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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9)

抱起仍旧昏迷的雪儿,她走到石洞边缘,仍旧循着那几级石梯下到暗河之中,运聚真气,护住自己心脉,同时分出一丝真气,让抱着雪儿的右掌始终保持温热。放松身体随着河水向前漂去。

在黑暗的漂浮中,清洛的心头慢慢的静了下来,这时,义母平时所授的武学现于脑海,说也奇怪,原来学时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此时却如同走马灯似在脑中闪过,一幕幕的如此清晰,以至于她全身隐约有一团剑气游走于经脉之中,浑浑然,使清洛进入了如老僧入定的境界。

也不知漂浮了多久,清洛从入定中醒了过来,因为传入她耳中的水声渐渐的大了起来,睁开眼来,暗河四周的洞壁已隐约可见,她心下一喜:怕是快要出去了吧。只不知这地下暗河究竟是通往何方,离家有多远,自己这么久未回去,父母幼弟只怕是等得心急了吧。

正在细想间,水流的速度突然加急,而且身边“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大,渐渐的震耳欲聋,“轰”的一声,清洛感觉自己随着水流从高空落下,溅起一团水柱。身子又慢慢沉入水底,她连忙运气向水面浮去。钻出水面,抹去面上的水珠,久违的阳光又照射在她的脸上,度过最初的不适应之后,她禁不住欢呼:终于出来了!

极目四望,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大水潭中,耳边轰鸣的水声原来传自后方的一个大瀑布,水流从断崖顶端凌空飞越而下,水花四溅,腾起一片烟雾,迷蒙烟雾在阳光照射下,又化作一道道彩虹,幻景绰绰,美妙无比。此情此景,让清洛如入梦中,脑中自然忆起陆先生教的一副描写瀑布的对联:“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虹霞似锦何用梭织天自成”。

从眼前的美景中苏醒过来,她细细的打量着那巨大的瀑布,透过漫天的烟雾和水流,她隐约可见水流后方有一黑色山洞,心想这只怕就是自己出来的洞口了,原来那条地下暗河竟是通向此处。只是此处又是何处,离靖南山又有多远,却是不得而知。

清洛收起暇思,一手抱紧怀中依然昏睡不醒的雪儿,向潭边游去。出得水潭,一阵清风拂过,湿衣紧贴身上,饶是清洛身具上乘武功,也不禁有一些寒意,特别是心尖那一点冰寒,始终没有消去,她忖思怕只有回去让义母参详一下才行。而且也急于将自己在塔底所见所闻告之义母,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寻找菁菁公主的线索。

她沿着潭边行走,走过十余步,便到了一处石桥边,这桥似浑然天成,桥的另一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清洛穿过石桥,仔细观看,石桥过来似有一条小小的山路,只是长久无人行走,草木颇深,遮掩了原来的路痕,她以手为刃,一路披荆斩棘,直到小手隐约可见血印,方走出那片密林。

密林开处,清洛发现自己位于一座山峰的山腰之处,视野豁然开朗,遥望山下,官道已隐约可见。她欣喜不已,运起真气,向山下纵跃而去。

待到快行至山下,由于山路崎岖,地势陡峭,饶是清洛轻功不俗,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稍稍停步,立于一棵树下,刚喘过一口气,耳中隐约听到马的嘶鸣声,接着又有鼎沸的人声传来,竟似是有一大队人马正从山下方的官道经过。清洛暗觉诧异,这处也不知是何所在,从自己的经历来看,此处当在靖南山南面的群山当中,此处官道定是由中原腹地而来,看其方向,则是去往靖南山北面的涞水河,只是自己在靖南山居住日久,小队的商旅经过倒是间或有之,这样的大队人马却是从未出现过的。

她悄悄下行几步,隐于一颗大树之后,向官道望去,入目的竟是一长队正在行进的官兵,看人数怕有几千余众,战马也不计其数,间中大旗飘扬,飒飒迎风。旗上硕大的一个“萧”字,队伍整齐有序,士兵部分骑马,部分快速步行,不时有武官骑马来回吆喝:“快,快,快跟上,耽搁了军情到时萧将军怪责下来,大家都别想有好果子吃。”随着将士的快步前进,扬起漫天黄土。

清洛暗觉奇怪,虽说靖南山是战略要地,但由于涞水北岸尚有坚固的城池开州,开州郡守尚信之精忠为国,几年来将开州守得是固若金汤,使燕兵不能越开州而渡江南下,只能转而主攻东边的朔州、连州及平州三府,所以靖南山才能一直得保安宁,今日这大队萧慎思将军的亲兵由官道北上,难道开州吃紧么?想到此处,清洛不由揪起心来,更加思念家中的爹娘幼弟以及尚未起行前往京城的义母。

待得大队士兵过去,清洛悄悄的辍于队伍的后面,她虽身具武功,但毕竟为一纤纤少女,前面是几千如虎狼一般的精兵,自是不敢造次,怕官兵发现,远远的跟随着。

约摸行走了个多时辰,还未到达靖南山,清洛心下嘀咕:自己在那暗河中也不知漂了多远,竟离家这么远了。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前面的队伍也停止了前进,想是官兵行进了这么久也需休整一下。

只听前面的传令官远远传来的吆喝声:“常副将有令,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听到指令再行出发!”那些行走的士兵虽处于极度疲劳,却也不敢太过放松,只是原地盘坐,稍事休息。

清洛见队伍停了下来,便改从道边的小树林轻轻地穿了过去,到离队末的士兵约有三丈之遥时停住脚步。

队伍最末的几名士兵不耐寂寞,交谈起来。

“张大哥,这燕兵真是狡猾,这次竟声东击西,将我军主力拖于朔州一带,悄然攻下开州,度过涞水,若非萧将军得到信息,只怕现时你我要赶回京城救急了。”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说道。

另一个官兵接道:“是啊,这开州一直固若金汤,怎么这一次如此轻易的被燕兵破了呢?只是不知何人及时向萧将军传出敌讯,又阻敌于靖南山北,才破了燕兵的阴谋诡计。”

一个老成些的声音说道:“何副将的手下已经将燕兵赶回涞水北岸了,现在敌我两军正在沿涞水处于对峙状态,咱们这回可得好好表现,不能再让何副将抢去咱们常副将的风头了。”

“那是自然!”周围官兵周声附和。

清洛却浑身一震,燕兵已经攻下开州了吗?还曾经度过涞水?那靖南山的情况如何了?爹娘幼弟及义母还有杨家村的村民们怎么样了?自己象是只离开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么?她恨不得冲出树林,揪住那几个官兵问个详细,却终究稳住了脚步,此时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回家中,但这大队官兵在前,又如何能够成行?

那老成些的声音压低说道:“我听在副将帐中值守的老乡言道,说燕兵顺利度过涞水,本可沿官道长驱直入,直奔京城,却被一个人给吓住,足足耽搁了一天的时间,那人又早燃起烽火,才让萧将军能及时识破敌军阴谋,令何副将率先头部队赶到,才能将燕兵赶回涞水之北的。”

“张大哥你说笑了,燕兵素来勇悍无比,又精骑射之术,怎会让一个人给吓住了呢?”

“就是,就是,张大哥真是说笑!”

那张大哥显是有些气恼同伴不相信自己所言,声调有所提高:“怎会有假,听我老乡之言,燕兵度过涞水之后,气势汹汹,本欲长驱直入,不料行至靖南山一处山路转弯之处,先头部队便见着一位将军身着铠甲,横刀勒马,守候于路口之处。”

“啊?!那将军是谁啊?”

张大哥见众人关注,得意地道:“那将军相貌堂堂,威武无比,铠甲式样正是我天朝二品将军所着铠甲式样,只是他的左臂却是已经断了的。”

清洛听到此处,心中一阵颤抖,那张大哥所言如雷击般轰鸣:他的左臂却是已经断了的,左臂断了的,是谁,难道竟是爹爹吗?只是爹爹又哪里来的铠甲,爹爹虽有武艺,却又如何能一人阻敌一日?如果爹爹阻敌一日,加上萧军赶至靖南山将燕兵赶回北岸,难道,难道自己竟在那洞壁中饮过五彩水之后昏迷了几日的时间么?

那张大哥继续说道:“燕兵虽然勇悍,却也不是鲁莽之徒,他们本以为这次拿下开州度过涞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却在路口遭这独臂将军挡道,自然是怀疑我军早已得知军情,在那路口处设下埋伏,要知那路口正好在一山谷入口处,如果贸然进入中伏的话,燕兵将会死伤无数。故此燕兵以为那独臂将军是诱敌之计,只好先按捺不动,更有年老的燕兵认出那独臂将军,心下胆怯,所以那独臂将军才能以一己之力阻敌。你们道,那独臂将军却是何人?”

“何人?”众人齐声问道。

那张大哥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十余年前我天朝曾经出过一位侍卫统领,姓李名正益,武艺高强,曾经在先帝接待外国使臣的宴会上连败四国武林高手,被先帝欣然赐名为‘铁胆忠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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