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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123)

作者: 箫楼【2部完结】 阅读记录

薄云山手指在案上细敲,陷入沉思之中。

少年将薄云山的双足从药水中托出,轻柔抹净,仍旧跪于地上,低下头去,慢慢张嘴,将他的足趾含在口中,细细吸吮。

薄云山被吮得极为舒服,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顶。淳于离早知自家主公有些怪癖,见怪不怪,仍微笑道:“不知主公今日那一箭用了几成内力?”

“十成。”

“看来,宁剑瑜的伤是真的。”

“嗯,天下间能在我十成箭力下逃得性命的只有裴琰和易寒,即使他穿着护身软甲,也必定是重伤,除非是有传言中的‘金缕甲’。”薄云山道。

“鱼大师一门,早已绝迹,世上到底有没有‘金缕甲’,谁也不知,这个可能性不大,宁剑瑜必定是重伤。”

薄云山颔首:“伤是真伤,问题是,这伤,是苦肉计还是什么,得好好想想。”

淳于离渐明他的心思,道:“要不,再观望观望?”

薄云山睁开双眼,微笑道:“他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不管是苦肉计还是什么,反正他急,我们不急。至于从哪几方面来观察推断,长华是个中高手,不用我多说。”

淳于离微笑道:“是,属下明白。”又道:“主公早些歇着,属下告退。”

薄云山却笑道:“长华,你在我身边,有十五年了吧?”

“是,淳于离蒙主公器重,知遇之恩,未敢有片刻相忘。”淳于离恭声道。

“你才华横溢,智谋过人,却遭奸人相害,不能考取功名,这是老天爷要你到我军中,辅佐于我,若是能大业得成,长华必定是丞相之才。”

淳于离忙躬身泣道:“淳于离必粉身碎骨,以报主公大恩大德。”

薄云山微笑道:“长华不必这般虚礼,你帮我去看看之诚的伤势,许隽这小子,拼起命来,还真是―――”

“是。”

淳于离出帐,薄云山将左足从少年口中抽出,右手按上少年头顶,轻轻摩挲着他的乌发,少年有些惊慌,却不敢动弹。

薄云山呵呵一笑,少年暗中松了口气,低声道:“阿柳侍候主公安歇。”

薄云山轻“嗯”一声,少年阿柳帮他穿上布鞋,随他步入内帐。

阿柳轻手替他脱下衣袍,又从一旁取过托盘,薄云山拿起托盘中的绳索和皮鞭,阿柳极力控制住身躯的微颤,跪于榻边,慢慢除去身上衣物。

帐内,灯烛通明,映得阿柳背上的伤痕似巨大的蜈蚣,薄云山看见那伤痕,越发兴奋,眼中也有了些嗜血的腥红。他扬起手中皮鞭,阿柳痛哼一声,却仍跪于榻边,只十指紧抠着自己的膝盖,眼神凝在榻下。那处,一方染血的丝帕,静静地躺于尘埃之中,丝帕上绣着的玉迦花,已被那血染成了黑褐色。

鲜血自阿柳的背上和膝上缓缓渗出,薄云山俯下身来,将阿柳拎上榻,吸吮着那殷红的鲜血。这血腥之气让他想起多年沙场杀戳的快感,他将阿柳的双手绑在榻前一根木柱上,皮鞭声再度响起,阿柳纤细的身子在榻上扭动,鲜血在背上蜿蜒,薄云山黑黝的脸上添了几分血红,他伏下身,扼住阿柳双肩的手逐渐用力。阿柳双肩剧痛,却仍回头羞涩一笑,薄云山极为开心,一路向上吸吮着鲜血,并重重咬上阿柳的右肩,低沉道:“还是阿柳好,那些小子,都不成器,只有被拍裂天灵骨的命。”

阿柳垂下眼帘,敛去目中惧恨之意,口中柔柔道:“那是他们没福份,受不起主公的恩宠。”

薄云山笑得更是畅快,喘道:“不错,你是个有福份的孩子,等将来主公打下这江山,收服你月落一族,便放你回家,专门帮主公挑些机灵些的孩子,最好象你一样。”

阿柳呻吟道:“阿柳一切都听主公的,只盼主公大业得成,阿柳也好沾点福荫。”

帐内响起薄云山有规律的轻鼾声,阿柳悄无声息下榻,神情木然地穿上衣物,赤着双足,轻步出了大帐。

他转入大帐不远处的一处小帐,见他进来,一名年幼些的少年扑过来将他扶住,泪水汹涌而出。阿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哭什么?!你还是个男人吗?”

少年更觉剜心似的疼,却不敢再哭,强忍着打来清水,取过药酒,替阿柳将背上鞭伤清理妥当,低声道:“阿柳哥,咱们逃吧。”

阿柳淡淡一笑,语调平静:“逃?逃到哪里去?”

“回月落,咱们回月落,圣教主不是领着族人打跑了华军吗?咱们不用担心会被送回这禽兽身边。”少年话语渐转激动,企盼地望着阿柳。

阿柳目光投向帐外,低叹一声,右臂将少年揽住,轻声道:“阿远,再忍忍,你再忍忍,阿柳哥定会护着你的周全,总有一天,圣教主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去的。”

阿远无声地抽泣,伏在阿柳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帐内烛火快燃至尽头,阿柳将阿远放在毡上,凝望着他稚嫩的面容,又轻轻从一旁的布囊中取出一个银镯子。他将银镯子紧捂在胸口,眼角终淌下一行泪水,喃喃道:“阿母,阿姐―――”

八三、血色平野

眼见大雨将下,江慈忙将煎好的药倒入瓦罐中,抱在胸前,又提上药箱,回头道:“凌军医,我送药去了。”

凌军医点头道:“好,送过药,你就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小天他们守着。”

江慈微笑道:“小天他们也不能守一整夜,我来守后半夜吧。还有十几个人得换药。”说着出了帐门。

刚到中军大帐门口,黄豆大的雨点便砸落下来。童敏看着她抱在胸前的瓦罐,笑道:“正等着呢。”说着掀开帐帘。

江慈冲他一笑,步入内帐。裴琰正与崔亮下棋,宁剑瑜坐于一边观战,而卫昭则斜依在榻上看书。

见江慈进来,崔亮放下手中棋子:“剑瑜接手吧。”走至榻边,将许隽扶起,江慈则用汤匙,小心翼翼地喂许隽喝药。

崔亮看了看汤药的颜色,赞道:“不错,药煎得正好,小慈学得倒是快。”

江慈有些腼腆:“是崔大哥和凌军医教得好,我只不过依样画瓢罢了。”

裴琰落下一子,回头笑道:“子明,你收了这么个聪明的徒弟,是不是该请东道?”

崔亮看着江慈乌黑清亮的眸子,语带疼惜:“小慈确实聪明。”

陈安冲入帐中,骂道:“奶奶的,这个老贼,倒没了动静!”

裴琰与宁剑瑜互望一眼,裴琰沉声道:“说吧。”

陈安恢复冷静,道:“骂了大半天,薄军不见动静,在山顶负责瞭望的哨兵回报,薄营未见有调兵迹象,倒是黄昏时分,又有一批军粮进了军营。”

宁剑瑜眉头微皱:“这个薄云山,倒是沉得住气。”

“哨兵数了一下运粮车的数量,初步估计,够薄军撑上二十来天。”

裴琰沉吟道:“若是薄云山老这么耗着,剑瑜又不好再露面,可有些麻烦。”

卫昭放下手中的书,语调轻淡和缓:“若是朝中还有薄云山的人,自会知道少君到了前线,他必会想少君究竟在哪里,这是不是个苦肉计。”

宁剑瑜右手托住下巴道:“所以,接下来他会观望察探一番。”

裴琰颔首:“所以咱们还得做几件事。”他转向陈安道:“把我的帅旗挂上,让守关塞的士兵精神点,董学士派的粮车估计明天要到,派些人去接应一下,声势闹大些。”

崔亮将许隽放平,走过来道:“这几日都会有暴雨,薄军发起总攻的可能性不大,估计得等雨停了,他又查探妥当,才会有行动。”

裴琰道:“十天半个月还行,再久了,我怕安澄那边有变。军粮也是个问题,我和董学士议定的是―――”

江慈走到宁剑瑜身边,轻声道:“宁将军,凌军医说,您伤口处的药得换一下。”

宁剑瑜正用心听裴琰说话,顺手除下上衫,露出赤祼的胸膛。崔亮过来道:“我来吧。”

江慈笑道:“不用,这个我会,以前也―――”想起与受伤的卫昭由玉间府一路往京城的事情,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榻上的卫昭一眼。

卫昭举起手中的书,将面目隐于书本之后,江慈面颊微红,忙俯下身,将宁剑瑜的绷带解开,重新敷药。

宁剑瑜见裴琰不再往下说,忙问道:“侯爷,您和董学士咋议的?”

裴琰望着江慈的侧面,将手中棋子一丢,神色冷肃:“这边的战事,不能久拖,我们要想办法尽快拿下薄云山。他不攻,也要逼得他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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