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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127)

作者: 箫楼【2部完结】 阅读记录

他转过身,又道:“至于明飞,我让他随我行动,他身手不错,若是能立下军功,我便安排他入一品堂,将来出人头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他掀开帐帘,燕霜乔嘴唇张了几下,终道:“您的伤―――”

易寒心中一暖,微笑道:“轻伤,早就好了。”

燕霜乔低下头,轻声道:“战场凶险,请您多加小心。”

易寒一笑,出了帐门,只觉神清气爽,转头见明飞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极轻,送入明飞耳中:“小子,你听着,我不管你是何来历,你若真心待我女儿,我便送你荣华富贵,你若有负于她,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明飞微微侧身,直视易寒,平静道:“是,明飞记下了。”

见中军大帐仍有灯火,易寒笑着进帐。宇文景伦正坐在灯下,把玩着从华军手中抢来的强弩,滕瑞坐于一旁,二人之间的案几上,摆着一件藤甲衣。易寒趋近细看,又将藤甲衣放在手中掂了掂,喜道:“滕先生果然高明!”

宇文景伦站起,易寒忙将藤甲衣挂在帐中的木柱上,宇文景伦退后几步,将利箭搭上强弩,弦声劲响,利箭“卟”地刺入藤甲衣中。

易寒将藤甲衣取下,送至宇文景伦面前,滕瑞也站起,三人齐齐低头,望着只刺入藤甲衣七八分的利箭,相视而笑。

宇文景伦有些兴奋:“先生真乃奇人!”

易寒笑道:“原来先生这几日不在军中,便是去寻这藤条去了。”

“是。”宇文景伦道:“先生真是辛苦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寻到这藤条,又制出了这藤甲衣,宇文景伦在这里谢过先生!”说着便欲长身一揖。

滕瑞忙搭住宇文景伦双臂,连声“岂敢”,道:“王爷,我已让人砍了很多藤条回来,现在得召集士兵,连夜赶制这藤甲衣。”

宇文景伦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咱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易寒问道:“王爷,要做何事?”

宇文景伦望向帐外,缓缓道:“我要确定,裴琰此时,究竟在-哪-里!”

牛鼻山虽是兵事要塞,风景却极佳。其南面为奔腾的小镜河,北面高山峭壁上,两个巨大的山洞,远远望去,如同牛鼻上的两个孔。山间,林木茂密,郁郁葱葱,偶有野花盛开在岩石间,平添了几分秀丽。

黄昏时分,江慈站在医帐门口,望向北面峭壁上的那两个山洞,心绪难平。

她默想良久,转身入帐,将汤药煎好,已是月上树梢。军营之中,入夜后极为安静,只听见自己轻轻的脚步声。童敏见她过来,掀开帐帘,江慈却顿住脚步,童敏讶道:“怎么了?”江慈笑了笑,走入大帐。

许隽将药服下,皱眉道:“崔军师,崔解元,你这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崔亮笑道:“你不是想好得快些,好亲手取张之诚的性命吗?我加了几味苦药,让你伤口早日愈合。”

提起张之诚,许隽便来了精神,一屁股坐到裴琰身边:“侯爷,他薄云山不攻,咱们攻出去吧,我就不信,长风骑的弟兄,会打不过他薄云山的手下!”

宁剑瑜瞪了他一眼:“侯爷要的是速战速决,咱们人数少于对方,纵是拼死力战,也不是三两日能拿下来的,万一陷入僵局,田将军那边便有危险。”

许隽不敢再说,只得老老实实坐于一边,看裴琰与崔亮下棋。

江慈将药碗放入篮中,犹豫许久,见崔亮换下的外衫丢在榻上,灵机一动,转身向崔亮笑道:“崔大哥。”

“嗯。哪里不明白?等我下完这局,再和你说。”崔亮用心看着棋盘,口中应道。

江慈微笑道:“今天没有不明白的。”她走近榻边,俯身拿起崔亮的衣衫,道:“崔大哥,你这衣服脏了,我拿去洗。”

崔亮与江慈在西园同住多日,衣物便是由她清洗,也未留意,落下一子,随口道:“劳烦小慈了。”

卫昭正躺于一边的竹榻上看书,听到江慈走近,脚步似是有所放重,便抬眼望了望她。江慈面上微红,张开嘴唇,似在说话,却不发声,卫昭下意识辨认她的唇语,竟是一句:“多谢三爷。”

不待他有反应,江慈已转过身,许隽却跳了过来,抱起榻上衣物往江慈手中一递:“小慈帮我一起洗了吧,我那亲兵手太粗,洗坏我几件军衣了。”

宁剑瑜回头笑骂道:“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江慈接过,笑道:“好。”她回转身,走到卫昭身边,轻声道:“卫大人有没有衣服要洗,我一起洗了吧。”

卫昭并不抬头,鼻中“嗯”了声,江慈喜滋滋地将他榻上衣物拿起,宁剑瑜也将自己的白袍丢了过来。

江慈抱着一堆衣物往帐外走去,走到内帐门口,又回头看了卫昭一眼。

裴琰面沉似水,坐于椅中,不发一言。

见他迟迟不落子,宁剑瑜唤道:“侯爷!”

裴琰抬头望向竹榻上悠闲看书的卫昭,沉默许久,道:“剑瑜,你让童敏传令,中军大帐百步之内,不得留人。还有,你和许隽,蒙住面容,和子明一起暂移别处。我与卫大人,有话要谈。”

宁剑瑜一愣,见裴琰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忙道:“是。”

八六、知子恒殊

帐外,脚步声逐渐远去。

帐内,裴琰起身,慢条斯理地将烛火剔亮,坐回椅中。卫昭却仍斜躺在竹榻上,并不抬头,只是专心看书。

裴琰又慢条斯理将盘上棋子拾回盒中,帐内,只闻棋子丢回盒中的“啪嗒”声及卫昭手中书页的翻动声。

待将最后一颗棋子拈回棋盒中,裴琰忽然一笑:“三郎,宝璃塔那局棋,咱们当日并未下完,三郎可有兴趣,再一决高低?”

卫昭将书一卷,淡淡笑道:“少君相邀,自当奉陪。”他悠然起身,坐到裴琰对面。

二人不疾不缓地下着,不多时又下成了那夜在宝璃塔中的对峙之局。眼见裴琰在西北角落下一子,卫昭却懒懒的在中盘落子。

裴琰抬眼盯着卫昭,卫昭嘴角含笑,却不说话。

裴琰微笑道:“看来,三郎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了?”

卫昭笑着将右臂搭上椅背,斜睨着裴琰:“监军监军,本来就只需在旁看着,少君要如何行军布阵,我只看着,并上达天听,无需插手。”

裴琰平静顷刻,展眉笑道:“三郎,咱们不用象那夜一样,再用拳头一较高低吧?”

卫昭轻笑:“少君若有兴趣,我正有些手痒。”

裴琰却淡淡一笑:“三郎,我还真是佩服你,这么沉得住气。”

“过奖。”卫昭浅笑:“卫昭得见长风骑军威,对少君也是打心眼里佩服。”

裴琰身子稍稍前倾,紧盯着卫昭:“三郎,咱们不用再遮遮掩掩,我等了你数日,你也躲了我这么多日子,可现在,时间不多了。”

卫昭从容地看着他:“时间不多,少君想办法抓紧时间,诱薄云山进攻就是。行军打仗,皇上有严命,我不得插手过问。”

裴琰与他对望,唇边渐涌冷笑:“原来那夜在宝璃塔,三郎说愿与我携手合作,全是推托之辞!”

卫昭面带讶色:“少君这话,卫昭可有些承受不起。少君要我想法子让圣上委我为监军,我便尽力办到;这一路,少君如何行事,我也全是按咱们定好的回禀圣上,可有不妥?”

裴琰眸光一闪:“既是如此,那我现在,还要三郎帮忙,三郎可愿意?”

“不知少君还要卫昭如何帮忙?”

裴琰盯着卫昭,语调沉缓平静:“我想请问三郎,薄云山军中,哪一位,是你的人?!”

卫昭沉默须臾,道:“少君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三郎,你这可就不爽快了。”裴琰冷冷一笑:“你不但知道薄云山这么多年来的谋逆行径,还知道姚定邦在朝中所做一切。你让苏颜将姚小卿杀死,夺走他手中的情报,引姚定邦一路南下,终在长风山庄利用我将他除去。你再用姚定邦的死,让薄公误以为谋逆证据落于皇上之手,将朝中暗探悉数除去,最后一道假圣旨将其逼反。你又让这个人将薄云山稳在这牛鼻山,静看时局如何发展。三郎,这一切,你不要告诉我全是你一人所为。薄公军中如果没有你的人,你能做到吗?!”

他语调渐转严肃:“而且这个人,必定是薄云山的心腹,必在薄军中潜伏多年,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三郎,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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