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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21)

那人身子一抖,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嘴唇却闭得很紧,将头扭了过去。

孔瑄拔出匕首,想了一下,向蓝徽容道:“你带着阿放去把马牵回来。”

阿放早从树上滑下蹦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道:“公子,我要看十八酷刑,侯爷老不让我看,说我是小孩子,没劲。”

孔瑄却只是望着蓝徽容,蓝徽容见他眼神渐转严厉,忙上前拖住崔放:“阿放,这是军令,快走吧。”

崔放无奈只得擎起火把,跟着蓝徽容向林内走去,走不多远,便听到夜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蓝徽容对敌时毫不畏惧,此时却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崔放见她面上神情,将嘴一撇:“阿清哥,你杀敌时不手软,怎么此刻倒心慈起来了。”

他一句话解动蓝徽容心事,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造下无数杀孽,便有些闷闷不乐,崔放似是知她心事,边行边道:“阿清哥,西狄国人个个该杀,他们杀我们东朝人还杀得少吗?我们村子的人,便是------”

蓝徽容知他想起惨死在西狄军刀下的亲人,握住他的左手,轻声道:“阿放,我不是对他们心慈,只是想着,你年纪还小,就跟着侯爷征战沙场,见惯这些血腥之事,不好。”

崔放却不以为然:“能跟着侯爷,是我崔放修来的福份,咱家侯爷武功又高,人长得俊,打仗又在行,就是心慈了些。”

蓝徽容笑了出来:“你家侯爷还心慈啊,坊间可是说他心狠手辣,孤傲绝尘。”

“那是他们不了解侯爷。”崔放大声辩道:“侯爷懒得和那些庸俗之人打交道,才装出一副冷酷的样子,他对我们虎翼营的弟兄,不知有多好,你看看那些弟兄多敬重他。”

两人边说边行,不多久便将马儿牵回原地,只见孔瑄悠闲地坐在火堆边,地上众西狄人已不见了踪迹。

蓝徽容一愣,问道:“那些人呢?”

孔瑄扬了扬下巴:“丢到那边灌木丛里了。”

“他们过来做什么的?”

孔瑄侧头想了一下,沉吟道:“有些奇怪,他们是从雾海一路下来的,说是西狄国左都司派他们去容州擒拿一位老者,却失了手,死了数人,还被那老者反追踪,他们一路逃到雾海,摆脱了那位老者的追踪,沿月牙河而下,要去与他们的左都司会合,却不知我军已将西狄大军赶回了月牙河以北,又正好撞上了我们。”

蓝徽容心头一跳,忍不住轻声惊呼,孔瑄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蓝徽容摄定心神:“没什么,只是觉得那老者武功肯定很高,有些好奇。”

她心头怦怦直跳:这些人去容州要擒拿的老者是不是莫爷爷?为什么西狄国的左都司要派人捉拿莫爷爷呢?如果莫爷爷一直跟踪这些人,那是不是也会来到这月牙河边?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是不是可以得解呢?

孔瑄托着下巴道:“难道西狄国的左都司也来到前线军中了吗?真是怪了。”

“公子,有什么奇怪的?”崔放好奇问道。

“西狄国的左都司在他们国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仅在西狄国王之下,听说此人出身东朝,姓仇,西狄国这些年国力渐强,内政平稳,国土扩张,据说都是此人之功,但此人一直不统领军务,怎么此次也会来前线军中呢?”孔瑄再想得片刻,抬起头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勘探好地形,赶回去将此事向王爷报告才行,仇都司亲到军中,这一仗,只怕会非常艰苦。”

作者有话要说:青山一文,群号仍沿用流水群号:51770337,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入。

事先声明:此群较为BH,不喜慎入。

十六、火莲

第二日清晨,三人早早起身,继续沿着河岸前行,过河滩,爬险峰,涉溪谷,蓝徽容一路看来,觉这月牙河边多为险峻的山峰,沟壑纵横,植被丰茂。行到险竣处,马儿无法前行,三人只得将马放于林间,徒步前行。

经过那夜的合力杀敌,蓝徽容与孔瑄渐渐熟络,不再似先前在军营之中那般疏离,话题也由军旅生活聊了开来,蓝徽容这才发觉这孔瑄学识也是非常丰富,她曾于言语中想套出他的出身来历,却总是如隔纱观花,迷蒙而又神秘。

崔放一路观测地形,一路和二人说笑,三人谈笑风生,十分融洽。蓝徽容越来越是喜欢这个阿放,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还经常用母亲以前教过的方法弄出些小玩意,逗得阿放眉开眼笑,孔瑄在一旁看着,望向蓝徽容的眼神也渐渐复杂起来。

三人在卧龙滩上游探查了两日,又返身寻回骏马,向卧龙滩下游而行。

这日,行到距卧龙滩约百余公里处,三人勒马于河边,孔瑄轻皱眉头:“怎么这几日来,水位不断下降,难道今年又要大旱么?”

蓝徽容指向河中几处露出来的小洲:“如果真是大旱,可得防着西狄军乘河床暴露,从这些浅滩处突袭过来。”

崔放看了几眼,道:“这倒不妨,即使他们从此处上岸,后方为险峰,马儿不能直接南下,还得沿河岸过聂将军军营,咱们前军三万将士可不是吃素的。”

孔瑄微微颔首:“嗯,阿放说得有理。”

蓝徽容仔细看了看附近地形,不再说话,三人继续打马前行。

这日天黑,行到卧龙滩下游三百公里处的一个峡谷内,三人用过晚餐,依于溪边大石边,夏风送来浓浓花香,山溪泉水叮咚作响,劳累了一天,崔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自从那夜偶遇西狄人之后,孔瑄和蓝徽容便轮流值夜,蓝徽容不惯早睡,主动承担起了上半夜值守的任务,耳听得孔瑄和崔放睡了过去,她靠于石边,微眯双眼,倾听着峡谷内嘈嘈的蛙鸣声,啾啾的鸟啼声,想起这几日与这二人相处的时光,嘴边带出一丝微笑来。

微不可闻的‘丝丝’声传来,蓝徽容心中一惊,听清楚声音是从崔放身后约丈余处发出的,侧头就着火光一望,大骇下持剑扑了过去。

刚扑至崔放身边,右手长剑来不及挥出,一个黑影如巨石压顶,将她压在了身下,一股大力扼住她的右手,长剑脱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做什么?!”

蓝徽容侧头望向崔放,急呼出声:“蛇啊!”

孔瑄心一惊,从蓝徽容身上滚落,扑向崔放,可是一条花斑蛇已咬上了崔放的左臂。

孔瑄拾起长剑,寒光一闪,蛇断作两截,在地上扭了数圈,不再动弹。

他回过头来,只见蓝徽容正撕下崔放衣袖,右手急点伤口处穴道,左手匕首在伤口处划了个十字,黑血喷溅而出,待第一股黑血喷出,蓝徽容俯身将嘴凑至伤口处,替他吸吮毒血。

孔瑄知形势危急,忙将崔放扶起,只见他已昏迷过去,正在内疚之时,蓝徽容抬起头来喝道:“快扎住他肩头!”孔瑄清醒过来,忙撕下布条将崔放伤口上方用布条紧紧扎住,见蓝徽容微微喘气,忙道:“我来!”

蓝徽容也觉舌尖有些麻木,闪过一旁,孔瑄继续替崔放吸吮着毒血,蓝徽容过得一会,将那布条轻轻解开一阵,不久又捆了起来。

两人轮流替崔放吸毒,心都跳得十分厉害,直至伤口处不再流出黑血,崔放也呻吟出声,方才松出一口长气,这时,两人才发觉均是大汗淋漓,几近虚脱。

孔瑄伸手点住崔放胸口穴道,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知已无大碍,回头见蓝徽容委顿于地,面色惨白,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蓝徽容却只觉双足无力,怎么也无法站立。

孔瑄心中焦虑,俯身把她抱起,急奔至溪水边,将她放落于地,蓝徽容迷糊中凑到溪水中漱净口中黑血,孔瑄用力拍上她的背部穴道,一阵呕吐过后,两人都躺于地上喘着粗气。

这一番惊险,实比二人过去所经历的所有阵仗都要令人恐慌,静夜中,只听得‘呯呯’的剧烈心跳声,二人静静地对望着,孔瑄眼中闪过一丝愧意,站起身来:“你看着阿放,我去寻些草药。”

孔瑄举着火把在山间寻找良久,方在一处石壁边找到治愈蛇毒的草药虎杖草,他跨过溪涧,弯下腰去,将虎杖草连根拔出,一股清新的草味扑面而来,绵绵的,糯糯的,象极了先前将那方清压在身下的感觉。他愣了一下,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露出愉悦之意,转身回到崔放身边,将草药细细嚼碎,敷于他伤口处,又帮他包扎起来。

崔放呻吟着睁开眼,见孔瑄与蓝徽容守于自己身边,面上尽是关切之色,有些茫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孔瑄将他搂入怀中,轻声道:“没什么事,你睡吧。”

崔放轻应了一声,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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