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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53)

缺水不知道自己的耐心竟然会这么好,知道邪鬼未死,他不但没有立刻扑上去拼命,竟也没有喊人来捉拿?只是静静地坐着,看这个人的嘴唇一张一合。

为什么?他问自己。

后来他虽然明白了其中原因,但在当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承认他对陈默有了怀疑……

「……我有件事要问你。」

缺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什么事?」

「十月十六日晚上的陈默是不是……你?」等到问出口,缺水才发现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燕无过用陈默的脸微笑起来。

「相信自己的感觉,有时并不是件坏事。」

缺水的脸在烛光下变得有点苍白。

如果十六日晚真是这恶魔,那次日清晨的人又是谁?那个人明明是陈默,可他为什么要承认前天晚上的人是他?或许真的是陈默,自己只是一时感觉错了……是么?真的是么!

室内静悄悄地,燕无过似乎特意给了他时间好消化这个答案。

也不见他在脸上是怎么弄的,转瞬间,一张堪称倾城倾国的俊脸在缺水面前现了出来。

缺水的脸似乎更显苍白。

「这是你的真面目?」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没错。可喜欢?」印象中苍白冷酷的俊脸突然笑得阳光灿烂,让缺水很是不适应。

「你是邪鬼也是燕无过?」

「没错。」

燕无过似乎不打算再隐瞒他,回答得万分干脆

!「陈默没有杀你?」

「哈!他为什么要杀我?」问的人犹豫万分,回答的人却干净利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无过等的也就是这句问话。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

燕无过等着,等着袁缺水把全部精神放到他即将说出的第二句话上。

眼睛对上了,燕无过薄薄的嘴唇张开,「陈默他并不喜欢你。」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情?」缺水从床边站起,伸手拿下挂在墙壁上的钢剑。

燕无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对他立下杀手。

「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我的阴绝功是怎么练成的吗?」一句话让缺水停住全部动作。

熟悉的,早已经刻入脑海深处的口诀,一句句从那张薄薄的嘴唇溢出。

「噌!」钢剑出鞘,口诀也戛然而止。

「他和你在一起,他对你好,要的就是这个!」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这个大魔头的谎言?」

可怜的孩子!燕无过跷起二郎腿,脸上又露出那种邪鬼才会有的狂妄和任性。

「你以为为什么如今坐在武林盟主位子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无法忍受对方眼中流露出的怜悯,缺水慢慢转开眼神。

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还记得么?在留燕谷受刑的那两日。」

笑笑,邪佞的男人接着说道:「两天,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为什么和你共处了十二年,突然对你有了床笫间的需求?」燕无过看着青年的侧影,恶意地笑,「因为他也是男人!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不是因为他对你有了什么特殊感情,只是男人单纯的发泄欲望!你们的第一次是怎么样的?他是一如往常地温柔?还是……」

「住口!」

燕无过听话的住口不再往下说?当然不会!「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身败名裂?也许你会怨我在武林大会上胡说八道,可是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管我怎么胡说别人也不会相信,对不对?但如果有人证呢?有人亲眼看到你和我在一起颠鸾倒凤呢?你以为王家小子和华山派一帮是怎么找到的周址园?你当陈默怎么会恰巧出现救你?」

缺水背对燕无过眼望勾起的纱帐。

「缺水,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确实不好,可是,你也知道那有一大半的原因来自于阴绝功。我一直想补偿你,用我自己的方式。我也确实算不上温柔,也没有陈默的耐心,但我也从没有骗过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难道你真的想留在只把你当作工具、当作玩物的陈默身边?……对了,你的陈默哥哥如果没有意外,明天早上就会回来了。」

燕无过见缺水毫无反应,说着说着,口吻就禁不住变成了讽刺。

也难怪,想他燕无过什么时候对人这般低声下气过?这死小子不会脑子胡涂,如此固执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要的人,就这么拱手送人又实在心有不甘!燕无过起身,走到缺水背后丢下一句:「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伸出手,想摸他的头,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

他想看他笑的样子,想看他毫无芥蒂地和他胡闹的样子,想听他说话,想让他对陈默一样的对自己……哼!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燕无过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

等缺水回过头来,屋里已经没有那人的身影。

缺水颓然坐到床边,愣愣地望着地板的木眼,一切思考都像断了弦。

陈默,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那时他告诉自己:只是试一试。

而这一试,让他后悔了多久呢?

缺水脱掉所有的衣裤盖上棉被,闭上眼睛,就如同往常房事后一样。

天很快就要亮了。

一睁眼,就看到陈默站在床前,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陈默?早。」

「……早。」

「你……」才发现陈默衣衫整齐,而且一副像是刚从远方赶回来的样子。

「能起来么?」熟悉的嗓音似乎含了与往常不同的冰冷及……愤怒。

愤怒?缺水撑着双臂坐起。

未着寸缕的身体,就这样映进男人的眼帘。

「看来『我』昨晚把你整得很厉害嘛。」

陈默似笑非笑。

也不知在气什么。

是气那个人甚至耍手段把他调开,还是气眼前的他竟连抱他的爱人都分辨不出?是不是只要是陈默,只要是这张脸,你就能接受?理不尽的妒忌快要烧断陈默的理智!

缺水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时忽然问了一句:「昨晚为什么那样对我?」

那样是怎样?男人任凭想象毒杀自己。

嘴上却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

这样啊……缺水闭上眼睛再睁开,脸上露出近乎白痴的微笑。

「陈默,还记得你今天答应我什么事情么?」陈默眨了眨眼,也回以微笑。

他在等缺水说出答案。

缺水拽过椅子上干净的衣、裤、袜,放下床帐起身更换。

「我等你。别忘了要带的东西,否则……老大,小心我跟你没完,呵呵。」

掀开床帐,缺水下床着鞋,如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把陈默推开,向洗漱的小间走去。

不久,外面传来一句:「我去拿那东西,等会儿就过来。你等我。」

耳中听到陈默离开小楼的关门声,愣了愣,缺水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咬牙迅速从小间掀窗而出。

远远蹑在陈默身后,仗着自己对庄中地形的熟悉,避开守庄护卫,缺水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陈默来到无畏居——陈默在无畏庄的住处。

无畏居和往常一样,不见仆人也不见护庄走动。

从前缺水以为无畏居冷清是因为陈默孤僻的个性所致,没有必要就不希望有仆人等来打扰。

他自己的小楼也差不多,所以也不感到多少奇怪。

可现在看来,这安静的无畏居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样,压抑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心境不一样,感觉的竟会如此天差地别?

看陈默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缺水随即提起全身功力,用最快的速度从趴伏的墙头轻如鹅毛一般落到厢房的屋顶,不敢有丝毫大意。

武林大会之后,他知道陈默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就算自己轻功比陈默略胜一筹,但比起内功却差了不止一成。

陈默推开门,不出所料,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把玩着一顶虎头帽。

看到他进来,男人对他挑眉笑了笑,还举起手中的虎头帽对他摇了摇。

陈默认得,那是缺水的宝贝之一,他娘在他三岁时亲手给他缝制的。

他曾见他拿出来几次,晒完太阳后又赶紧宝贝的藏了回去。

「他在床底下有个百宝箱。你翻过没有?」

缺水在感觉出屋内还有一人时,他就想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