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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7)

「她很喜欢你。」陈默平淡地述说道。

把陈默的衣衫褪去,把烛台放到床前,准备好磁石和水盆,缺水不在意地回答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东西了?我先帮你把毒针吸出来,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症的解毒药。你现在感觉如何?」缺水担心毒势加快。

陈默笑,「还好,只是脚趾头好像也没啥感觉了。」

缺水闻之不再多言,立刻把磁石贴到陈默的腰侧。

毒针被吸出后,缺水用随身的匕首小心在中毒部位切开一道小口,想都没想,张嘴贴上伤口吮吸起来。

陈默的眼光凝固住。

他没有想到缺水会冒险为他吸毒,虽然他晓得缺水对他的情很厚很深,对他也很依赖,但他真的没有想到他能为他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是如此自然,没有一丝犹豫。

缺水……陈默抬起手,轻轻放在缺水的头上,轻笑着,故作轻松地问:「缺水小弟,吃饭时有没有咬到舌头啊?」

缺水吐出毒液,抬起头笑道:「今天没有。」

说完又埋下头去。

毒液一点点被吸出,水盆的水在烛光的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随着毒液被排出,下半身的感觉也逐渐恢复,先是脚趾,后是腿部,等到腰部也有知觉的时候,火辣辣的疼痛变得明显,包裹着这股疼痛的温暖和柔软,也逐渐清晰得让他……不知所措。

血液被人一点点吸出的感觉是一种奇妙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尤其是在敏感的腰部。

当陈默明显感觉到缺水的唇形时、当缺水把他伤口上流出的干净血液用舌尖舔去时,陈默的腹部起了一阵奇怪轻微的颤抖。

陈默不动声色地拉过棉被盖住了下半身,只留下腰部以上的位置便于缺水治疗。

看来,我也到了需要女人的时候。

「血色已经变红,你要再吸我就没血了。」

缺水吐出最后一口毒血,笑着检视陈默的伤口,用手轻轻挤了挤,见出来的都是干净的血液,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我会负责把流失的血液全部补回来。你觉得猪肝炒韭菜怎么样?」

陈默大大皱起了眉头,「可不可以不要猪肝?」

「补血的是猪肝啊。哈哈,还好这次不是什么难搞的毒,不过明日还是请郎中看看,如果有什么隐患,留下就不好了。」

从百宝囊里翻出清毒的药物涂抹到伤口上,粗心的缺水并没有注意到陈默看他的眼神在变化。

***

缺水坐在陈默床前,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

谁也不知道他对陈默的感情有多深厚,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测量。

从小到大,如果没有陈默,也可以说没有今天的他,如果不是陈默一直在背后支持着他,他一定无法忍受父亲给他定下的那么多、那么严厉残酷的训练课程。

他依赖他,依赖到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感情的地步。

他总是站在背后保护着他,无论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父亲不留情地攻击下,而刚才他也是为了保护他才……刚才,他似乎很轻松地帮陈默吸毒、排毒,顺利解决了一切,可又有谁知道他那时心慌意乱地,只想抱着陈默号啕大哭。

男人不可以哭,男人宁流血不流泪。

这是父亲告诉他的,而他也努力朝这个方向做。

出来还没有一个月陈默就受伤了,那以后呢?如果自己要登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必将还要遇到更多的危难,这些也都要陈默陪自己一起接受吗?缺水捂住脸,喃喃地自言自语道:「陈默,告诉我,你将来想要做什么。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成全你,绝对不会绑住你,你有你的广阔天空,而我的,已经被封死。

那里也不适合你展翅飞翔。

「我会留在你身边。」

沙哑温柔的声音响起。

一惊之下抬起头,正对上男人饱含柔情理解的目光。

缺水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嘿嘿傻笑。

「上来一起睡吧,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会亮,养足精神才能面对顽敌。」陈默掀开被窝。

脱掉鞋子,缺水开心地钻进陈默的被窝中。

他喜欢和陈默一起睡,这让他安心,可父亲不希望他和别人同床共枕,说这会影响他的独立性,这也是为什么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独立小楼的原因。

所以,小时候在袁家庄,为了不让父亲发现,他总是在大家入睡后,偷偷地抱着枕头跑去找陈默,天亮之前再偷偷跑回自己房间。

大了以后也不好意思再如此做,和陈默钻一个被窝的机会自然也大大减少了。

「不要乱动,缺水小弟。」陈默带笑警告道。

不明白陈默的意思,以为他是怕自己碰到伤口,缺水连忙翻到另一边,手搭在他肚子上,头靠在他肩膀上慢慢落入睡眠。

陈默眼光复杂地看着窝在他肩窝里,放松全身安心酣睡的缺水。

睡着的他脸上的稚气更加明显,他还是个孩子啊……十七岁,一个完全信赖、依赖自己的孩子。

就算他的外表和外在地位,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成熟能干有担当的大男人,可是他的内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内在……却只是一个懦弱单纯的孩子。

他那个盟主父亲太急于求成,反而让他完全压抑了内在的成长。

我该怎么办?陈默扪心自问。

他发现自己对缺水已经越来越不忍心。

这不是个好兆头,他告诉自己。

***

第二天白杜鹃跑来找缺水时,才发现他已经去请郎中,等缺水把郎中请回来,确定陈默已经无事后,白杜鹃才有机会开口。

「昨晚在我楼中出现的杀手,除了那个撒暗器的黑衣人外,还有一个人。」

「噢?」缺水和陈默同时抬起头。

「他在你们冲上来之前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命令那个黑衣人杀了我。」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黑衣蒙面?」缺水问。

白杜鹃身子有点发颤。

「不,他穿了一身黑袍,但没有蒙面……他……」

「他长什么样?」

「他……魔鬼……那不是一张人脸,那是魔鬼的脸!那实在太可怕了!」白杜鹃说着抱住自己的双肩,看来她害怕尚存。

「魔鬼的脸?他带了面具?」

「不!那不是面具,那就是那个魔鬼的脸!」白杜鹃斩钉截铁道。

缺水和陈默互看一眼。

尽量和颜悦色,缺水问道:「他在我们冲上来之前,有没有对妳说什么或做什么?」

白杜鹃摇头,「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说了一句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我一回头就看到那张脸……那简直就是噩梦!」

缺水感到奇怪,用眼神询问陈默。

陈默摇头,表示对此人一无所知。

想想,缺水转而安慰白杜鹃:「白小姐,不要怕,这世上并无鬼怪,那肯定是人扮装的,见妳是女孩子故意吓妳罢了。这几夜请妳忍耐一下,暂且住在我们隔壁,我担心那帮刺客一次得手不成,还会再来第二次,还请妳小心为上。」

白杜鹃听话地点头,心中暖暖的,被人关怀总是件让人感动的事。

加上昨晚缺水舍身护她的事,她不由自主地沉醉了。

等白杜鹃离开,缺水和陈默商量了些往后的行动方向。

有袭击虽然让人不安,但也算查访留燕谷的一个突破口,如果能在下次受到暗袭时留下活口问供最好,实在不行,也能逐渐聚集线索。

瞧瞧天色不早,心想等下酒楼的饭菜也快送过来了——去请郎中时,顺便请了附近一家酒楼在这几天给他们送饭菜,缺水让陈默歇息养伤,自己去厨房点火烧水,这得感谢父亲,他的训练中也包含了如何生存这一环。

门一打开,缺水顿了一下。

白杜鹃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样子是特地在等他,见他出来,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白杜鹃显然特意妆扮过。

一身绫罗绸裙飘逸万千,天生丽质的面庞轻点胭脂更见风情,品味高雅的兰香随着女子走动的步伐,隐隐约约向缺水飘来。

只要是男人,任何一个健康的男人,恐怕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一位向自己款款走来的美人。

只可惜缺水还只是个大男孩,比起女人,他更渴望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的朋友,比起肉欲……他不知道肉欲是什么,好像暂时也没这个需要。

所以他虽然被白杜鹃的暗香冲得有点晕乎乎,但也只是有点晕乎乎而已。

「白小姐……」

「缺水。」柔腻的声音向他靠近,「我能和你聊聊吗?」

缺水定一下心神,退后一步,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