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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嫁(42)

因为心里积着事,夜里就醒了。

一直等卫风回来。

卫风回去时,吓了一跳,他以为卫律和楚北早睡了,谁想都没睡。

卫律望着他,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卫风拎了药包,不敢上前,“三姑娘在验毒,我怕爷的血再出岔子,就在外一直等着。”

卫律看着他手里的药道,“三姑娘验出毒了?”

卫风点点头,“开了药方,怎么医治也写了,爷用么?”

楚北当即没好气道,“为了这药方,我都取了两回血了,取着玩的呢?”

卫风一喜,当即道,“那属下去叫钱太医来,咱们今晚就试试效果。”

说着,一阵风卷出去。

钱太医睡的正香,就被卫风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当着楚北的面,卫风把药方给他看。“你看看,这药方治爷的病怎么样?”

钱太医睡眼朦胧中看了药方,扫了两眼,瞌睡虫就一扫而尽,道,“奇方!当真是一剂奇方!竟将温吞之药,用出虎狼之势。只是……这药方不能给大少爷用。大少爷身子太虚,恐承受不住。”

楚北有些吃惊,她开的药方。太医都夸赞是奇方,可见医术颇有造诣,“用了会如何?”

钱太医很肯定道,“不死即残……”

楚北脸黑了。望着卫风。

卫风缩着脖子,“不至于吧?”

三姑娘和爷无冤无仇。没必要害爷啊。

钱太医看了药方两眼,问卫风道,“就只有药方吗?”

卫风忙将纸张递给太医,道。“还有施针。”

钱太医坐下来,细细看着,越看越扭眉。

他的眼睛就在药方和纸上来回打转。最后道,“我医术浅薄。只能看出点皮毛,这一百零八根银针,像是引导虎狼药力,又像是将虎狼药力堵住,变化莫测……最好别用。”

卫风站在一旁,听太医这么一说,他也不敢了。

楚北看着两张纸,眉头紧锁。

虽然他病了许久,但没有久病成良医。

但太医的话从不死即伤,到引导虎狼药力,也算是一种认可了。

楚北脑中出现一双清澈明净,带着一些笑意的眼睛,像碎金子一般,闪闪发着光。

这双眼睛,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深呼一口气道,“就照这方子试一试。”

“爷,这可不是小事啊,”卫律劝阻道。

楚北把药方放下,“去办吧。”

锦墨居,什么都有。

很快,卫律就扛了大木桶来。

卫风将青石砖掀起来一块,放了炭火,然后把木桶架上去,然后倒热水。

等楚北入了木桶之后,便是撒药材。

卫律端了药了,楚北眉头不皱,将药一饮而尽。

钱太医还在看药方,有些害怕道,“在脑袋上扎十八针……这可不是小事啊,要慎重。”

他们这些太医,在太医院待久了,变的胆小怕事,用药保守,治不好病没关系,要是把宫里的贵人治出好歹来,那就是抄家灭族之祸,所以一般治病,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是绝对不敢写药方的。

楚北闭着眼睛,道,“施针。”

钱太医没辄,只能施针了。

一百零八根银针,扎在楚北的脑袋,脖子,肩膀,胸前和后背。

卫风和卫律站在一旁,都有些不忍直视。

钱太医也是扎出来一头的冷汗,针太多,不好施针。

一百零八根银针,钱太医扎了半个时辰。

刚扎完,卫律又端了药碗来给楚北喝。

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两个时辰到,楚北还坐在浴桶里,没有丝毫变化。

卫风泄气,卫律频频看着他,眸底有指责。

一点效果没有,还连累爷失了两碗血,还遭针扎之罪。

钱太医看着卫风、卫律道,“时辰到了,喂最后一次药,我就要取银针了。”

卫风点点头,端了药给楚北。

等他喝完,钱太医深呼几口气,把银针取下来。

取下最后一针银针时,楚北脸色一变。

几乎是控制不住的身子往前一仰,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吐在青石地板上,竟黑的跟炭一般。

钱太医看了一眼,惊喜万分,“是毒血!这药方当真有效!”

可是楚北吐完就晕了过去。

两暗卫顾不得高兴,将楚北从浴桶里拖出来,抱到床上。

钱太医过去帮着把脉。

等他把完脉,卫风忍不住问道,“毒解了吗?”

钱太医失笑,“大少爷毒入骨髓,哪是那么容易解的,方才药浴施针,身体里的毒勉强才去了三分之一。”

才去了三分之一?卫律和卫风互望一眼,有些失望,不过想到以前吃了那么多药半点效果没有,能一次去三分之一,该知足了。

“那明儿再试一试,”卫风声音有些迫切,他是恨不得楚北身上的毒立刻马上清干净。

第五十一章 医书

钱太医瞥了卫风一眼,道,“毒血也是血,你想你家大少爷失血过多而亡呢,这法子,勉强半个月能用一回,为了稳妥起见,最好一个月用一回。”

卫风望着钱太医,皱眉头道,“稳妥?方才要不是爷坚持要试一试,以钱太医的稳妥,这三分之一的毒还留在爷的体内,日日折磨爷呢。”

钱太医登时尴尬不说话了。

这里是镇南侯府,要换成旁的府邸,以他太医的身份,早拎了药箱甩脸子走了。

偏巧锦墨居又四面环水,他耍脸色,那是想淹死差不多。

钱太医站起身来,望着卫风道,“不知道给大少爷开药方的哪位,他的医术,我是望尘莫及,大少爷的毒该怎么解,还得听他的。”

卫风心中高兴,但是他不敢透露清韵半分,连老侯爷跟前,他都只字未提。

一个尚未及笄的大家闺秀,居然会医术,甚至连太医都望尘莫及,太叫人匪夷所思。

这背后,定有隐秘。

他可不想给三姑娘惹事,他家主子的病还得仰仗三姑娘呢。

为了验毒,清韵熬到半夜。

青莺和喜鹊陪了半夜。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天边朝霞漫天,旖旎绚烂。

两丫鬟还睡的香,房门紧闭,没有动静。

丫鬟红笺过去敲门,两人这才惊醒,慌忙的爬下床,顾不得洗漱便去伺候清韵。

花梨木大床上,绣着牡丹的锦被下,清韵正睡的香甜,白皙如藕的手腕撑着脑袋。扇贝般的眼帘合着,看不见那如琉璃般璀璨双眸,但她嘴角弯弯扬,有一抹浅淡笑意。

见清韵睡的沉,青莺有些不忍心喊她起床,可这会儿实在是晚了,昨晚就不该那么熬夜。

青莺推了清韵两下。清韵眉头皱了皱。把被子拽了拽,又翻了个身。

青莺没辄,继续喊清韵。“姑娘,该起床了……”

连喊了好几声,清韵这才扒拉下被子,眼睛都没睁开。就咕噜道,“还困着呢。一大清早的起来做什么?”

“请安啊,已经比昨天晚半个时辰了,”青莺拽着被子不松手,有些急切道。

清韵缓缓睁开眼睛。就如同扇贝打开,露出里面珍藏的黑珍珠。

她现在困的厉害,根本就不想起床。哪怕一会儿要罚她抄佛经家训,她也认了。

清韵缩回被子里。连着脑袋一起蒙上了。

青莺继续拽被子,继续喊清韵。

珠帘外,喜鹊端着铜盆,打了帘子进来,道,“怎么还没将姑娘喊起来,方才我端水过来,老夫人院子的丫鬟七儿都过来问我,姑娘没起,是不是病着了。”

清韵似睡非睡间,听喜鹊这么说,忙把被子拉下,问道,“老夫人派人来问我病没病,你怎么回答的?”

喜鹊把铜盆放下,装着热水的铜盆冒着腾腾热气。

喜鹊拿了衣裳过来,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话的,只说昨儿镇南侯府送了药材来,姑娘在药房闻药材味闻到半夜。”

清韵听得脑门黑线直往下掉,这还不叫乱说话?

闻药材闻到半夜,这是一个正常人干的出来的事吗?

她要是听到谁干这事,直接就当人家是傻子了。

偏偏,这个傻子是她。

清韵嘴角抽了下,困意也去了大半,就是叫她躺下,这会儿也睡不安稳了。

她不过是晚去请安了片刻,老夫人都派人来问了,别是有事才好。

清韵赶紧下床洗漱。

喜鹊是想清韵先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再回来吃早饭,可她这会儿饿着呢,去老夫人那里,要是有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清韵一定要先吃早饭,两丫鬟奈何她不得,把温着的早饭端来。

清韵吃的飞快,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吃饱了,然后带着青莺去春晖院。

饶过梅兰竹菊屏风,清韵便见到了老夫人。

沐清柔和周梓婷一左一右挨着老夫人坐着,沐清芷和沐清雪则在站在一旁,笑的很欢。

丫鬟在一旁,道,“老夫人,三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