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娘与豆腐郎(19)

梅香抬头看了一眼，大伙儿都低着头认真干活。韩敬奇那一双大脚像长了钉子一样，稳稳地扎在地上。旁边的韩明辉比她大两岁，如今已经能当家里的劳力用了。梅香咬了咬牙，低下头继续踩油菜籽包。

叶氏在油纸外面，将压实后的菜籽饼一张张放入到整木造成的油槽里。放满整个油槽后，梅香和韩敬奇一起穿上鞋子，把油槽的木楔装好，重头戏打桩就来了。

打桩用的锤子用粗麻绳挂在半空中，梅香推着一百多斤重的石锤，一下下敲打木楔，油胚饼在重力撞击下从油槽中间的小口中流出一缕缕金黄色的菜籽油。

韩明辉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梅香比他还小两岁，却这般能干，看来前几日大伙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不是假的了。还没等他清醒，韩敬奇又拉着他继续包菜籽饼。

梅香敲了好久，下面的油桶里接的油越来越多。菜籽油有一股味道，不喜欢它的人一口都吃不得，喜欢它的人觉得没有那个味道简直吃不下饭。

梅香闻着菜籽油的清香味，越干越带劲。她手下劲头越来越足，出油量也越来越大。等韩敬奇父子把剩下的菜籽饼都包完了，梅香这头一槽油还没打完。

叶氏跑过来，担忧地看着梅香，“梅香，歇一会吧，你还小呢，身子骨没长好，不能这样用狠了身子骨。”

梅香头上身上都是汗水，以前韩敬平打桩时，都是光着膀子干，梅香一个小丫头，自然不能脱衣裳。

韩敬奇走了过来，“梅香，让我来吧。”

梅香倔强地继续捶打，“二伯，我能行的，让我把这一槽油打完。”

众人都不再劝她，叶氏先回了正院，快手快脚搅了些面糊糊和鸡蛋，煎了几块饼，又端了些茶水，一起送到油坊，大伙都稍微吃了一些垫垫肚子。

等梅香觉得这一槽菜籽饼饼再也出不了油了，停了下来。

叶氏跑到下面油桶里一看，欣喜地叫了出来，“梅香，你可真能干，这一槽菜籽饼，你比你阿爹打的油还能多个几斤。”

梅香脸红扑扑的，用袖子擦了擦汗，“阿娘，我就说我能行的，阿奶还不相信。”

韩敬奇在一边没说话，这个侄女，性子虽然刚强，又倔强，可真是能干啊，韧性又强。这样的闺女，抵得上人家两个儿子了。

韩明辉以前觉得这个堂妹就是个娇气包，长得白嫩秀气，整日在家呆着，不大出门，不是做饭洗衣裳就是绣花，或者陪着兰香玩。脾气还大，动不动就噘着嘴和三叔闹，三叔却始终笑眯眯的。

我的天，没想到他眼里的娇气包，居然是个女壮士。不不不，是个女大侠，那戏文里的女壮士都是黑胖黑胖的，梅香一点也不黑，更不胖。

韩敬奇见梅香打完了一槽油，对叶氏说道，“三弟妹，你带着梅香去洗洗吧，剩下的交给我。”

叶氏没有拒绝，“那就劳烦二哥了。”

梅香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交给韩敬奇父子也行，梅香就跟着叶氏走了。母女两个走了之后，韩敬奇脱了上衣，甩开膀子就开始干活。

梅香就着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衣裳，自己把衣裳洗了。恰巧，叶氏早上托同族的明旺媳妇割的肉也送来了。

明旺媳妇是个开朗人，一进门就笑道，“三婶，家里开锅了？”

叶氏笑道，“可不就是，把我们梅香可累坏了。要不是有明辉和他阿爹帮忙，我们真忙活不完。”

明旺媳妇拉着梅香仔细看看，夸赞道，“三婶，梅香妹妹可真是个宝贝。长得又俊俏，又能干，哎呦，这样的丫头，谁不喜欢呢。”

叶氏忙谦虚道，“侄媳妇夸赞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要她二伯看着些。”

明旺媳妇说了几句话就要走，叶氏把家里的干木耳给她装了两把，直接塞她兜里，“侄媳妇拿回去用开水泡了，和青菜也好和鸡蛋也好，能炒一盘呢。”

明旺媳妇也不客气，“那可真是多谢三婶了，如今家里正缺菜呢。”

二人客气了几句后，明旺媳妇就走了。

叶氏在厨下开始忙活开了，明朗中间不时往东跨院送茶水。

等叶氏做好了饭，韩敬奇父子打完了第二槽油。因梅香第一槽打的太好了，韩敬奇不敢马虎，不说比梅香干得好，总不能差的太多，可把父子两个累坏了。

叶氏让明朗往东跨院送了盆水，韩敬奇父子两个略微洗了洗，取出油渣饼，预备吃晌午饭。

韩敬奇想着老三不在了，弟妹新寡，家里孩子又小，他带着这么大的儿子去正房吃饭也不大方便，干脆决定就在东院里吃算了。

明朗把话传给了叶氏，叶氏明白韩敬奇的意思，让明朗把堂屋的小桌搬到东院，把炖肉、炖鱼、煎豆腐、炒咸肉和炒鸡蛋等几个菜每样都装了一半，各放到一个碗里，又盛了一大盆白米饭，让明朗和明盛一起端到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