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娘与豆腐郎(503)

长俊赶紧起身，“婶娘客气了，我与阿娘不过也是寄居在先生家，谁敢说嫌弃的话。”

梅香又让他坐下，“说什么寄居，你阿娘在我娘家做先生，你跟着你阿娘一起过来，天经地义。以前我两个弟弟在镇上读书的时候，也时常寄居在先生家里。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天地君亲师，你只把你们先生当作自己家长辈是一样的。”

长俊点头，“多谢婶娘教导。”

梅香也不再啰嗦，“慧哥儿，你把长俊带到你书房里去，要是不想读书，你们一起玩耍也行。这长年累月的手不释卷，别说你们小孩子家，大人也受不了。难得今儿你二舅给你们放假，好生玩一玩，读书的事情得看天长地久。你们不晓得，你们先生小的时候，经常想法子偷懒，你大舅为此没少教训他。”

慧哥儿嘿嘿笑了，“姑父也说，二舅要不是有天分，就他那时常偷懒的劲儿，别说举人了，秀才都考不上。”

长俊不好说先生的不是，“可见先生天资过人，于功课上头事半功倍。”

梅香笑着把他们打发走，“快去吧，我和你阿爹说说话。”

慧哥儿把长俊带走了，青莲仍旧留在这里。

梅香悄悄跟黄茂林说话，“这李先生家的公子看起来倒是气派，不光长得好看，又懂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真是个好孩子。”

黄茂林笑了，“人才倒是不错，听慧哥儿说读书也很好。回头你扯些料子，给这孩子做两身衣裳，暖一暖他的心，让他常来，慧哥儿也能有个玩伴。”

梅香点头，“我也听阿娘私底下说过，李先生满腹才华，于女红厨艺上头倒是差了许多，这孩子的衣裳，以前有家里下人做，自打家道中落后，都是凑合着穿的。”

黄茂林咧了咧嘴，“这有才华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也有才华，就是这日子过的不怎么热乎。”

青莲在一边插嘴，“才不是阿爹说的那样，先生不光有才华，平日里说话风趣的很，那书上的故事，大哥说的干巴巴的，先生却说的很有趣。先生虽然不会做饭，却背了一肚子的菜谱。先生做衣裳的手艺一般，但什么样的料子到她面前都能叫得上名字，还能说出产地和做法。先生写字好看，吹曲子好听，连梳头装扮都把这满县城的人甩到了身后。就算插一束花，都比旁人好看。”

梅香笑着揶揄黄茂林，“让你背后说女人坏话，被人家亲传弟子抓个现行！”

黄茂林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阿爹错了，你们先生是天下第一好的女人，连你阿娘也比不上！”

青莲又反驳他，“阿爹又错了，先生有先生的好，阿娘有阿娘的好，不能比的！”

黄茂林只差没给女儿作揖赔罪，“都是阿爹的错，阿爹嘴笨，不会说话。李先生好，你阿娘也好，你也好，你们都好！”

青莲嘻嘻笑了，“谁说阿爹嘴笨，阿爹说起甜言蜜语来，谁都比不过！”

一家三口在正房里嘻嘻哈哈，慧哥儿带着长俊在厢房里一起讨论功课，又悄悄说了许多闲话。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梅香预备了一些瓜果，让铃铛送到了厢房。

长俊吃了瓜果之后，见天色不早，就要回去。

黄茂林极力挽留他，“你先生家里今日忙乱，估摸着晚上还有客人，连我们都没有多留。你就在这里吃顿便饭，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梅香接口，“是这个理，离得又不远，你头一回到我们家里来，岂能连顿饭都不吃就走了。你和慧哥儿是同窗，又是我自己的学生，你阿娘又是我女儿的先生，到了我这里不要见外，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长俊觉得自己再推迟就有些说不过去，索性留了下来。

一家人招呼长俊一起上桌吃饭，梅香也没特意准备什么，“晌午都吃了一肚子油水，天又热了，我就让人准备了些清淡小菜，吃着也爽口。”

说话的功夫，梅香找了双干净筷子给长俊夹了些菜，“不用客气，尽管吃。你和慧哥儿年纪相当，想来饭量也差不多，你若少吃了，可瞒不过我的眼。”

长俊不好意思笑了，“多谢婶子。”

长俊吃饭很斯文，看着就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慧哥儿和青莲也有样学样。

连黄茂林也不敢像平日一样，梅香倒无所谓。

长俊父亲早逝，最会看人颜色，一打眼就知道黄家人都在迁就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以后少来一些，不给别人添麻烦。

吃了饭之后，黄茂林带着贵仁一起把长俊送了回去。

成长俊一进屋，见李先生正在等着他，连忙给李先生行礼，“儿子见过阿娘，阿娘用过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