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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轶闻辑录/槐杀(47)

“儿臣可以为父王披甲征战!重华武功未成,为什么要叫他回来送死!”二哥一向不喜欢自己心眼多,可是,昔郢快被攻破的时候,是他一人一枪立在父亲面前,不让父亲召远在坐忘峰闭关习武的自己回来。

“哥!”晋枢机突然叫了出来,一把抱住守在他床边的商承弼,“我没有见到哥哥们最后一面!我得到消息从昆仑山赶回来的时候,连两具被靖边王斩下头颅的身体都没有看到。我大哥、二哥,我的亲哥哥们就这么死了,他们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带我掏鸟蛋,不会有人给我偷又大又好吃的梨,不会有人在父王要我送死的时候拦在前面——”还要未曾说出的,如果哥哥们还在,他们不会允许他,一人一剑一张琴一只猫,独自上京安。

“他们死了,他们死了!”他没有说仙逝牺牲那么生疏又壮烈的字眼,他只是抱着商承弼的脖子,狠狠抱着他。

商承弼拍着他的后背,“不是睡觉吗?怎么又想起这些事。”

“哥哥死了,都死了。连全尸都没有,没有眼睛,不会看,没有鼻子,不会闻,驾骖,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晋枢机抱着商承弼,咬着商承弼肩膀,“他们会不会,不认得回家的路。”

“睡吧。”商承弼轻轻扶着他,“别想那么多了,已经五年了。你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如果他真的是我哥哥呢?如果楚昭列真的是我哥哥呢?他是不是也会死,是不是都会死?都会死。”晋枢机抱着他唯一的依靠。

“不要胡思乱想,睡吧。”商承弼的声音冷冰冰的。

晋枢机突然握住他肩膀,“驾骖,求你!求你!把我哥哥的头颅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

“你累了。”商承弼将他压在了床上。

晋枢机不肯放手,“求你!还给我吧!我会找个很好很好的裁缝,把我哥哥们的头和身子缝起来,他们才能找到回家的路。驾骖,驾骖——”

“你发什么疯!”商承弼一把甩过他的手,却又突然有些舍不得,“好了,你累了,朕也累了,去睡!”

“求你!”晋枢机突然扑上来,狠狠抱住商承弼脖子,“求你,看在我哥哥们已经死了的份儿上,求你了!”

商承弼温柔地顺着他长发,拍着他后背,晋枢机一直扬着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是那么的安静又隐忍,他在等,他在怕,他担心他再说一句,甚至一个字,这个自称最爱他的男人就会改变主意,终于,商承弼替他掖好了被角,像每天晚上做的一样,他甚至还亲吻了他的眼睫,“不许再胡思乱想,不许再乱做梦,朕会守着你,陪着你。”

“驾骖——”他唤他名字,他们之间最亲昵的名字。

可是,他说,“乱臣贼子,死有余辜。”

作者有话要说:换上新文了,这章写得时候,我哭得很惨,为小晋。

说实话,这篇文我写到这里,很少去同情小晋怎么样,因为他真的是个太强大的人,可是这一章,我是真的泪流满面,小晋没有那么强大,他只是,无可奈何而已,唉!

第一次尝试放防盗章节,肯定会给大家带来困扰,陆离在这里先道歉了,鞠躬!

三个小时后,陆离会把防盗章节换成新文的,请直接订阅的大人不要担心,谢谢!

突然觉得自己变了好多,以前的我,如果认为别人觉得不值得花钱,是不会勉强的,突然觉得自己卑微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呵呵~

尊重作者,请勿盗文,谢谢!多谢看文的大人包涵,如果这种方式会影响大家看文的话,陆离以后就不放防盗章了,还是直接上新文,毕竟,写文是给爱自己的人看的,谢谢!

第38章三十七、棺材

“你醒了?”商承弼轻轻揉了揉晋枢机头发,有力的手指替他抚了抚头皮,感觉很舒服的样子。

“嗯。”一觉醒来,突然觉得昨日的哀求像一场笑话,晋枢机心道,一切不过是自己太过可笑,“我去替你准备盥洗之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一向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重华——”商承弼恍然间觉出自己的残忍,却又觉得多说无益。有些东西,他可以要,但是,他无可奈何。索性,不提也罢。

“嗯?”这个道理晋枢机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只是说,“都没有怎么赶路,缉熙谷他们想是等得急了吧。”

“哦,今天就去那个金矿看看吧。”商承弼知道这是他的意思,他既然想去看,就陪他去也无妨。

“不用勉强。”晋枢机低下头。

“怎么会?这次出来,不就是想陪你四处走走。”商承弼笑着揽住他腰。

晋枢机长长叹了口气,“我却不敢如此逍遥。”

商承弼笑笑,“看来你这父帅,做得可真是不安心呢。”

“我——”晋枢机似是想解释。

商承弼轻轻摇了摇头,“重华,能给你的,朕都会给你。”

晋枢机知他是暗指昨夜所求,心知定无希望,也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各怀心事,原本早间盥洗有无数旖旎之事,却也都暗自省下了。一个是怕他疑忌自己心有所图,一个是觉得拂了他的意,不忍再盼。如此一来,倒是双双觉得别扭了。早间用饭时,又刻意亲昵地过分的替对方添菜盛粥。

“商兄,不如今日去那密洞走走,看看是不是真有金子。”卫衿冷道。

商承弼点头,“甚好。”

晋枢机便也不再说什么,倒是楚衣轻,突然就扫了晋枢机一眼,晋枢机微微欠了欠身子,楚衣轻比了个手势,非常简单,满桌的人却都觉得诧异,他比的是:小心。

商承弼心知,看来认亲的事是八九不离十了,闷闷喝了一口酒,晋枢机突然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一样。他本就是个倒霉的人,半路上遇到亲人这种大好事注定不会属于他,更何况,昭列公子这般人物。他像是得到了自己不该得到意外之财一样而惭愧。再抬头,看景衫薄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嫌恶。晋枢机本是个口齿极为伶俐的人,如今竟只顾着低头吃饭,什么也不在乎了。

出行之时,几个人走在一起,晋枢机一直都是闷闷的。那传说中的金矿位置本就隐秘,加之出了索命之事,就更多了几分诡异。商承弼一行人走一路,到处能够看到送葬的队伍,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前去挖金子的人又死了一批。

活人抬着死人,进洞、再被另一批活人抬出来。商承弼不觉摇头,难道那一天二钱银子真的就比命还重要吗。

一路都是高大挺拔的老杨树,风吹着叶子沙沙响,抬头看时,就见树叶翻转,阳光下白粼粼的一片,即便是夏日,也带着肃杀。这一路送葬抬棺材的脚夫,各个都是麻木着脸,连悲恸之色也不见,以往出殡常见的撒纸钱,吹唢呐的人也没有。就是一前一后,两个人挑着,一排一排走。那棺材也不知道要被挑到哪里去。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怪。”商承弼看晋枢机。

晋枢机点头,“一个村子死了这么多人,却没有哭声。”

卫衿冷突然拦住了一个挑着棺材的厚实汉子,“大哥留步。”

那汉子恍若未闻,只是继续向前,目光呆滞,直到撞到卫衿冷才停下来,停下来的时候,还被骇了一跳。

“这位大哥,请问你们是去哪里?”卫衿冷问道。

那汉子满是疑惑地看了卫衿冷一眼,摇摇头,又将那抬棺材的杠子扛在了肩上,他也不说话,也不撞人,就这么站着,扛着棺材等。

这一路抬着棺材的人本是一个接着一个,如今这个一被挡,后面的人便也走不得。至少十几米长的队伍,停住了就停住了,别说是叫骂,就连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景衫薄同卫衿冷交换眼色,“是摄魂吗?”

卫衿冷摇了摇头,“不像。”

景衫薄心道,要是二师兄在就好了,这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笛声,那些抬尸人每一个脸上都被抹上了一层孤拗的戾气,他们抬着棺材,直接就迎着卫衿冷向前走。卫衿冷不愿意误伤无辜,飞身跃到了一块大石上。这些人像是毫无知觉地踏着步,那小路上有条二尺多长被折断的粗树枝子。这些人一溜一溜一脚一脚地踏上去,“咔吱!咔吱”将那树枝狠狠踩断。晋枢机看了眼卫衿冷,“就这种架势,如果刚才我们强行拦住他们,会不会也从我们身体上踏过去。”

景衫薄冷冷一哼,“他们?还没这个本事。”他突然跨上了自己的白马,那照夜玉狮子扬蹄飞纵,只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影踪。商承弼的眉头越蹙越紧,若这件事真是于家所为,无论他们用何种方式控制了这些人,都实在令人惊心。如今只是要他们抬抬棺材,若有朝一日真要交战,意志清醒的精兵对上这群只有蛮劲的莽汉,着实是一场大麻烦。

晋枢机一路当先,点草而行,卫衿冷看他身子轻灵,心下也不禁暗暗感叹,竟然有人能将草上飞这样的轻功练得如此飘逸秀雅。晋枢机身形极快,商承弼和卫衿冷都没有刻意追赶,待得走近时,却看他已点倒了两个抬尸人。

“卫公子——”晋枢机请卫衿冷查看。

卫衿冷摸了那人脉搏又看了眼睛,却只是摇了摇头,“在下于岐黄之术,实在是惭愧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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