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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轶闻辑录/槐杀(73)

楚衣轻点了点头,对他打手势,他们是从小认识的,连彼此交流的手势也和旁人不同,卫衿冷仔细看着楚衣轻比划,眉头却越蹙越紧,“二师兄,并不是我偏心小夜,只是,于文太这件事,的确是晋枢机主导的。如今他——于家定然恨咱们入骨,大师兄屡受猜忌,于家的势力也已不复当年,如今,我们只有和于家联手,大师兄从来不让小夜受委屈的人,都肯带他亲自上门致歉,毕竟于文太的身份不同,这段仇怨若要化解,只能在晋枢机身上落手,大师兄恐怕是不会顾念这位临渊侯的。”

楚衣轻自然也知道,“休明事事以大局为先,只有小夜的事才会放松一二,他与重华素有恩怨,我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能让你从中斡旋——小夜是我们的弟弟,重华也是我的弟弟啊。”

五月初五。

于家。灵堂。

宜祭祀、移徙。

“老爷,靖边王亲来致祭。”于家的管家报上于中玉。

于夫人冷笑一声,于并成也面有怒色,于中玉却是慢条斯理地道,“他是一个人?”

“是。靖边王说,他——他师弟本来也要到,只是——一则怕夫人看到他勾起哀恸伤了身子,二则,那位景——景少爷已被他打得起不得身。他言语极为客气,说是代师弟来向老太爷请罪。”

于夫人面上泪痕未消,此时已恨得双唇扭曲,于并成望着父亲,“爹,文太——”

于中玉却亲自整理衣冠,吩咐另外两位嫡孙,“文长,靖边王亲来致祭,不可轻慢,你随我一道出迎,文原,你带上文平文章请老太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回来太晚了,最近忙得要死,大家久等了!

以后还是一样,如果晚上十点之前没有更文,大家就等到第二天早晨再看吧,别再睡那么晚了,抱~

改下错别字

第61章五十九、承前

“王爷安好。”这是于中玉见到商衾寒的第一句话。

“小王前来请罪,将军亲自出迎,何以克当。”商衾寒握住了于中玉伸出的手,目光却落在去一旁牵马的于文长身上,“这是文长吧,果然一表人才。”

“王爷过奖。门衰祚薄,倒是文长还有些指望,只是少些历练。”于中玉与商衾寒携手叙话,很是亲密。

“文长也有十七了,想是郡国夫人舍不得儿子,年轻人,还是要多多磨练才好。依我看,文长便不错,我的紫骅骝强悍得很,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如今竟肯跟着文长走,倒也奇了。”商衾寒道。

于中玉叹道,“王爷的宝马果然神骏。文长这孩子敬慕王爷,一心想着为国征战,常说,只要能跟随王爷,便是沙场裹尸也是男儿气概,今日能替王爷做一回马前卒,是他的福分。”

商衾寒笑道,“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志气,定国公家风忠勇,叫人佩服!只是,做个马前卒太委屈大好志向——”他说到这里,便停下脚步,望着地上的一只墨龟。

龟为四灵之一,其时人死后埋葬时,会在棺木下面先放一双龟,象征阴者到地狱后,可获得灵龟作为游导,如今这只鬼却突然跑出来,大为不吉。

于中玉亦是停步,他向来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已是面色不愉,正在这时,一头秃鹰突然从天而下,伸出利爪向这墨龟扑来,说时迟那时快,于文长一揽手便夺过家将手中金弓,弯弓长射,一箭贯穿秃鹰双目,商衾寒轻轻拊掌,“好箭法。”他目光转向那名被于文长横夺弓箭的家将,那家将原是背上背着弓箭,于文长夺弓太急,竟划破了他半片衣袖,于中玉沉脸道,“还不退下!”

商衾寒却蹲身捡起了那只墨龟,托在掌上,于文长箭势太急,即使这龟闪避极快,终究划伤了脚,这一次,连于文长也不禁面有愧色,商衾寒却只是淡淡道,“你去放了马,替这灵物上些药再来见我。”

于文长先是一怔,而后长长一揖,双手接了那墨龟,恭敬应道,“是。”

于中玉心中一动,却若无其事地将商衾寒引进灵堂了。

商衾寒上过香,于文原便来报爷爷请靖边王相见,商衾寒进得屋内,于并成却是躺在床上,“老朽身子不爽,失礼了。”

“定国公言重了。”商衾寒坐下。

于文原目光在商衾寒身上打了个转,再要抬头望时,却被商衾寒气势逼得不敢直视,于并成望着玄孙,“你且退下,我与王爷有几句话说。”

于文原这才退下,于并成望着商衾寒,“家门不幸,子孙不肖。”

商衾寒连忙起身,“正是向定国公请罪。”

“王爷请坐。老朽已是风烛残年,今日与王爷一见,不知来日是何日。”于并成声音极是衰弱,“我于家自太祖皇帝起,便承恩荫,到得文长、文原——于家虽不敢说是劳苦功高,但是鞠躬尽瘁忠心耿耿——”

商衾寒道,“定国公四代忠良,满门忠烈。”

“满门忠烈倒也未见得,只是,皇恩浩荡,不敢不报。”他说到这里,见商衾寒又要承奉,也不等他说话,“王爷不必替老朽宽心,老朽虽是木拱之年,倒还不算糊涂,子孙刑克,各有异志,老朽的微薄功勋根本不足以福荫后世。今日,王爷既肯顾我,纡尊降贵而来,老朽便厚颜一问,我这些不肖子孙,谁能得王爷青眼,看顾一二?”

商衾寒原要谦虚两句,于并成已喘息不止,握着商衾寒的枯手青筋暴起,眼目睁瞪,商衾寒早已料到于并成会有如此一托,反握住于并成双手,“定国公德昭国勋,自然后福无穷,文长很有志气,文原也孝顺得很啊。”

于并成拱手抱拳,“还要仰赖王爷。”

商衾寒便说了两句客气的话,于并成靠在床上,缓过一丝气来,强自谢罪道,“老朽实在力不能逮,尊前失仪,王爷请自便,恕罪、恕罪。”

商衾寒起身道,“定国公保重身体,小王告辞。”他一出门,于文原就连忙进来照看,另两个庶出的孙子文平文章却不敢多话,只是引商衾寒回到厅中。

其时于文长已替那只墨龟的脚伤涂了药,只是乌龟本来生性怯懦,适才又受了惊吓,他硬生生地扯出腿来上药,手背上被划了一道。

商衾寒看到于文长手背上的伤,但笑不语,只与于中玉闲话。未几,于文平传话说太爷爷叫爷爷父亲和文长,商衾寒对于文长微微点了点头。于文长心思机变,早已有所思量,果然,不到片刻便传出消息,于文长过继给于中玉的次子,曾于长华摊一役战死的成安侯,改名作于同襄,由生父于同勋的儿子变成了弟弟,于同勋于一夜之间,三个嫡子,一死一出继,商衾寒亲自参与过继仪式。于并成被两个老家人颤颤巍巍地扶着坐在大公案椅上,由于同襄向于并成叩了头,于同襄再拜于中玉,于中玉自是喜不自胜,亲自扶于同襄起来,接着便是于文原并两个庶孙向于同襄致礼,于同襄连连推辞,称道,“未祭先父,不敢受礼。”

商衾寒颔首道,“你这般知礼,很是不错。”

于文原听商衾寒说话的语气,只觉得奇怪,又见如今已是自己叔叔的于文长肃着双手答应的姿态甚是恭谨,越来越不明白,正自惊异间,于中玉已对于同襄道,“还不拜见师父!”

于同襄早都料到自己突然出继的原因,靖边王身份极高,若是拜在他门下,最少也该是于家第三辈,如此算来,自己便从皇后之弟变成了皇后之叔,如此才算辈分相当,商衾寒一派雍和,待他拜了三拜便吩咐起来,随意招手要他近前,亲自替他系上一枚猴枫挂印佩,随口吩咐,“这几日且留在家里服侍祖父,将于家枪法练熟,二十七上便随我回王府吧。”

“是,师父。”于同襄垂手答应,口气虽庄重但也难掩喜色,枫猴与封侯同音,印即官印,这玉佩向来寓封侯挂印,于同襄明白,这就是保证了,只是他心思深沉,也不刻意道谢,应答的极为随意,仿佛他二人本就是经年的师徒一般。

于文太新丧,于家世代功勋,商承弼虽不在京安,也颁下不少恩赏,更有无数达官显贵前去吊唁,正是银纸遍天,元宝漫地,极尽哀荣。商衾寒亲自主持祭礼,连景衫薄也被允许出席。众人见于文长所立班位、执丧之仪已是大为不同,也不免心下纳罕,于氏一门,为大梁三代皇帝南征北讨,子息已是单薄,如今更只有于同勋这一脉最是昌盛,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嫡长子新丧,就又将二子出继啊,更何况,谁都知道于文太的死同靖边王的小师弟有关,又为何是靖边王来主持丧仪。轰轰烈烈的葬礼之上,有不少人亲眼见到如今已是于同襄的于文长侍立在商衾寒身侧,又有人亲耳听到他称商衾寒为师父,这才确信,原来靖边王竟与于家结盟,一时之间,京中人心浮动,纷纷猜测商衾寒动作,商衾寒却只是在回西北之前向商承弼上表请于同襄与于家如今唯一的嫡孙于文原赐爵。

商承弼狠狠将奏表摔下去,晋枢机轻轻替他揉着肩膀,“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成安侯一脉几成绝嗣,于同勋总要过继个儿子给弟弟的,他究竟是战死疆场,你难道还能不给他的后嗣一个身后荣吗?至于于文原,也不过是让他袭了于文太从前的爵位,都不是什么非分自请,怎么就发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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