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娇颜(92)
贺颜沉默了一会儿, 问:“我可不可以写信给亲人?”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可以,我帮你送到他们手里。”这不是那小孩儿以为的那么简单,不做好打算,真不能应她。
她立时笑靥如花,“我们等会儿去钓鱼,好不好?”
他想一想,“不如放风筝?”比起钓鱼,手上而言,放风筝更省力些。是记得,她那双小爪子还有伤。
“好啊!”贺颜雀跃不已,随后又问,“云初哥哥,你为什么很少主动和人说话?”
他笑,“天生这样。”也只能这样回答。
贺颜有些担心:“那我跟你说话,你会不会烦啊?”
他唇角扬了扬,“不会。”
“那我就放心啦。”她说,大而明亮的眼睛笑成了弯月。
贺颜依偎着蒋云初,也想起了小时候一些事,确切地说,是相识最开始的一些小事:
那个黄昏,雷声滚滚,闪电划破云层。行至崎岖陡峭的路段,弃了车马、遣了随从,陆休与她和蒋云初徒步前行。
陆休走在前面,他们遥遥相随。
薄薄的鞋底渐渐耐不住砂石路面的粗粝,被硌得脚底生疼。她强忍着,一声不吭。
让她觉得煎熬的,是电闪雷鸣带来的惶惑,还有心头种种疑问:
爹爹娘亲哥哥去了哪里?
为什么她要急匆匆随师父离开京城?
这般揪心的思绪,也不能让她忽略脚下的疼痛。
实在受不住了,她停下脚步。
几乎是在同时,蒋云初也停下脚步,敛目看了看她的鞋子,漂亮的双眉蹙起。
她的脚趾挠着鞋底板,低下头。
蒋云初拿过她挎在肩头的虽小却沉甸甸的行囊。
“谢谢哥哥。”贺颜讷讷道。迈步前行之际,他的手伸过来。
她用衣襟擦了擦汗湿的手,才交到他手里。
很明显,蒋云初心情也很差。沉默片刻,他侧头看着她,“心里难受?”
“嗯!”她点头。不知为何,就是对他放心,直觉告诉自己,不需要瞒他。
蒋云初沉了沉,说:“等我们到了借住的庄子上,我们和师父学有所成,就能见到你父母兄长。”
“真的吗?”她当时不确定的是,怎样才叫学成?学成又需要多久?可他说:
“真的。”
她“哦”了一声,想问的问题闷在了心里,不想让他为难。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蒋云初对她笑了笑,“站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不明所以,乖乖地点头说好。
蒋云初快步去追陆休。
陆休明显是听到了脚步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蒋云初跑到他面前,不管不顾地把挎着的两个包袱塞到他怀里,之后转头就跑。
陆休皱眉,“小兔崽子,我是给你们拎包的常随不成?”
蒋云初权当没听到,折回到她面前,掉转身,又弯身,“来。”
“啊?”贺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上来,背着。”他说。
“……”贺颜担心他会太累。
“快些,不然把你扔河里去。”他半是玩笑半是威胁。
“好、吧。”
背着她快步往前走的时候,蒋云初嘀咕道:“要下雨了,又没蓑衣折伞,你可千万别生病。”
贺颜听到了,没吱声。
那晚,他们抵达投宿的道观时,全都淋成了落汤鸡,狼狈的可以。
幸好,小道士给他们熬了一锅姜汤,又送上清淡可口的饭菜。
吃完饭,蒋云初让她脱掉鞋子,看过她好几处磨破皮的小脚丫,说等着。
半个时辰后,拿来一小瓶药膏,送到她手里,“自己涂在脚上,可以么?”
她用力点头,握紧盛着药膏的白瓷瓶,“可以的。”
蒋云初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脸儿,“乖,上完药就睡觉,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她又用力点头,“好!”心里是很开心,却没来由地想哭。
说不清是因何而起。
到如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贺颜的手臂缠紧了蒋云初,“阿初哥哥……”
“嗯?”
贺颜轻声道:“我就是没来由地觉得,你是对我最好最好的人,我也能为你付出一切。”她轻声说。
“是不是最好,我也不敢说,毕竟还有你爹娘、哥哥、师父,我只敢说,只会对你一个女孩子尽心竭力地好。”蒋云初手势温缓地拍抚着她的背,“至于你能为我付出的,我不要一切,我希望越少越好。”
贺颜动容,半晌做不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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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雪这两日有些心烦,这会儿洗漱以毕,揽镜自照时,无声地叹了口气。
嫁入王家之后,夫君王偁对她很好,公公婆婆见她懂事,待她也还过得去,只是妯娌让她心里特别不舒坦:人前笑脸相迎,人后冷面相对,眼神中透着鄙夷。她再不痛快,也发作不得,人家是嫡长媳,身份压她一头,又没在明面上出破绽,她也只能生闷气,一而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