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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差(45)+番外

“是。”刘颉膝行至徒千墨脚下,徒千墨重将那盒子还回去,教训道,“知道自己做错了,就静心反省,认真改过。教你罚你,我自有分寸。收回去吧。”

“老师——”刘颉像是还想再说,徒千墨却是站了起来。

赵濮阳立即跪下,陆由提着心跟着,却还是慢了一步,还未来得及低下头,就听得徒千墨道,“家法规矩头上悬着,是为了让你们知道,做人行事,尺寸方圆。严刑惩戒,不过是个提醒,藤杖戒尺,最多能算督责。教训,教的是以后,训的是从前;惩戒,惩的是犯下的乱子,戒的是开了口子就不安分的心。错就是错,过犯就是过犯。”他伸手虚虚扶着刘颉肩膀,“膝盖矗在地上,腰酸背痛,鞭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可那是你该得的!打了罚了,从来只是给你们机会,谁教过你们,羞辱受责,就能心安!”

“弟子不敢!”徒千墨才一开口,陆由就吓得一抖,他从来没学过,可老师实在气势太盛,不知怎么的,跟着师兄们就喊了出来。

刘颉早都被吓软了,徒千墨却是没再罚他,只随口问道,“书念得怎么样了?”

刘颉恭敬道,“《论语》每晚睡前读一页,《家训》每天晨起念一章。”

徒千墨轻轻点头,“陆由,去你三师兄那借一本《论语》,抄好了,给我送过来吧。”

“是。”

徒千墨看他们都跪稳了,这才淡淡一句,“犯了的错挨得再苦也是不能赎的,以后,都加倍小心着吧。”

“是。”

弟子们整齐地应了,徒千墨这才坐下。南寄贤看了一眼低低跪着的刘颉,恭敬道,“老师,弟子请一段《心经》。”

“嗯。”徒千墨点了点头。

南寄贤站起身,不知为什么,却是突然命令道,“陆由,去你二师兄门口跪着吧。”

“是。”

陆由不敢耽搁,去孟曈曚门前跪好。还未及闭上眼睛,耳中竟是一软,真正的,如聆仙乐。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南寄贤声音流水一般传出来,不同于平常寺庙暮鼓晨钟的吟诵,也不是被商业化了的世俗的调子,而是一种,纯净的安定空灵。

南寄贤十六岁出道,便一直以声如天籁著称,徒千墨一手将他从小众歌手捧成乐坛神话,虽然受众更广,可总免不了向市场妥协。陆由绝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他依然能够唱出如此干净纯粹的声音。

听他唱到“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处,陆由仿佛真的觉得一切都虚化了,了无痕迹。不,不是了无痕迹,想到了无痕迹就已经有痕迹了,可他曲中禅意,竟是让人连区分都不能。

陆由安静凝神细细听着,最后咒语念完,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洗涤过一遍,仿佛暮空为晴雪所洗,说不出的剔透澄明。

他心中一惊,却又恍然,只觉得自己的形容,都是眼前魔障,正是,曲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徒千墨听他唱完,却是半晌未曾说话,不是南寄贤唱得不好,而是,这样的境界,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慕禅。

曈曚从前,总是坐在窗前,手弹白子,与慕禅打围论禅。梵音古乐,曈曚是最爱听的。

徒千墨笑了,原来,最后想到的,竟还是曈曚啊。

他脑中意识牵牵扯扯,却听得南寄贤声音,“这曲子,我一会就传给你,好吗?”

“谢谢、谢谢大师兄。”

竟是陆由。

“日后,你每天来这,唱给二师兄听。”南寄贤吩咐道。

“是。”还是陆由。

徒千墨终于回过头,南寄贤见老师看他,解释道,“这《心经》字数少,容易学,辞约意永,言简义丰,我传给陆由,他便能常常持诵了。”

徒千墨望了他一眼,他知道,南寄贤是担心他总是惦着孟曈曚,这才特意传给陆由的,他每日吟唱,也能让自己聊慰相思。《心经》各种版本不少,可南寄贤唱诵的曲调竟格外不同,像是能将人带出去似的。

南寄贤也知道老师定能看穿他心意,只是他也知道,老师是一定不会说破的。他转过头,却是对赵濮阳道,“你的《玉龙台》抢鲜版,我听过了。”

赵濮阳一下就慌了,“濮阳唱得不好,请大师兄指教。”他哪敢和南寄贤比。

南寄贤却是微笑道,“你唱得很好,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

赵濮阳轻轻抿着唇。

南寄贤说到这里却是话锋一转,“你学得很快,处理得也很精致。只是,有句话,你记着。”

“是。”赵濮阳听他说到这里,连忙跪了下来,南寄贤淡淡道,“技巧,是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你更快的得到认可和称赞,但是,作为一个还在成长中的年轻人,我希望你不要总是把天赋浪费在自以为新奇的地方。序曲的部分,处理的平实一些,会更好。”

“谢谢大师兄。”赵濮阳是全心全意的敬服。

南寄贤却将目光转到陆由身上,“你,也一样。”

第40章四十、权…

吹风机耳边隆隆的震着,从第一天站在舞台上开始,赵濮阳就学着忍受毫无人情味的机器轰鸣的声音,四年了,依然没有完全习惯。

Selvine来了,和赵濮阳的化妆师lindy一起,徒千墨细心地替赵濮阳吹造型,对他们两人的招呼,不过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都说,最好的化妆效果是让人看不出化过妆的,中国人的审美习惯,天然的要成个模样才讨喜,人造的要巧夺天工才值钱。

徒千墨顺口问,“那个学习机的代言,接下了?”

Selvine回得很快,“已经差不多了,对方很看好濮阳在青少年间的号召力,再明确一下细节方面,应该就没问题了。”三百万的代言费,对于草根成长起来的赵濮阳,还是非常不错的。Selvine自然也很得意。

“推了。”徒千墨只有两个字。

“徒总监,对方的条件——”selvine开始恐慌了。

“我的艺人,不做山寨品的代言。”那款学习机的名字和全球某个著名的电脑品牌只差一个字。

“徒总监,对方并不是山寨品。这个学习机也是老牌子了——”selvine试图解释。

徒千墨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吗?你是怕没人知道我的艺人是从小打魂斗罗玩超级玛丽长大的。”

“这——”selvine说不出话了,那个广告创意,便是赵濮阳站在一个小孩身后看他打游戏,然后将机器上黄色的游戏卡用魔术的方式变成新式的学习卡,广告词是,“不一样的成长,一样的陪伴。”那款学习机风靡的时候赵濮阳还在上小学,他是公选的偶像,完全能够代表一代人的成长轨迹,对方也是看重这一点,才将艺人的进步和企业的发展进行对接,可以算是,非常强的心理暗示了。

徒千墨一直希望赵濮阳能够在公众和评委之间找到一种平衡,作为选秀黄金时代的标志性人物,他必然是草根阶层的代表,但是,如果不能有所突破,顺利的完成由民选偶像向职业歌手的蜕变,当年的老本实在禁不住折腾,谁都不是太阳黑子,自然也怕坐吃山空。

更何况,选秀明星本来就容易被人和山寨联系在一起,甚至现在的舆论导向也有将选秀歌手庸俗化的趋向,赵濮阳树大招风,自是更要小心谨慎。

Selvine渐渐明白了,这是徒千墨发难的信号。卡狄是讲道理的地方,换血踢人,一定做得滴水不漏,至少明面上绝不会让人挑出破绽。惯常的模式是,先质疑你的能力,再抹黑你的业绩,最后挑些捕风捉影的人品问题,站在全局利益的制高点上发难,那时候,开你,是理所当然,有冤也无处诉,不开你,众口铄金,芒刺在背,谁受得了日日的含沙射影,最后还得主动请辞。这就是大公司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若是小地方,肯定先从个人作风下手,拉拉扯扯,羼杂不清,搞到最后,玉石俱焚,开一个员工,搭上公司辛苦经营的品牌和声誉,真是得不偿失。可在卡狄,高层永远是开明的,主管大部分是英明的,对错绝对是分明的,让你走是不言自明的。制度化管理下,任何决策都只谈工作,不涉私人。看似堂皇,实则阴险,多少人连被迫跳槽也要背着能力不足的黑锅。

Lindy在卡狄多年,深谙卡狄规则,如今徒千墨一开口,她便知道selvine要走人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向是徒总监的管理法门。要用你他自会保你,如今吹风机乱轰轰地吵着,摆明是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在娱乐圈里混,跟对人不容易,赵濮阳少年成名,二十岁的年纪已然栖身一线,更难得的是巨星的素质新人的谦卑,为人宽宏出手也不小气,背后靠着手握卡狄绝对资源的制作部总监徒千墨,未来可说是不可限量。艺人和经纪人是相互成就的关系,艺人和化装师自然也是。Lindy知道,赵濮阳这样的艺人在如今浮躁的娱乐圈是再难找了,比他红的没他好相处,对你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王莽谦卑下士时,谁知道红了之后是什么嘴脸呢。这次的粉丝失禁事件,她分明是被selvine摆了一道,如今在徒千墨这里,也是有苦说不出。Selvine混了这些年,情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但她比任何人更知道,谁才是真正赏饭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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