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支离(149)+番外

若是平常,迟念听到了最多和他玩笑两句斗嘴一番,可是偏偏,这个人虽然平常像个孩子似的,一到训练的时候就认真的令人讨厌,当即道:“还有心思骂人,看来你闲得厉害,过来。”沈默很多时候都不明白,明明就是黑社会的,但是迟念和乔熳汐秋瑀宸都一样,非常厌恶别人骂脏话。

沈默从水潭中心走过来,他练功的水潭非常浅,最深的地方也只能漫到脖颈,平常练习就站在中心,现在自然是要向前走了,走了大概十几步迟念就命他停下,“下盘不稳,出腿无力,先蹲着去。”

沈默几乎晕倒在水潭里,蹲马步,天知道你什么时候要我起来,可怜的孩子在心中暗道,杀了我吧,他当然不会蠢到再说出来,只是乖乖的应了声是扎马蹲稳。迟念好像并没有监督的意思,看他蹲好就走了出去,沈默倒也不存着偷懒的心思,只可惜在水中才蹲了十几分钟就双腿发麻,连脖颈也僵了起来,刚刚转了一下脖子,就听到迟念冷冷道:“叫你看风景吗,动来动去干什么?”

沈默腹诽道:看风景,在这种破地方,喝风还差不多。

正想着迟念就呵斥道,“蹲不稳就过来。”

沈默自然知道过去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究竟没胆子不过去的,可是一转头,看到那三本厚厚的大书,他宁愿自己淹死在潭里。迟念命他伸直手臂,在他双手各放了一本,又将另一本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好整以暇地道:“回去刚才的地方蹲好,走稳了,敢弄湿一张纸,我就要你把这一本顶在头上。”

因此,沈默的那十几步,简直是比走钢索还惊险,当他走到指定位置蹲好的时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却又怕这口气将辞海吹下来,心跳了不知道多久。

沈默已经蹲了两个小时,他深深地感觉到,被罚在水中蹲着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怕冷汗弄湿衣服,反正已经湿透了。此刻,他真是觉得秋教练相当仁慈,罚军姿和罚马步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尤其是手上还托着辞海的时候。

迟念好像是在岸边对着另外一本辞海发呆,却心灵感应般的突然道:“不服气?”

沈默小声嗫喏,“没有。”

迟念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在浪费时间,小破孩,你不用练稳吗?或者,打算以后每天用左手吃饭右手举哑铃。”

沈默心中接受了他的说法,却还是有些不服气,迟念站起身,缓缓道:“枪这种东西,真正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昨天练习射击的时候差了多少,你自己知道。”

沈默当即红了脸,这绝对是这些天最大的挫败。无论怎么说,他在认识秋瑀宸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学生,纵使优秀,也不属于那个世界。他和枪唯一的接触就是骊歌曾经抛给他一把防身,当然,如果不是怕这个女人小瞧了他,他根本不会接,反正接了也不会用。枪,对于沈默而言,绝对是很陌生的东西,这些天,文禹落也只是要他熟悉枪械,从拔枪的速度要求到上膛的速度,然后就是让他用空枪找感觉,练习各个角度出枪的身法,动作,培养和枪械的感情,文禹落一直固执地认为,一个好的枪手,最重要的并非技术,而是手感,神枪手往往是天生的。就如秋瑀宸,小小年纪在射击方面就显示出惊人的天赋,绝对是这方面的天才。曾经有射击教练看到秋瑀宸的练习成绩,惊呼他上辈子就是玩枪长大的。但是,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在于很多时候往往只有一个。沈默究竟是没能重现秋瑀宸的辉煌,其实从新手的角度而言,他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只可惜,文禹落迟念甚至是他自己对这一次的期望值都相当高,结果就是,希望有多大失望有多大。沈默不知道多难过了,迟念甚至还因为他沮丧的样子破天荒的没有罚他,不过,好像今天就已经是在算账了。果然,迟念看着痛苦的沈默淡淡道:“做不好就去练,如果叹气有用的话,我早都成佛了。”

沈默突然抬起头,还好辞海没有因为这个绝对不算小的动作掉进水里,否则,他还真得再叹一次气,“迟大哥,我想再多加一小时练射击。”

迟念笑起来,“现实一点吧,累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练了。训练你不是虐待你,你以为我和乔熳汐一样。”

沈默不服道:“我哥才没虐待我。”

迟念倒一点也不生气,居然还笑道:“有意思,起来吧。”

沈默有些难以置信,只是望着迟念。

迟念随手扔过来一个石块,正打在沈默腰间,“快点,有话和你说。”

沈默这才放下心来,因为蹲的久了,不敢贸然起身,怕稳不住将辞海掉进潭里,好不容易走过来,迟念却突然伸手抱住他,沈默待要挣扎,迟念已经道:“别动,辞海不许掉下来。”居然真的将他抱出了水潭。

沈默好容易站稳,待要问什么,迟念却笑道:“托稳了,就这样听我说。”

沈默暗叹自己真是流年不利,他酸麻的手臂更是恨不得立刻解放出来给迟念高挺的鼻子狠狠一拳,当然,在训练结束之前,这一切都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逆流

沈默手上托着辞海,用一副被迟念占了便宜的眼神看着他,迟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强辩道:“我可只抱出来就放你下来了。”

沈默的眼神依然哀怨,迟念拍拍他头,“不至于吧,瑀宸没那么小气。”

沈默依然是受害者的苦脸,迟念正色道:“好,以后不碰你了,再要下水就用棍子戳你屁股。”

沈默狠狠瞪了迟念一眼,迟念不厚道的笑起来,“别这么看我,像个怨妇似的。”

沈默本就蹲的手脚发麻,肩颈酸痛,更奈何现在还托着辞海受刑,看着迟念没心没肺的样子,恨不能将他扒光了丢下水去,虽说已是自顾不暇,嘴却不闲着,“怨妇最起码得嫁过,你连怨妇都算不上。”

迟念道:“小破孩,嘴巴不用这么毒吧,就戳人痛处。”

沈默只是哼了一声,迟念已经狂笑起来,甚至还向他鞠了个躬,“失敬失敬,嫁入豪门了,真了不起。”

沈默却道:“少气我,我才不上当呢,回头这两本辞海掉下来你铁定罚我。”

迟念轻轻踹了他屁股一脚,“说什么呢,我从来不公报私仇。”

沈默道:“以前没有,现在可不一定。真掉下来你肯定脸一沉,‘难道拿枪的时候有人干扰也拿不稳吗,自己说该怎么罚?’”

迟念大笑起来,“你不用怕成这样吧,没那么夸张。”

沈默却只是安静的站着,迟念也不再玩笑,“我想送你去一个地方,文儿不答应。”

沈默看他说的认真,也严肃起来,“哪儿啊?”

迟念道:“一批顶尖的杀手训练的地方,这些天你见过的都只是小角色,真正的高手才不会出来当陪练。”

沈默轻轻舔了下嘴唇,“我大概还不够资格。”他并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是相当明白自己的差距在哪里,毕竟,术业有专攻,别人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的精英,他不过是做过两个月特训而已,又不是武侠小说,任督二脉半炷香打通。

迟念也不否认,“嗯,我并不是要你去和他们打,事实上,他们从小接受的训练就不同,他们只学杀人,也只练杀人,十五年,留下来的,都是精英,明白吗?”

沈默当然明白,但是他并不明白迟念为什么要送他去那里。

迟念缓缓道:“你出手的时候少了一种天然的狠辣和一击必杀的决心,我想让你去看看,可能会有帮助,你明白,如果本身就不想伤人,出手的时候必然迟疑,很多时候,一次迟疑,就已经够死几百次了。”

沈默却摇了摇头,“迟大哥,我,其实并不想学杀人。”

迟念轻轻摸摸他头,“我明白。你也没必要学这个,不想去就算了,没什么。”

沈默低声道,“迟大哥,对不起。”他明白,这些天,迟念是真心的在教他,隐约间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传人看,自然希望他可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但是,他对于文禹落和迟念的职业,到底不是很认同的,毕竟,他是在正常社会里长大的孩子。

迟念笑了笑,将他手臂上的辞海拿下来,“活动一下,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沈默的手臂早已经不会动了,虽然那两本罪魁祸首已不在手上,但是双臂似是还有千钧重担压着似的。本来已经练到麻木,一动起来却重的要命,迟念拉着他胳膊替他活动了几下,痛得他直跳,迟念笑道:“真是一点苦都受不了。”

沈默虽是疼地直吸气,软地使不出力来,嘴到底不闲着,“是啊,谁像你一样,十八层地狱长大的,又坚强,又隐忍,最强了。”

迟念却突然道:“若论坚强隐忍,谁也比不上乔熳汐,他受了多少苦,你这种在温室中长大的小孩,连想都想不出来。”

沈默轻声道,“熳汐哥他受了许多苦吗?我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迟念却不再答话,只是向前走,沈默跟在他身后,“今天不用练功了?”

迟念道:“别做梦了,跟着就知道了。”

迟念虽然带沈默来过许多好玩的地方,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墓镧竟有这么一处所在,真是如临仙境,凡是童话故事中有的这里都有,碧云天,鲜花地,潺潺溪流,被藤蔓植物缠绕着的长廊,甚至还有大大的秋千,迟念在小溪边的大石上坐下来,沈默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块白的像玉一样的石盘上,让暖洋洋的太阳烤干他湿淋淋的衣服,大概是种着各种奇花异树的关系,这里的空气竟格外清新,能从魔鬼训练中脱身来到这里,即使是梦也觉得不可思议。

上一篇:逆差 下一篇:支离之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