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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30)+番外

沈默轻轻动了一下,秋瑀宸轻声问:“要不要再垫高一点?”

沈默知道自己大概这样在秋瑀宸怀里躺了很久,怕他不舒服,甚至还在身后垫了软软的靠垫。看着秋瑀宸坐在他身边,他本来想问问难道他睡到了中午?因为他知道依照秋瑀宸罚站的时间来看,至少到中午才可以坐下的。他现在的全部记忆都只停留在浴室,他记得自己痛醒来的时候看过表,大概是夜里4点,他当时很生气,自己居然没有洗澡就睡着了。沈默并不知道秋瑀宸给他的水里除了营养剂外还有安眠药,他勉勉强强的撑着墙挪到浴室,甚至不及调兑好水温,就将自己沉在冷水里。水的温度让他不断打颤,身上的伤被冷水一激似是要裂开一般。沈默却怄气般的并没有加热水进去,而是自暴自弃的用手死死抓着浴缸沿趴在上面,甚至在身体渐渐习惯了水温的时候,从浴缸里翻滚出来重新放了冷水又躲进去。冰冷到灼热的感觉让他的意识慢慢模糊,记忆里只剩下刻骨的寒。恍惚间似乎记得秋瑀宸曾喂过什么给他,好像还替他上了药,可是,他不太记得,只知道那时候头痛欲裂,好像是做梦吧。

沈默很想问问秋瑀宸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可是微微一动,背上的疼痛将他即将出口的话逼了回去。他又晃了晃身子,想自己坐起来。

秋瑀宸看穿他的动作,将他拢得更紧了些,轻声问,“不想睡了,我扶你起来?”

沈默的声音依然是恭谨而机械,“谢谢教练,沈默自己可以。”

秋瑀宸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不发脾气。他忙了一整夜,回到别墅已是早晨九点,一进门就来看沈默,没想到,这个倔强的孩子居然昏倒在浴室里。整个身子都冷得发青,身上的伤整齐的陈列在冰冷的躯体上,一动不动,看到晕过去的沈默,他的心像是被整筒的银针穿刺而过一般,一整晚的血腥和惊险都不能冲淡他此刻的怜惜,即使几小时前才连着6枪废了6个人的右手,可是那样的惨烈也不及沈默倒在浴缸上的身子更让他心惊。秋瑀宸轻轻笑笑,“言寓荆在隔壁,洗漱过就去见他?”

言寓荆?这个名字像是唤醒了沈默所有的意识,他迅速环顾四周,还好,是在自己的房间,可是,床单和枕套都换了新的,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穿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睡衣。沈默暗骂自己,这么明显的变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醒来看到秋瑀宸第一反应居然是他的罚站是不是已经结束?猛然想到昏迷时耳边的水声,难道,他帮自己洗过澡?沈默的脸又开始烫起来,早在他发现身上的睡衣时脸上就有些红晕,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几乎都全着了一般。

秋瑀宸知道沈默害羞,轻轻转移话题,“言寓荆已经等你一天了。”

言寓荆的名字很快转移了沈默的注意力,他飞快地接口:“他在哪?”刚一说完又马上回复了恭敬到刻意的语气,“对不起,教练,沈默可不可以知道言寓荆在哪里?”

秋瑀宸实在是对沈默的脾气佩服的五体投地,居然可以怄气这么久。“他在隔壁,我今早带他回来的,猜想你可能不愿意被他看到这个样子,所以,并没有让他进来。”

沈默也不得不对秋瑀宸肃然起敬,居然劝得动言寓荆这样的人安稳的呆在隔壁,而不是冲到仅有一墙之隔的自己这里。看着秋瑀宸一脸的疲倦,他猜到昨夜一定发生了很多事,能将言寓荆从九天会带回来,秋瑀宸费了不少心思吧。他撑着身子要去洗漱,秋瑀宸轻轻扶起了他,他假装不知道在他背过身子的时候秋瑀宸微微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虽然还是一脸的冷漠,也并未拒绝任秋瑀宸的搀扶。

昨夜风

沈默看到言寓荆的时候有一些不适应,他和言寓荆认识很久,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言寓荆这副表情,言寓荆对秋瑀宸的态度很诡异,沈默只能想到这个词。

“喂,你不必用看着救命恩人的眼神看着他吧。”房间里只有他和言寓荆的时候,沈默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其实,能用这么调侃的语气说话已经是沈默的极限了,可是,言寓荆的话却几乎让沈默发疯。

“他本来就是我救命恩人。”言寓荆说的一脸淡然,但是,只有沈默才能看出淡然之后的感激和佩服。

言寓荆很少佩服什么人,他一向是个骄傲到偏执的人。沈默还记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是在篮球场上,言寓荆来挑场,据说那时候言寓荆已经挑了14个场子,没有一次留下球衣。他很艰难的以5:4赢了言寓荆,却也佩服起言寓荆的球技,刚想说什么,言寓荆却扯下自己的球衣,□着上身走出球场,并且留话:今后绝不再碰篮球。那时候,科比还穿8号,沈默看到言寓荆的球衣,知道是真正的紫金湖人。队友们一拥而上要将言寓荆的球衣挂起来,却被沈默断然拒绝。能留下言寓荆的球衣可以说是那段日子所有球场的梦想,可是,沈默却将那件球衣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直到他们成为朋友。

当他们成了真正有难同当的兄弟时,沈默曾很小心的邀请言寓荆一起打球,可是,言寓荆却笑着拒绝。

“我知道,在篮球上我永远不可能超越你,我不会甘心只做第二,是兄弟,就别再劝我。”

沈默明白言寓荆的自尊与坚持,他一向不是个甘于做第二的人,输了斗牛之后,言寓荆就将精力全部放在足球上,即使是现在的N市,言寓荆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前锋。沈默想起言寓荆退学后对他说的话,“别觉得欠我的,体校很适合我。”只可惜,这句话说过的半年,言寓荆又被迫离开体校,甚至因为惹是生非名声在外,再也没有一所学校愿意收下他。

真正让言寓荆佩服的,只有1个人,就是他在体校的教练董申。其实,如果不是董申无数次的以辞职向校方加码,言寓荆不可能在体校呆7个月之久。当他又打折了挑衅的小混混2根肋骨后,不愿意董申再为他向学校低头,自己离开了学校。

言寓荆曾对沈默说,他最佩服也最不敢面对的人就是董申,可是,沈默知道,言寓荆对董申的7分佩服里至少有2分是因为愧疚,而看言寓荆刚才对秋瑀宸的态度,简直是百分百的佩服,那绝对是单纯的敬佩和崇拜,绝不是因为感恩。

言寓荆看着沈默笑起来,“受伤没什么丢人的,没必要忍着。”

沈默被言寓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又瞬间恍然,几乎无地自容,脸烫得要燃起来。他暗暗骂秋瑀宸,受伤?什么破理由。

言寓荆看着沈默羞涩的样子又不厚道起来,“盟主对你很好,早晨一回来就先去你房间,好久才出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全是自责。其实,你受伤又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完全没必要那么内疚的。”

沈默看着言寓荆脱胎换骨似的帮秋瑀宸说好话,几乎认为秋瑀宸给他灌了迷魂药。受伤?亏他想的出来。还和他没关系,就算那个能算受伤的话,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言寓荆看沈默一脸愤愤,拍了一下沈默的头,“别不知足了。昨晚那一战那么惨烈,赢得那么艰难,可他还不是一口水都没喝守了你一天,他枪法准,功夫高,体质该不错吧,你看刚才多憔悴。”

沈默回敬了言寓荆一拳,“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言寓荆也有些尴尬,他今天倒确实是有些失常。可昨晚他几乎丢了性命,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就算是再沉默的人也会突然间变得絮叨些。再加上刚才看到沈默对秋瑀宸冷淡疏离的样子,想到秋瑀宸昨晚的狠辣果决在沈默面前全变成温柔宠溺,沈默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自然话多些。

沈默并不是不领情,他只是不喜欢秋瑀宸打一巴掌再发颗糖的行为,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当孩子哄,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幼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秋瑀宸越来越苛求,这种认知让他害怕起来。这样的担忧让一向寡言的沈默难以面对越来越清晰的思绪,不得不靠转移话题来分散自己对这一段日子莫名心绪的深究,他轻声问言寓荆“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快?”

言寓荆淡淡一笑,那夜的紧张与激烈全在他的笑容中晕出来,虽是平淡至极的语气,却烫伤了沈默的神经。

言寓荆从没想到秋瑀宸会在那时候赶来,从天而降一般。6个壮汉将他围在中间,他知道自己是反叛者要挟王云天的最后筹码。骆玉虎的最后一股势力被王云天收服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登场了。

“起来!”看守言寓荆的男人毫不温柔的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似是忘了其实也是他自己将言寓荆推到在地上的。

言寓荆只是笑笑,他现在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他知道,王云天愿意出价,他就从这个货主手里转交给另一个货主,从此,没有自由。毕竟,商品是没有自主权的。王云天不愿出价,他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当被那个高大的男子拖到九天会总堂的时候,言寓荆看到了王云天——曾经说过可以给他一切的男人。

他感觉到一件有硬度的物体正抵在他腰间,他知道,这是警告,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摆在祭台上,接受所有人瞻仰。言寓荆知道,用枪抵着他的人要他怎么做,只是,他不能强迫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对一个男人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己的思念以博取同情,只是轻轻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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