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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39)+番外

沈默走进化妆间的时候,被他踢倒的几名男生居然主动和他打招呼,没有一个人提起他今天的重大失误,沈默看到褚清沙笑得一脸灿烂就知道她肯定早已做好安抚工作。

“默,换好衣服就去吃饭吧。”褚清沙柔情似水。

“嗯。”沈默含糊的应一声,飞快走向后面的小更衣室。他实在不愿意被带着同情的眼光瞩目。

沈默和褚清沙一同走出校园,四周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如影随形,沈默正不知该怎样推拒晚餐,褚清沙却笑着道:“我可把你安全送出校门了,要不然啊,那堆女生非烦死你不可。”

沈默抬起头,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几乎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的女生到底是善解人意还是心机深沉。褚清沙却早已笑着说声再见消失在晚风中,只给沈默留下粉蓝色的背影。

沈默低着头走出校门,打算跑步回别墅作为对自己的惩罚,却在刚跑了几步的时候看到他再熟悉不过的秋瑀宸的座驾。

“上车——”

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冷峻,波澜不惊的声音,沈默轻轻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各怀心事

沈默和秋瑀宸之间只有几十公分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两个人突然变好远。沈默低头无语,秋瑀宸默默无言,沉默在窒息的尴尬中已沦为死寂。

终于,沈默抬起头,“秋,回去揍我好了。”

“嗯?”从沈默的角度看过去,秋瑀宸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沈默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自觉的,说完就红着脸咬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头越垂越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揍你?因为你私自改了剧本?那不归我管。”秋瑀宸非常不厚道的歪曲着沈默的歉意。

“不是。”沈默心里着急,可是“因为我被女生吻了”这样的话又怎么说的出口。如果秋瑀宸说一句关我什么事那他可怎么办。刚才是因为羞涩,现在是因为着急,脸几乎涨成紫色。

秋瑀宸漂移过弯,沈默正在忐忑中失神,没坐稳身子向前俯冲,被安全带勒得生疼。秋瑀宸没有给予任何关切和怜惜,径直将车插入别墅。急刹车后秋瑀宸只是注视着挡风玻璃,沈默知道他要去放车,停在这里只是为了让自己下车。可是,如果此刻不解释,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秋瑀宸一定会假装没事人似的让他继续练体能,还债,然后睡觉,将这个倒霉的吻只留在心里。可是,如果要解释,他该解释什么呢?他有什么立场解释呢,他们是什么关系,充其量只是球员和教练,最多也不过是朋友,这样的事,有和朋友解释的必要吗?

沈默此刻终于明白哈姆雷特是个多么悲剧的人了,tobeornottobe,真的是很难抉择。他埋着头坐在那里,车里的空气已经凝滞,四周的玻璃将他们严严实实的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或许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沈默真的觉得头痛。就算不解释,也该道歉吧,沈默刚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秋字,犹犹豫豫的正要将对不起说出口,秋瑀宸却比他干脆的多:“别再拖延时间,2000米蛙跳,600次30米加速跑,做完了就去准备今天的训练。”

“是,教练!”沈默恨恨的应声,心头的愧疚被秋瑀宸的不留余地全部打碎。他非常暴力的拉开车门,心里忿忿不平: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更何况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演戏而已嘛。小心眼。

越想越不平,却忘了重新思量一下,如果真的不把秋瑀宸当自己什么人,又何必计较他是不是小心眼。沈默将对秋瑀宸所有的不满和对自己所有的气愤都发泄在惩罚上,600次加速跑做完的时候,汗水已是一股一股的向下流,腿疼得抬都抬不起来,却还是固执的将手背在身后做蛙跳,却不想第3圈的时候被自己的汗水滑倒,跌在地板上,沈默起身狠狠跺了跺脚,几乎将地板当作秋瑀宸。当然,秋家的体育馆设施一向优良,除了他自己的脚震得发麻外地板并没有什么损失。沈默认命的继续跳,秋瑀宸却已经推开门。

“起跳角度45°,你怎么做的?”秋瑀宸冷冷道。

沈默强撑着酸痛的腿站起,“对不起,教练。”

“重新开始,重心在前脚掌,起跳时脚尖受力,起跳过程中腹肌拉伸。蛙跳是让你练远度弹跳,跳不远的话就不用做了。”秋瑀宸重复着沈默幼年时期就会背的动作要领。

“是,教练。”沈默重新开始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他初中时期的体能教练曾对他的告诫:蛙跳很容易引起下髓骨的疲劳骨折,有时也会使膝关节半月板的软骨板破碎。发育期间的中学生做蛙跳,很容易引起胫骨、隆骨发育不良症。那时候,教练最多只允许他一组做200个,秋瑀宸却随随便便就罚2000米。不过,对体能训练般的惩罚,他一向不会抗拒不会逃避,哪怕就是做到腿断掉,也要撑下去。只是现在心里却有些忿忿不平,虽然是自己刚才的角度不准,可是,秋瑀宸这次的惩罚还是被他贯上了公报私仇之名。

秋瑀宸并不习惯监督,看着沈默重新将每一次动作做成教科书,冷冷吩咐:“行进间跨步急停抛接球,双手向前上方抛球接跳步急停接球,仰卧起坐拍按球,仰卧左右手交替传球,侧卧支撑旋转拍按球,各做500个就自己练习控制性传球技巧。10点结束训练去影音室,带子已经准备好了。上次交给我的球队分析还不错,今天重点比对11中和9中的4场比赛。明早晨练时交给我。”

沈默边跳边听秋瑀宸布置任务,觉得诡异极了。听到他说自己练,沈默的小腿抖了一下,他不想再看到我了吗?等到秋瑀宸转身他才恍悟自己又忘了答那句每天都要说无数次的“是,教练”。只是秋瑀宸却好似并不打算追究,这样的意外让沈默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他生气了吗?连罚我都不愿意了吗?想到秋瑀宸刚才只是布置了训练任务而没有提到还债,沈默竟莫名的心慌起来。是不是真的从此以后都要只把我当球员了,沈默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跳起,蹬地的力量将他送出好远,几乎不能让第二次起跳变得连贯,他死死咬着嘴唇:秋,我还欠你439下,你休想将我开除出局。其实,他的欠账经过昨晚的11下后已变成419,只是,他却又自觉的因为刚才的漠视回应而给自己添上20下。账本上的数字本来让他痛苦不堪,可是现在却几乎成了他和秋瑀宸那种特殊的亲密关系的唯一维系,他甚至在心里暗暗期望这样的欠债永远不要还清才好。

只是,这样的想法却是对沈默强大又脆弱的自尊的极大挑战,他开始害怕,不愿意再想下去。腿上的肌肉疯狂的叫嚣起来,抽搐的疼痛让沈默狠狠摔在地上。又抽筋了。

沈默痛得倒在地上,他当然知道腿抽筋应该怎么做。可是这时候,他却只是任身子倒在地上,甚至将手放在头上,任右腿痛得让冷汗也抽着落下也不去碰。

上一次抽筋的时候还是来秋瑀宸家的第一夜,那时候自己正被罚军姿反省,倒下才几秒钟秋瑀宸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按摩,放松腿上的硬块。那一次要比这一次惨很多,身上带着近百下藤条,坐、躺都是折磨,可是趴着又怎么能揉到腿。但是为什麽却觉得比此刻幸运的多。是因为秋不在身边吗?腿上的肌肉对沈默的漠视非常不满,加倍的痛起来,沈默从来不是泪腺发达的人,可是却在这样的折磨下眼泪直落。抽搐让沈默在瞬间脆弱起来,他倒在冷硬的地板上,喃喃道:“秋,你真的要我痛死吗?”眼泪因为自怜自哀落得更急,却忘了秋瑀宸又怎么知道他此刻的疼痛呢?

秋瑀宸此刻正以反省姿势撑在书房里,双手紧紧握着脚跟,上体几乎贴在腿上。并没有人要他这样做,只是长期形成的习惯会让他在烦躁的时候保持这种姿势来思考问题。他从来都不知道,心痛是这种滋味。沈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即使是要向我证明什么,有必要将你和她的暧昧公之于众吗?你可知道你习惯的叫她小白的时候我会心痛,我知道你是不经意,可是正因为是不经意才更真实,残酷的真实。

“秋,回去揍我好了。”

揍你?难道我和你的相处方式就只是这样。你以为所有的伤害都可以通过揍你来补偿?我知道你是想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你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一个女人的吻,我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你吗?不可以!第一次,我觉得自己那么懦弱,甚至在浴室里,赤身相见的时候,我也不敢给你一个吻,即使只是眼睛,即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在惩罚我昨天的不够勇敢不够果断,还是在惩罚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温柔

秋瑀宸结束那个毫不舒适的自我惩罚的反省姿势的准确时间是临晨一点零八分24秒,也就是安管家来敲门的时候。

“少爷,恒河的急件要在三点以前送过去。”

秋瑀宸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难过的权力,他直起酸痛的身子,用冷水将自己逼到清醒,坐回桌前处理那些枯燥而冗杂的事务。通讯器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的非常无辜,秋瑀宸叹口气,因为身份的关系,他的通讯器会自动转录未接来电,但愿没有耽误什么事,秋瑀宸按下回放按钮。录音播放的那一刻,他几乎想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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