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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55)+番外

“教练决定了不上吗?”何胥试探般的又问了一句。

“何胥,不要让我认为你排出这个三后卫的阵型只是为了逼我上场。”秋瑀宸冷冷道。

虽然很久没有受过家法,何胥的腿还是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如果排出的阵型不是为了比赛,而是类似于这种原因的话,秋瑀宸是不会放过他的。

“记300个悬挂式仰卧起坐,无论任何原因,我不认为欺骗教练是好习惯。”秋瑀宸冷声吩咐。明天就是比赛,何胥自然不会真的给球员放假,此刻他正在球馆督促训练呢。

“是,教练。”何胥舒了一口气,幸亏只是罚仰卧起坐,还可以记账,他早都知道秋瑀宸不会放过他。

“教练,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何胥问。

“还有,谢谢。”秋瑀宸说完就挂了电话。

“熳汐哥。”等到沈默再一次睡下,秋瑀宸才来到乔熳汐房里。

“哦?”乔熳汐扬起眉。

“明天,要瑀宸准备什么吗?”秋瑀宸问的很隐晦。

“不用,禹落他有我就够了。”乔熳汐道。

明天,是文禹落的祭日,乔熳汐赶回来,就是为了祭奠情人。当然,对图腾和乔氏都宣称是回国考察N市环境,以便和恒河合作。

秋瑀宸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隔岸观火般的无关痛痒,乔熳汐的痛,又有谁能够真正体会。他知道现在正是乔熳汐一点一点的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也不便打扰,“熳汐哥,瑀宸去看看那个孩子。”

乔熳汐却笑笑:“你就差顺着他呼吸了。”笑得虽素淡,却有种难言的羡慕在眼中。

秋瑀宸低下头,“他对我也很好的。”

乔熳汐微微颔首:“你自己觉得就好。”

秋瑀宸却猛然抬起头,“真的,他只是任性了些,若不是真的在乎我,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答应接受训诫的。”

乔熳汐颇为玩味的笑笑:“这么说,肯接受训诫就是天大的面子了,你还要对他心存感激?”

秋瑀宸知道乔熳汐是一语双关,连忙解释:“熳汐哥,瑀宸不是那个意思。他对瑀宸和瑀宸对您不同的,甚至和何胥对瑀宸也不同的,训诫,对瑀宸和何胥都有好处,可是,对他,瑀宸自己也不知道。对他动了家法,他会因为怄气做好,可是哄哄他,他一样会做好,瑀宸自己也想不明白。”

乔熳汐只是了然的笑笑:“你会想明白的。”

秋瑀宸垂下头:“熳汐哥,瑀宸知道您的,即使是那件事,您也没舍得用帮规处置瑀宸。”

乔熳汐轻笑道:“家法罚得已够了,更何况,若真杀了你,别说我舍不得,妈会用整个翼盟陪葬的。”

秋瑀宸却猛然颤了一下,“母亲她——”

乔熳汐知道秋瑀宸不愿意提起骊歌,飞快转移话题:“真要等到他伤好了才肯吃东西?”

秋瑀宸红了脸,却也不否认,乔熳汐却正色道:“他吃不下你就不吃,他睡不稳你就不睡,他不能上场你也在场下陪着,瑀宸,表达歉疚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式。”

秋瑀宸只是低声道:“哥,瑀宸从来没失去过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乔熳汐却在听到秋瑀宸的话时心中一酸,他看着眼前这个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少年得志、幸运至极的弟弟,心疼的无以附加:瑀宸,你究竟是从来没失去过什么,还是从来没得到过什么呢?

陆离

因为受伤的原因,本来应该进行晚间训练的沈默正趴在床上看《登楼赋》,他并不是有此等闲情逸致的人,也对所谓的蓬莱文章建安骨不感兴趣,这么凄凄恻恻的读着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桓以反侧也不过是因为刚好这本书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进来。”沈默扬声道。自从他说出了那些无情的话,秋瑀宸连敲门的声音都变得诚惶诚恐。

秋瑀宸轻轻推开门,脸上的神色有些——

总之是很难用形容词来描述的一种表情,沈默看了秋瑀宸一眼,秋瑀宸轻声问:“痛得厉害吗?”

大概是知道秋瑀宸不过是用这句话做个过渡,沈默也不打算答,秋瑀宸仔仔细细的看了沈默一眼,下定决心般的走过来,吞吞吐吐的想要说什么,却又试探般的不敢开口,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子让沈默有一种马上将他踹出去的冲动,却终于在沈默露出有事说话没事走人的眼神前将几张纸放在枕头上,沈默定睛一看,几乎被吓了一跳,竟真的是份检查。

“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写检查给你。”原来秋瑀宸并不是哄他玩的。

秋瑀宸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沈默床边,战战兢兢的表情和清新的浴波香味让他本来坚毅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沈默随意伸手翻了翻,大概有两三千字的样子,还没开始看自己先尴尬起来,他从来没收到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回头看了看秋瑀宸,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无所不能的教练脸红起来居然这么可爱,秋瑀宸发现沈默看他,忙抬起头:“要重新写吗?”

“啊,什么?”沈默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问了一句。

秋瑀宸咬咬牙,终于说出来:“检查不好的话我去重新写。”

沈默急道:“这份就很好,不要再写了。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比赛。”刚一说完就恍悟到不对,猛然想起很红的一部搞笑剧里的经典对白“这是额的台词”,竟不知怎么的突然将那个可爱的寡妇的脸用大脑自动PS成秋瑀宸,一个不留神就再也忍不住把头埋进枕头里笑的身体直颤,秋瑀宸倒是被沈默吓了一跳,“小默,怎么了?”

沈默笑得全身上下的伤都痛起来,良久才缓过来,“没事,教练。”

虽然还是不愿意恢复秋的称呼,但脸色明显和缓许多,秋瑀宸也放下心来。“再上一次药,好吗?”

沈默这次倒是没说“是,教练”,只是轻轻的点了下头,秋瑀宸兴奋的差点将整个抽屉拉下来,或者,正如乔熳汐说的,他果然是容易满足的人。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倒是让秋瑀宸犯了难,沈默执意要去看比赛,总不能随身带着棉垫子吧,这个薄脸皮的小家伙肯定要带着一身伤端端正正的坐在场边,那样的凳子怎么受得了,更何况这一次是客场作战,总不能要十九中给沈默准备沙发吧。正想着,沈默已经一瘸一拐的向外走了,秋瑀宸知道自己做教练非常不称职,总不能真的要什么战术都依靠何胥去制定,还是应该早点过去的。

十九中一向是被视作盐湖城一般的最让其他球队郁闷的客场,因为沈默的坚持,他们到的太早了些,即使并没有走入球馆,可是扰攘依然让喜好清静的两个人狂躁起来。尤其是沈默,本来就不能打球心情相当郁闷,现在更是对秋瑀宸没有一点好脸色,秋瑀宸更冤枉,他也不想和十九中的打的,可是按赛制就是这样,但看沈默面色不善的样子,也不能说什么,发脾气总比恭恭敬敬的强吧。

秋瑀宸将椅背放下来让沈默趴着,可毕竟是在车里,沈默又怎么好意思,只是侧躺着,却在扭动身子的时候腰上的伤痛了一下,他狠狠瞪了秋瑀宸一眼,秋瑀宸连忙道歉,沈默倒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了,只一个人躺着生闷气,直到何胥打电话过来说大家都到了。秋瑀宸去扶沈默,沈默却不领情的将他推开,自己咬着牙撑起来,直接下车大步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开始冒冷汗,秋瑀宸锁好车过来的时候沈默已又疼得颤起来。

“小默,对不起。”秋瑀宸低低道,沈默推开了秋瑀宸的搀扶,自己努力着向前走,人来人往的,他可不愿意被别人看到这种狼狈样子。

“禹落,我又来看你了。”乔熳汐捧着菊花坐在一片竹林中,斑驳的竹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晨风中飘来阵阵竹叶的清香,却让那些一直荡在心间的记忆更痛得淋漓。乔熳汐坐在墓碑前,将菊花放在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在粗砾的石碑上划着文禹落的名字,直到指尖渗出血珠。正是清风一榻水云边,不独竹眠人亦眠。

乔熳汐靠在墓碑上,文禹落生前最爱竹子,因此,他才买下这片竹林,将文禹落的衣冠冢设在这里。乔熳汐似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依然固执的划着文禹落的名字,细细的血滴渗进石碑里,晨光透过竹影照进来,让血的颜色褪得青了一般,乔熳汐在陆离的光影中回忆着他如海一般的情人。

“放开他,从此以后,他是我文禹落的人。”

他还记得只有十四岁的文禹落脸上坚硬狠辣的表情,如果不是这句话,乔熳汐,不会还作为一个人活着,至少不会作为一个完整的男人活着。

九岁的孩子,却要在同样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面前苟延残喘,即使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只能装疯卖傻的活着,从被带到那里的那一刻,他就不再被当作是有生命的存在,他所有的价值都只在于被欺侮、被折磨、被凌虐。逃出生天后,他一直禁止自己去回忆那段惨无人道的日子。可是,自从文禹落离去,他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过去的种种惨痛,他知道,无论痛得多厉害,只要到了极限,那个人就会将他送回来。文禹落的房间永远是最值得他留恋的地方,尽管,他从来没有给过这个救命恩人一次好脸色,却总是在支撑不住时唤着文禹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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