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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95)+番外

“哥——”秋瑀宸靠在乔熳汐胸膛,低低的唤。

乔熳汐又揉了揉他头发,并没有计较他不曾起立和自己打招呼的无礼,安静地任他靠着,给他可以安心的温暖。兄弟二人就这样静默着,用心倾听彼此呼吸的声音,直到窗外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

突然,乔熳汐将秋瑀宸从椅子上拉起来,死死按在窗台上,窗台的棱子直磕得秋瑀宸生疼,乔熳汐直视着他眼睛一字一字地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秋瑀宸咬了下嘴唇:“瑀宸是来找沈默的!”从来,他都没有欺瞒乔熳汐的习惯。

乔熳汐用膝盖狠狠撞上秋瑀宸小腹:“再说一次,你是来干什么的?”

秋瑀宸将嘴唇咬出了血口子,却依旧不改变自己的答案:“瑀宸是来找沈默的!”

又是狠狠得一次撞击,语声也更加凌厉:“你是来干什么的?”

秋瑀宸哑声道:“哥,您别逼瑀宸了,瑀宸是来找沈默的!”

因为身在异国又身处险境,乔熳汐的教训本都是极有分寸的,可是听到秋瑀宸依然如此固执,直接一把揪掉了他外套,狠狠扔在地上,却突然身子一顿,又将那件外套重新捡起来,很简单的休闲西装,可是乔熳汐却在右袖口的装饰扣上撕下了一层薄薄的透明贴纸,秋瑀宸本是左半边身子靠着他,房间又没有开灯,他自然没有机会看到,可是刚才扔掉衣服的一瞬间,他就立马发觉到不对,他狠狠瞪了一眼秋瑀宸,让秋瑀宸冷冷的打了个寒战才起身去开门,果然,已经察觉到监听设备被发现的骊歌正站在门口。骊歌摘下耳机,将身后的人留在门外,优雅而从容的走进房间,乔熳汐替她关上门,她并不看秋瑀宸,而是将房中的一幅仿莫奈的油画移开,用无名指上的戒指以固定的频率轻轻敲击着墙壁的某个地方,乔熳汐神奇的发现房中的大床突然从中间裂开,他用眼神命令秋瑀宸下去,自己站在床边等骊歌先下去,骊歌将油画重新摆好,轻轻摇头:“机关要用这枚戒指才合得上。”乔熳汐不再多言,自己也顺着床下的楼梯进了地下室。随着“咔”的一声,乔熳汐知道床板已经被合上,他暗暗摇头,原来,这间豪华酒店也是骊歌的产业。当style的人将他安置在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间酒店和骊歌肯定有关系,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原来这么现代化的房间里也有这么古老的机关。

地下室里一盏盏小壁灯闪着红色的光芒,乔熳汐环顾四周,却觉得有一股寒意陡然从心底泛了上来,在看到窃听设备的时候,他已经隐隐猜到骊歌对他的失望,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跪在冷硬的地板上,秋瑀宸也在他身侧跪下。这一次骊歌并没有心疼的叫他起身,只是安静的坐着,良久,才缓缓道:“你越来越出息了,学会和我动心思了。”

乔熳汐本来心中发寒,可是听到骊歌这么说,就知道是打算原谅他了,也舒了一口气,却又更加愧疚起来,他膝行到骊歌身侧,身子跪得直直的,低低道:“妈,熳汐知错了。”

骊歌狠狠地将他的耳朵拧了几个圈才松手,“你少拿糊弄师兄那套来糊弄我。”

乔熳汐仰起脸,“妈,您罚熳汐就好了,别和自己生气。”

骊歌却只是轻声数落:“怎么说也是一派之主,看你每天动得是什么心思,孩子似的。瑀宸不懂事胡闹也就罢了,本是要你管束他,你倒是帮着他闹,正事一点进展也没有,你问他是做什么来的,你是做什么来的?”

乔熳汐低下头,骊歌却俯下身子在他耳畔轻声道:“你弟弟在这呢,我留几分面子给你,一边站着去!”

乔熳汐知道这次是真招了骊歌的火,他自从认了这个义母,除了文禹落的那一次,还从未忤逆过她。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可是,终究是让骊歌很不快吧,他没有起身,只是跪在了一边。骊歌倒也并没有拦着他,只是看着秋瑀宸。

“来韩国前的那一身伤就是为了你那个可笑的理由落下的吧。”她从来最疼秋瑀宸,这样的带着讽刺意味的语言还是第一次。她可以允许她的儿子胡闹任性,但绝不允许他因为任性伤害自己。

秋瑀宸抬起头:“瑀宸不孝,母亲息怒。只是,是瑀宸求熳汐哥的,哥本来坚决不肯带瑀宸来的。”

骊歌淡淡笑了笑:“倒是在我面前演起兄友弟恭来了,不用忙着为你哥开脱,什么样的苦他没受过,连掌刑的都吓得晕了过去,他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的,我没心思整治他,你还是先担心自己。”

秋瑀宸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突然觉得讽刺,他想,现在这算是什么呢,付账吗?一个失恋的人为从来没有过的热恋付账,原来,生命竟是这么一场不公平的交易。自从听了褚清沙的故事,秋瑀宸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他为沈默对他的深情感动,可是却又不得不做出退出的决定。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理解沈默当日的心情,在整个事件中,褚清沙都是最无辜的,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作为一个道具出现的,可是这个道具太过光彩夺目,让沈默和他这样的主角也黯然失色起来。秋瑀宸苦笑一下,这场戏里,谁是道具谁是主角又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真正的导演是她的母亲,而这出戏的主题就是毁灭。

秋瑀宸从小所受到的教育让他连质疑自己母亲的权力都没有,更遑论埋怨。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就是乔熳汐的教育,乔熳汐一向对这样的理念奉若神明,即使他自己也明白骊歌的爱总是伴着伤害而生,可是,他却要强迫秋瑀宸带着感恩的心态去接受,从这一点上而言,他是传统到迂腐的。因此,即使反抗,他选择的也是属于儿子的温和的方式,可是今天,他却不愿意再将秋瑀宸一个人陷入这样的境地。

“妈——”乔熳汐轻声唤。

他本是想说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骊歌打断,“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所以,闭嘴。”

第九十章母子

骊歌看着端端正正跪着的乔熳汐,只轻轻吐出一句:“明知道我最看不过这一套还装什么,起来吧。”

乔熳汐不知该说什么,不敢起身,却也不敢不起身,只能回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骊歌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不想顶撞他的母亲,更不愿让她失望,他一直都是个好儿子,也努力做一个好儿子,忤逆这样的词对于他而言荒谬极了,他无法把它和自己联系起来,正如骊歌也无法相信这个乖巧的儿子会对她说“不”一样。

乔熳汐抬起头,骊歌看着他面上肿起的指痕也有些不忍,她明白那双同她一样的琥珀色眸子里的自责和愧疚,但她也同样明白那里蕴含着的冷静和坚决,可是她不明白,只是为了秋瑀宸的一段甚至还没有开始的不伦之恋,值得吗?她走到乔熳汐面前,脱下手套,轻轻抚着他面上的伤痕,用双手捧起他的脸,两边脸都肿得厉害,她略带埋怨的低声道:“打成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乔熳汐只是轻声道:“熳汐忤逆母亲,应该的。”

骊歌用食指划过肿起最高的一道指痕,轻声道:“熳汐,不要再让我失望。”

乔熳汐不知该说什么,他不想,从来不想让骊歌失望。这些年,他强颜欢笑,故作坚强,以弱冠之年背负着所有人的生命和悲欢,就只是为了不让在乎他的人失望。他的生命里,可以珍惜值得珍惜的已不多,生活带给他的,每一道都是必答题,甚至只有一个选项。多少的杀戮和死亡,多少的伤害和骂名,他都只能一肩挑起,一力承担,没有任性的权力,没有逃避的资格。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必须是果敢的,坚决的,强势的,残酷的,无情的,他摒弃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属于一个正常的少年的情感,没有爱的时候不敢奢求,得到爱的时候不敢正视,失去爱的时候不敢追悔,因为图腾的魁首乔家的家主不可以脆弱,只有在骊歌面前,他才是个孩子,他才可以撒娇,才可以犯错,才可以有一个正常人的权力,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必须去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份难得的母子亲情,他不是秋瑀宸,没有血浓于水的维系让他肆无忌惮的享受儿子的特权,他明白,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秋瑀宸还是秋瑀宸,还是骊歌的儿子,可是,他或许会因为这样的冲撞失去再也不愿失去不能失去的母爱,可是,他又如何能让这个弟弟独自背负起这一切,他明白,他和秋瑀宸,都没有同骊歌抗衡的实力和资本,他们唯一的筹码只在于他们是她的儿子。

乔熳汐紧紧靠着骊歌,“妈,如果有一天,您不喜欢熳汐了,就请杀了熳汐吧。”

骊歌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眼睛,“傻孩子,不过是说你两句,至于胡思乱想的吗?”

乔熳汐低下头,却又抬起头,“妈,熳汐是说真的,如果有一天,熳汐让您生气失望甚至伤心了,求您杀了熳汐吧,千万不能不要熳汐,好不好?”

骊歌轻轻推开他,“这么说,你是已经决定了要我生气失望伤心了?”

乔熳汐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轻轻的一推也可以让人的心跌得粉碎,他瘫软在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上苍对他这么残忍,在夺去了他的童年,夺去了他的理想,夺去了他的至爱之后,居然还要夺去他最后一点点的亲情,他缓缓起身,缓缓向门外走去,修长而落寞的背影让骊歌的心狠狠地疼起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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