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漂亮陷阱(16)

作者: 八分饱 阅读记录

可他到现在才后知后觉自问: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裴屿明像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蒋琢抱着宋年从他身边经过,擦过他的肩膀,在空气中留下成年男人清冷复杂的古龙水味,最后消失在楼梯间。

裴屿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之所以输得狼狈,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宋年有着势在必得的底气,他游刃有余,眼里流露出藐视一切的优越感,他每句话都咄咄逼人,覆在宋年耳朵上的手掌却从没松开过。

这些,都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在蒋琢面前,年轻不是裴屿明的资本,而是他的短板。

裴屿明失神地走进房间,捡起掉在地上的裙子,看着裙摆上刺眼的脚印,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他跌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手掌里,被一种叫做无能为力的心情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都结束了。

他想拥抱香槟色的春天,于是一次性烧光了口袋里的火柴,却只换来一场海市蜃楼。

甚至不能称作大梦一场,只是一场香艳的短梦。

裴屿明的目光转到床边的那双白色帆布鞋,从宋年第一次穿上它开始,每一次都是他蹲下来,为宋年系好鞋带,它就像灰姑娘遗落的水晶鞋,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但现实却和比喻恰恰相反,宋年为他做了两天灰姑娘,和他躲在红灯区见不得人的灰扑扑角落里,重复温存和做爱,跳一曲无人见证的华尔兹,假装他们是彼此的一切。

直至钟声敲响,假的灰姑娘准时脱下帆布鞋,搭乘南瓜马车回到城堡,换上华丽的水晶鞋,做回娇气矜贵的公主。

而他终究不是王子,只是一个冒牌骑士。

冒牌骑士觊觎公主的裙摆,动了偷香的心思,一步步跌进漂亮陷阱,成为公主的俘虏,一饷空欢喜后,背负着罪名,被流放。

宋年被蒋琢塞进了车后座,蒋琢示意司机开车,顺手将隔板升了上去。

蒋琢拿出从家里带的衣服,给宋年换上,宋年醒了过来,但依旧烧得迷糊,四肢乏力,软绵绵的任他摆弄。

“老公,我是不是要死了……”

“宝宝,没事的,你只是发烧了,把药吃了,睡一觉就好了,乖,老公回家给你熬粥喝。”

蒋琢喂给他两个药片,趁糖衣尚未化完,含了一口温水,吻住宋年,撬开他的齿关,把温水渡给他,确定药片已经顺着喉咙滑下去才放开。

宋年在他最喜欢的亲吻中咽下了他最不喜欢的药,这样甜蜜的谎言出现在他生病的每一次,昏昏沉沉之际,宋年脑海里闪过一件碎花裙,纯白的洋桔梗明亮得灼眼,他拉着蒋琢的手,哑声喊道:“裙子!老公,我的裙子落下了……”

蒋琢表情一僵,但很快调整好,吻着宋年的脸,柔声细语地哄:“乖,那些都脏了,不要了。”

“老公给宝宝买了新裙子,喜欢旗袍吗?”蒋琢把人抱到腿上,一下一下理着宋年的头发,“宝宝穿上肯定漂亮,等做好了就寄到家里,到时候穿给老公看,好不好?”

宋年靠在他肩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药效上来,他又有些昏昏欲睡。

蒋琢颠动着膝盖,哄孩子似的,继续和宋年讲:“我跟老板说了你的身高和三围,他也说你身材好,适合穿旗袍。”

“宝宝,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蒋琢一边衔住宋年的耳垂,一边往上顶了顶胯,压低声音说:“我老婆腰细屁股大,特别好操。”

宋年没力气和他闹,睨了他一眼,想从他腿上挪下来却被箍住腰不让动,只好红着脸去看窗外,他注意到车子已经上了高速,灰色的护栏不断倒退,像携带记忆的磁带快速往回收,直到转轴卡住,重回最开始的地方。

宋年盯着那一截灰色,眩晕的同时,感到心里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他转过头,慌张地问蒋琢:“老公,我们去哪儿?”

蒋琢吻着他的脸颊,说:“傻宝宝,当然是回家。”

在关乎宋年的事情上,蒋琢永远有着绝对自信,他笃定宋年只是在家里闷坏了,抵不住外面的诱惑,短暂地逃开他,坦白来说,在得知宋年逃跑以后,他是愤怒的、冲动的,但他并没有多大的危机感,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

那个裴屿明,不过是用自由作为诱饵,给宋年布下了一个极有吸引力的陷阱,引宋年跳下去。

但那样如何?

他用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为宋年修建最华丽的城堡,这座城堡便是他的陷阱,同样也是他的爱情,而他确信,宋年一辈子都没法从陷阱中爬上来。

蒋琢通过一路上的监控,先是锁定城市,继而锁定区域,一间旅店一间旅店地排查时,他甚至还有余下的心力,走进一家手工制衣店,为宋年订做了两身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