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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120)

乔熳汐知道她的意思,身居高位的人,最不能放松的,就是对自己的警惕,尤其是他,如果不是真的心狠手辣到令人胆寒,又如何能十四岁就坐上图腾魁首之位?他只是轻轻握了握拳,试图去克制自己。用理智,而不是疼痛。

骊歌望了他一眼,“褚清沙的事,我不打算向任何人解释,包括你。”

乔熳汐动了下嘴,却没说话,骊歌转过头,“你现在就给我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清楚以后要怎么做。”

乔熳汐紧紧抿了下唇,骊歌从来没罚过他,更别说是罚跪,恐怕自己这些天已经真的让她很不满了吧,借着褚清沙的题目等自己发泄出来,乔熳汐闭上眼睛,“是,熳汐记住了。”

骊歌轻轻摇了摇头,意大利这么湿,他关节恐怕本来就疼地不得了,如今又哪里跪得住,只是,若是任由他问下去,虽不至于泄露了秘密,却也不忍再看他失望的脸。居然现在连这一重都想不到,倒也真是该好好跪一次了。

继续正文第一百零九章小白的归宿

乔熳汐回到房间的时候,两条腿已经痛得没办法再多走一步了,尽管是跪在厚厚的地毯上,可腿就像是空了一样。文禹落知道他要面子,也不敢上来扶他,只是早备了两个暖水袋给他捂着腿,又将羊毛的毯子替他卷在膝上,厚厚的几层,乔熳汐若是以前,断不会接受这些东西,但如今,心中知道若是不要肯定带累禹落担心,因此也不拒绝,任他服侍。

文禹落轻轻替他敲着穴位,乔熳汐痛地不住激灵着身子,直直跪了十几个小时,腰上肩膀都僵硬到疼,更加上心情不好,也提不起劲来。乔熳汐不说话,文禹落也不说,他知道他自己的情人一向是最拿的正主意的,他不开口,谁说也没用。直等到乔熳汐叹了第一口气,才问道,“妈怎么和你说褚小姐的事?”

乔熳汐沉默,文禹落手上加了力度,不是很重,却正敲到他肩井穴,乔熳汐痛得一颤,文禹落却是道,“妈肯定是说褚小姐和云飞都死了。”

乔熳汐回头,“你怎么知道?”

文禹落笑,“因为,妈只能这么说。”

乔熳汐也是反应极快,“你的意思是,褚小姐和云飞都没事?”

文禹落点头,“妈不会杀褚小姐的,当日,褚小姐执意要生下云飞,她并没有阻拦,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害怕这个孩子会对瑀宸有什么威胁。”

乔熳汐点头,“难怪妈罚我,竟是连这个都想不到。”

文禹落笑笑,“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褚小姐的葬礼了。”

乔熳汐这次反应倒是快,“你说,妈会给她安排一个什么死因?”

文禹落想了想,“我觉得,车祸。”

乔熳汐又问,“谁?”

文禹落知道他的意思,如果这个车祸不是大家都熟悉的绝对没办法让沈默起疑的人,那么骊歌的安排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沉吟了片刻,“我认为,不是师兄,就是陆少爷。”文禹落心中是不认可陆戠郗的师兄身份的,不过是个称呼,但是,在陆戠郗不在的时候,他不愿意给。

乔熳汐居然笑了笑,“我们俩来打个赌,你说,会是谁?”

文禹落道,“妈不说,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她是怎么安排,你若是猜中了,她岂不是不高兴?”

乔熳汐想了想,“难怪妈说你懂事,你竟是比我还更像儿子。”

文禹落笑,“我本来没母亲,更何况,妈现在对我,也不错。”

略略休整后的乔熳汐牵着文禹落的手过来给骊歌交《检查》,骊歌其实很抗拒这种东西,但那天实在不忍心乔熳汐跪那么久,就叫他回去好好反省。乔熳汐自己交了东西上来,她居然比儿子还尴尬,“这是什么?”

乔熳汐和文禹落一起来,《检查》那两个字又怎么说得出口,只是站着。骊歌才看了一眼,就像抓到脏抹布一样丢到一边,“以后别给我这种东西,想起来都恐怖,是报复我罚你跪吗?”

文禹落笑,“熳汐这两天自责的不得了,叫他不用写,他一定要写。”

骊歌摇头,“自责,他早干嘛呢?”

乔熳汐孩子样的垂着头,即使看不见脸也能想象到一脸的愧疚,骊歌笑对文禹落道,“你替他多做点补脑的汤,这孩子最近有点不对劲。”

文禹落自然不能跟着骊歌取笑情人,只轻轻握住他的手,乔熳汐掌心碰到他戒指,顿时觉得安心不少,也只一笑,“妈欺负的熳汐也够了,还叫禹落也欺负我。”

母子一笑,自此之后关于褚清沙的话题就不再提及。骊歌的脾气向来这样,尤其对乔熳汐,几乎是生不出气来,自有乔熳汐的乖巧懂事,也有她自己的溺爱纵容。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儿子,乔熳汐有时候想,若是秋瑀宸能顺着骊歌一点,恐怕他和沈默的路也不是那么难走。毕竟,她虽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谁都不能否认,她是一个好母亲。

一月之后,沈默果然听到褚清沙的消息,却和文禹落乔熳汐设想的都不一样,消息竟是夜九带给沈默的,不是亡故,而是喜讯,褚清沙结婚了。沈默看着褚清沙的信,真的难以置信。

“默,我说过,我们都不是情窦初开,但是终于,没办法平平静静的说服自己。其实有时候会想,很自私,你会不会在心里给我留下那么一点点边角的位置,但是,恐怕是没有了吧。走到今天,一直对自己说,我过得不错,但是,还是那么一个喜欢站在台前供人瞻仰的人,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哪怕只是背影,只是替身。可是,终于却放弃了。我知道拍战争片很危险,但是没想到会那么残酷,战火中的一条很优秀的军犬,我还在一天前和他玩得很开心,他喜欢吃大块的猪蹄,每天要有一个鸡蛋,然后是爆破,然后是,什么都没有。导演一句话,就两个字,短促,短促的催命,他说,效果,所有人,都不敢为曾给他们带来快乐的威风说一句话。军犬叫威风,很有意思吧,他也确实很威风啊。我大概是个很脆弱的人,我没办法面对这种牺牲,所以,我选择离开,KELLDIER说我是太骄傲的人,娱乐圈不适合我,我想,是的。

养威风的战士听说的时候,哭了,威风是条那么优秀的军犬,可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我从没见过一个铁一样的男人流泪,他带着威风立过两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可是,他保不住威风的一条命。但我不是,我想我应该是那种比较勇敢的女人,那天,我带走了威风,导演不是说,一起火,炸弹一爆,要实拍威风挣扎的样子,壮烈牺牲的样子吗?不是主旋律吗?不是要让人惊叹吗?他们果然惊叹了,第二天要开拍的时候,威风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从此,离开娱乐圈。或者,以后,再也没有人记得有一个摄影师,曾经带着一条军犬离开。威风走的时候好不舍得,甚至轻轻嗅着导演落在片场的杯子。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人是那么的残酷,一条狗,永远会记得人的恩情,可是人呢,哪怕你给他丢一块你自己不吃的骨头都是有所求,突然觉得好悲哀。

是不是特别傻,居然会写这种东西给你,可是想来想去,想写点东西,口气突然又变成了写给你,沈默这个人,单单纯纯的沈默。我当时在想,如果,你还在我身边,那你会不会同意我的决定,你一定会同意的吧。”

沈默读信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感情,安安静静的读完,沿着折痕又规规整整的折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才问夜九,“这是清沙要你给我的?”

夜九点头,“清儿当时写的时候没想过给你,只是自言自语。可如今她结婚了,她叫我带给你。”

沈默咬嘴唇,“谢谢。”

夜九望着他,“清沙说,她那时候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因为威风离开娱乐圈,也想不到,居然又会和威风的主人有那么一段缘分。”

沈默只是嗯了一下,代表自己在听,夜九道,“那个战士复员之后,一直在找清沙,他说他没想到居然会遇上一个这么有情有义的女孩子。他到处贴广告,还在电视上发启示,从来最减省的人为了找清沙几乎花光了复员费。”

沈默知道,夜九说得这么详细,带有一点替褚清沙炫耀的意思,毕竟,她还是看不惯自己的。沈默明明知道她心思,但是,因为习惯性的内疚,却没有反驳,听夜九讲那个叫做莫延安的士兵的故事。听的很认真,他想确定,褚清沙现在过得好。

最后,夜九说,“清沙说,她想通知你一声,又不想叫你参加她的婚礼。她说,虽然现在已经心有所属,但是,女人是很虚荣的,如果在婚礼上看到你如释重负的表情她会不开心。所以,她已经决定忘记你,但是,你一定不能忘记她。”

沈默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她。祝她幸福,真心的祝她幸福。”他说不出什么百年好合之类的,但是,他是真心的希望她幸福。

即使是夜九,也看到沈默的真挚。不是敷衍,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真真正正的为褚清沙高兴。

秋瑀宸知道沈默解开了心结,心中对夜九也感激不少,“多谢九姑娘,代瑀宸祝褚小姐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