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支离之游弋(128)

非璟煜进来的时候,沈默正口对口的给秋瑀宸喂药丸,秋瑀宸似乎是不会咽,沈默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替他将药丸咽下去,可是他居然吮着沈默舌头不松口了。

文禹落站在一边轻笑,非璟煜靠着床头,沈默本来有些尴尬,却终究觉得没必要,只是轻轻褪着秋瑀宸舌头,他手被紧紧握住,如今这姿势相当辛苦,秋瑀宸仿佛吮着奶瓶的婴儿,将沈默的嘴唇尝够了味才松口。

文禹落知道沈默害羞,轻道,“有知觉了是好事,刚才打了针,又吃过药,大概就快醒了。”

沈默抿嘴道,“谢谢禹落哥。”文禹落昨天一天没来,大概就是配药去了。

文禹落笑,“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是好用。只可惜临时找不到那么齐,否则,药效还要快一点。”

才刚说到这里就听骊歌道,“什么找不到?”

文禹落摇头,“没事,是药三分毒,现在这样也好。”

骊歌坐在秋瑀宸身边,他脸上的肿已消了下去,只是还有几片青,骊歌伸出手颤了颤,却终于没有去摸秋瑀宸的脸,只是掖了下被角,沈默笑了下,“妈不用担心,秋昨晚上睡得还踏实,医生也说恢复得不错。”

骊歌正打算说什么,却听到又是“邦!”的一声,秋煋在陆戠郗不够大不够大的威胁下又吹爆了一个气球,肿起来的嘴角都被染上红色,骊歌回头相当鄙夷地看了秋煋一眼,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师兄太过骄傲,那么——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重新望着文禹落,“瑀宸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文禹落只用一只手指摸了摸秋瑀宸脉搏,在心中一叹,却是镇定道,“我觉得,瑀宸应该快醒了。”

沈默也点头,“我也觉得,总觉着秋已经醒过来了似的。妈还是先休息吧。”

文禹落点头,“是。禹落以为,现在的瑀宸最适合静养,大家总是出出进进的,恐怕会打扰他养病,如果环境能更清静些,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

非璟煜看了文禹落一眼,然后上去握住秋瑀宸手,“哥,小非来了,你好好养伤吧,我会照顾自己,一定要醒来!”

骊歌又看了一眼文禹落,文禹落点头,她也不再坚持,回头对乔熳汐道,“要人都撤了吧,这里留着默默就好,你也几天没睡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乔熳汐应了是就跟着她出去,陆戠郗将沙发推了回来,将气球棒插在秋煋衣领里,然后道,“走吧,现在装什么?”

秋煋已经吹了大概十几个气球,全都收拾好了才又拿着气球袋子和陆戠郗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沈默在心中默数了三秒,然后一把挣开了被秋瑀宸握着的手,懂事的小破孩毕竟还是小破孩,是秋最爱的小破孩,“大家都走了,装什么装!”

秋瑀宸缓缓张开了眼睛,然后又立刻紧紧闭住,却在一毫秒后强迫自己睁开,沈默连忙拉紧了帘子,毕竟睡了这么久,最温和的日光也太刺眼了。

秋瑀宸说话还是很费力,似乎一张口骨头就从缝里疼,他轻道,“什么——知道的?”

沈默知道他是问什么时候知道的,哼了一声道,“你狠狠咬我的时候!”

秋瑀宸笑了笑,沈默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就像是最明媚的阳光下被金色晃地发亮,亮到已经接近透明的向日葵的颜色,于是,小家伙非常不满地抱怨,“混蛋!居然差点就死掉了!”本来是撒娇,可是说到这里,泪水居然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原来,有些东西,即使是玩笑都不能尝试。

秋瑀宸轻声道歉,“对,唔起,我的,少,默。”

沈默听他说不清楚话,也不再欺负他,依然握着他手,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憔悴而苍白的脸,因为疼痛而习惯性的蹙起而又因为倔强而习惯性的强硬绷直的眉,最舍不得的,是他漆黑的瞳仁,是他瞳仁里自己的影子。这些天,一直对着他紧闭的双目,不知有多少次梦想着他突然睁开眼睛来,甚至自己的眼睛张到痛了也不敢阖上,生怕错过了他睁眼的那一秒,可是如今,再也不用担心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秋,就是即使重生后也依然要将涅槃的第一眼留给他看的秋,粗通达罗毗荼语系的沈默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向上苍表达他的感激,尽管,庆生的第一句话说得一点也不浪漫。

有些人,动,或者不动,安然微笑或者生死相许,都是传说。

秋瑀宸轻轻扬了扬手,想替沈默拭去面上的泪,可竟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沈默将手臂按在床上轻轻替他揉捏,嘴里还不忘念叨那些被两个人所共同珍惜的孩子气,“不许说话,听我说!”

秋瑀宸已经不打点滴了,如今竟能重重的点头,沈默细细抱怨道,“衣服脏了,都快没换的了,等你起来洗;坐了这么多天,腰酸背痛的,你要给我做全身按摩;家里面好多天没回去了,我不要管家他们进,地板要你来擦;我被你握着都没法动了,好些天没练球,你要陪我练习;高三了还这么多天旷课,功课落下了,你要给我补课;我妈好不容易有空打电话过来,怕影响你休息都没接,你要替我向她道歉……”

秋瑀宸微笑着望他,听他絮絮叨叨地念了一百多条,连太阳的影子都渐渐斜下去,自己嘴角都笑僵了,他终于问道,“还有呢?”

沈默凶恶的瞪大了眼睛呼啦一下伸出舌头,“你给我咬破了,好疼呢,所以,你要赔我,一辈子!”

继续正文第一百一十七章倦

骊歌的出现必然伴随着红酒,当她又在晃着酒杯的时候,说明,她的心情很好,或者,很坏。

她现在的心情显然是极好的,乔熳汐问文禹落,“瑀宸什么时候醒来的?”

文禹落笑,“也就一两分钟,替他注射的时候还没醒。”

骊歌急问道,“恢复地怎么样,会不会影响他功夫?”

文禹落道,“躺了这么长时间,又接了那么多根骨头,功夫肯定会受影响,但如果调理得当,应该可以恢复,不过至少要调养半年。”

乔熳汐问,“要半年这么久?”

文禹落道,“是。当年你就是太逞强,如今才落下病根。半年是程度最好的情况,即使半年之后,还是应该继续恢复,不过多亏你从前一直训练他,体质很不错,但是真正要和从前一模一样,恐怕还得些日子。”

骊歌的手指已经握到了杯壁上,对于嗜酒的她而言,这是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即使被锻造地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忍不住骂了句秋煋,将酒杯随便搁在几上起身,“禹落,好好医他,无论什么代价。”

文禹落点头,“是。”却又仿佛不经意地看了骊歌一眼。

骊歌问道,“什么?”

文禹落轻笑,“有一种内功对断骨的伤很有用,只是——”

骊歌轻轻扬了扬手,却是问乔熳汐,“我将这门功夫传给瑀宸,你看呢?”

乔熳汐笑道,“自然好,若是他真的学会了,倒是真的因祸得福。”

骊歌走过来握了握他手,“这门功夫是巫祝传下来的,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传人,好处太多了,疗伤只是辅助效用,我本来是打算等你生日的时候传给你。”

乔熳汐笑道,“熳汐知道。”

骊歌看他竟是一点失望之色都没有,只一心盼着秋瑀宸能够好起来,心里就是一酸,轻轻用拇指指腹顺着他轮廓,乔熳汐轻笑,“妈,熳汐没事,瑀宸学还不是一样。”

骊歌轻轻摇头,“都是自己的儿子,又有什么不一样。可他有那么多人疼顾着,谁又来心疼你?”

乔熳汐万没想到骊歌居然会真的说出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从小就只和骊歌一个人亲,刚被阮逸儒带走的时候还想不到是母亲出卖他,可是,等他一夜一夜盼着父母相救,却一日一日的心灰意冷,凭他的聪明机智,又怎么会猜不到?没想到,逃出生天,居然还是骊歌救他。他至今还记得骊歌对阮逸儒说的话,“我不是要和你对抗,也不愿两败俱伤,五年,足够我忘掉他的名字,忘掉他的声音,忘掉他的样子,可是,我不能忘,他是我的儿子。无论他是性奴也好,是俘虏也罢,甚至是筹码,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知道,他是我骊歌的儿子!所以,你一定要死,退,或者不退,都要死!”

乔熳汐狠狠抱住骊歌,只张口叫了一声妈,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骊歌笑着拍他后背,“不用这样。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是你,而我又面对着瑀宸,一样会这样做。都是我的儿子,在母亲眼里,儿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委屈你了。”

乔熳汐笑着蹭她,“熳汐想吃妈煎的蛋饼,嫩嫩地那种,还有酱地牛肉,要辣辣的,嗯,最好还有豆腐汤。”

骊歌笑着敲他,“你嘴真是越来越刁了,禹落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还不够,都算计到我这儿来了。”

她已许久不下厨,事实上,无论生死,真正吃过她煮的东西的也只有南屿,乔熳汐和她自己。骊歌并不是很会做饭,但是对一些家常菜算是有天赋,乔熳汐一直是相当挑食的,小时候就因为不肯吃饭被乔颙脩罚到脱力,但是依旧死性不改。从小就只有骊歌陪着他,也难怪他和骊歌亲。小孩子是最直接也最现实的,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好,谁对他冷落他就会疏远谁。乔鸶偲整日的心思都在讨好乔颙脩上,自然无暇顾及乔熳汐,乔熳汐对这个事实上的母亲自然也不如义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