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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214)

秋瑀宸没说话,沈默轻声叮嘱一句注意安全,一路无减速到学校,停好车子就向球馆疾走,到的时候却看到大家都已经在接力投篮了。

褚云飞走进球馆,看到在一旁督促球员训练的乔慕宸,“我迟到了。”

乔慕宸没看褚云飞,只是呵斥了几个回头看热闹的新生,“练习!”

“是。”几个孩子究竟是畏惧冷面队长的积威深重,立刻专心起来。褚云飞没说话,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地上,俯下身子做例行惩罚的伏地挺身,做了不到三十个的时候教练萨铭笑着走进来,“喂,你不知道惩罚是要报数的吗?”

褚云飞不是喜欢无条件冲撞的人,固执的重新从一开始数,并且保持着绝对稳定的频率。

报数五十最后实际做了七十七次伏地挺身的褚云飞站起来,乔慕宸才顺手一指,“归队。”

褚云飞答了声是,面上是绝对继承沈默的天然的淡漠,心中却有些好笑,木木认真起来还满像那么回事的嘛。

乔慕宸和教练打过招呼,立刻回复了严肃面孔,“反应测试。”

“是,队长。”

整齐的应答中队员们迅速站出了看似毫无章法却绝对极具意义的阵型,反应测试是萨铭发明的篮球游戏,球员之间根据各自的球衣的单双号分为两组,各自的队友就要在传球中对轮到的球员进行掩护,而每一次传球的顺序也会根据乔慕宸的任意指令变更,每一次的传接球在接到之后就会变成一组小对抗,以篮球入网为一回合,对球员的反应能力要求相当高,不过这些小练习对于褚云飞而言算是比较简单,比起将篮球送入篮圈得分,他更加注重阵型的变换,他知道每一个站位都一定有教练的意图在里面,那个不靠谱的男人看来也并不是表面上那样混吃混喝的傀儡。

只不过,他在心中盘算的同时萨铭也在注意着他,虽然这样的练习褚云飞游刃有余,可是他并不刻意掩饰的心不在焉也引起了乔慕宸的注意,接球的十四号才刚将球投入篮网,乔慕宸已经吹了一声相当响亮的口哨。大家立刻按照位置站好,乔慕宸的眼睛甚至没有扫过褚云飞,可是语气却很严厉,“反应测试并不仅是让每一个人熟练自己的位置和阵型,更要学会和队友配合,熟悉大家的打球方式,与其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不如抓紧融入整个队伍。相信没有任何人愿意让Z中篮球社的神话在我们手中破灭,练习!”

褚云飞在心中笑了一下,看着乔慕宸还原老爸当年的模样,父亲或许就是在训话中随声应是然后在心底暗暗较劲的那一个吧。萨铭在乔慕宸的训话中特地观察着褚云飞的反应,不得不为他仿似完全看不出波澜的眼神叹服,萨铭在心中暗暗判断,是个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眼神的人吗?不过想到小报上的那些传闻,突然觉得,被挖掘出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吧。纽约街头的阿飞,绝对是很多少年的偶像,只是他目前的表现却绝对不属于街球酣畅淋漓的华丽,不会是连球风都可以随需要转变吧。萨铭决定不再想,任何人都知道,他是有故事的人,不过,他们的关系,仅仅是教练和球员吧。只要不影响到球队,他无意去探知任何人的隐私。因此,晨练结束后,萨铭只是用简单的一句“相信每个人都在努力把握自己在球队中的角色,我确定你们都可以做得很好”作为结束。

练习结束后乔慕宸刻意等褚云飞一起走,褚云飞并没有开类似于在球队还很有气场之类的玩笑,开门见山的问,“萨教练是什么身份?”

乔慕宸抿了下唇,“教练是何叔推荐给学校的,我只知道他在执教Z中前在国内一个俱乐部工作,我请人查过,他曾经是大学生联赛的MVP,却在入选国家队前的一次试训中意外受伤,结束了运动生涯。教练当年很出风头的,他有个外号叫小非璟煜,不过他好像很不满被叫做什么人第二,因此打了第一个这么称呼他的记者,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也可以猜到教练的脾气了,其实,真有点像非叔呢。只是自他退役之后,性格就变了好多。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何叔说教练是少有的有真东西还不藏起来的人,叫我一定要尊重他。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教练是很厉害的,反应测试阵型就是他排的,你也看出来了吧。”

褚云飞点头,“是,融合了所有的阵型变化,只不过他高估这些人了吧,那不是他们掌握的了的。”

乔慕宸很较真,“不是他们,是我们。云飞,你既然加入了球队,就要为自己和大家负责任。就算暂时比大家打得好一点,也并不代表就到顶点了。我爸说,你比别人强,并不代表获得了鄙视别人的资本,而是拥有了更加努力的理由。更何况,如果真的按照教练教我的那样发令,把所有的变化都统一起来,你也不一定跟得上吧。”

褚云飞并没在意乔慕宸的说教,却突然接了一句仿佛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人可以被叫做非璟煜第二,这个世界,不是谁都能恃才傲物的。”

乔慕宸却突然表现出出乎褚云飞意料的成熟,“教练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而且也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只是,我相信,他现在一定是很坦然的。更何况,你这样说,对非叔很不公平。就算没有非爷爷和二叔,非叔还是会这样,他只不过是天生的真性情,绝不是仗着家世背景横行霸道的二世祖。”

褚云飞扯了下嘴角,“你想多了,我不过是随便感慨,而且,我也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必须公平。”

乔慕宸仰起头,“可我认为这个世界很公平,你享受多少,就一定要承担多少,这一点从来都是永恒的。只不过因为我们经常忽略自己的幸福,巴望别人的好,才会有那么多抱怨和嫉妒。只要稍微留心那些被自己熟悉到快要忘记的或者已经习惯的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被眷顾的一个人了。”

“秋少爷。”

褚云飞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将脸侧了过去,“我说过,不会再理你们的事。”

眼前的男人将一整张脸都别在阴影里,“不用这么不讲情义吧。”

褚云飞用食指轻轻抵着眉心,“你想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沉,“你总不希望看着你九姨死吧。”

褚云飞挺直了腰,想从男人身边转过去,转身的动作很粗暴,“我爸不会杀九姨的。”

男人伸出手去拉褚云飞,掌中的利刃在阳光下一晃银光,又重新回归了黑暗,“我不想用这种方式请你,不要逼我。”

褚云飞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乔家的小少爷就在后面,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是底限。碰了我,能早死是运气。”

男人笑了笑,“我早已经不打算留全尸了。”

褚云飞闭上双眼,“条件。”

男人摇头,“你九姨想见见你。”

褚云飞将刚才吸进去的空气狠狠揉进肺里,他终究不是绝情的人,因此,随着男人左转右转到了一间典当行。

夜九慵懒的靠在床边,在一盏亮的晃眼的小灯下修指甲,甲上的彩绘还是向日葵,同许多年前一样。夜九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轻轻一挥手。

褚云飞有些伤感,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算是,除了母亲唯一的亲人,“九姨不打算说什么?”

夜九微微张开五指,“十四哥还好?”

褚云飞向前走了几步,“很好。”

夜九将目光从自己指尖转移到褚云飞脸上,紧紧盯了一分钟,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你走吧。”

褚云飞攥紧了拳,“我不想知道你回来是做什么,只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夜九微微侧了侧头,挑起了眼角,“我从来都不怕死,也不想逃。我回来,只不过因为想做一件事,而这件事,也已经做完了。”

褚云飞不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走到大路口,就接到了乔慕宸电话,听到那个感谢世界感谢人生的孩子的声音,褚云飞顿时释然许多,“我去买点东西,有事?”

乔慕宸不知该怎么接话,“呃,没有,就是没看到你。”

褚云飞笑了,“没看到我的时候很多。”

乔慕宸实在不知道还应该怎么说,只能嚅嚅着道,“快考试了,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复习。二叔和默默爹爹读书的时候成绩都很好的。”

褚云飞突然觉得乔慕宸比自己老爸还啰嗦,“再见。”

褚云飞到底是没有回家学习的,而是约了小黄帽在翼盟旗下的酒吧聊天,自从褚云飞来过一次之后,PUB的负责人就很懂规矩的特地给小少爷留了专属包间,也很懂规矩的任何时候都不来打扰,既然还算舒服,又不用考虑安全问题,褚云飞也乐得将这里当成是和迟慕瑀非璟煜的专属据点。

“你晚上不用上课啊。”迟慕瑀顺手开了瓶不知什么酒,反正是少主的专用包间,东西不会差就是了。

褚云飞却是只拿了瓶矿泉水,“今天,九姨找我。”

迟慕瑀嗯了一声,褚云飞靠在沙发上,“我知道她为什么回来。”

迟慕瑀起身靠在褚云飞边上,用兄弟的方式揽住了他肩膀,“二叔不会让你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