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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276)

迟念瞪着迟慕瑀,“你怎么知道的?”

迟慕瑀咬着唇,“我猜到的,然后,就自己去问奶奶。奶奶说,迟早我也要知道的,要我,要我捱到十八岁,她就接我回去。”

迟念冷笑道,“所以,你就立誓了?”

迟慕瑀点头,其中的曲折自然难以详述,可是发展到最后也确实如此,迟念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还敢承认?”

迟慕瑀后背着地,一时不防就呻吟出声,言寓荆连忙扶他,迟慕瑀起身道,“父亲说,男人要敢作敢当。”

迟念简直要被自己儿子气疯了,言寓荆跪求道,“师父,慕瑀有情有义,您,小言就放心了。”说到这里,竟然笑了出来,他脸肿得恐怖,笑得也令人惊心。

迟念看他们父子二人并肩跪在一处,言寓荆还伸手握住了迟慕瑀的手,迟念重重点了点头,“好!人说墓镧的少主少年英雄,我今天才知道,果然有血气有魄力!”

迟念从来不说反话,言寓荆本来只为了儿子的事高兴,如今看师父这样子,也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迟慕瑀背上伤痕几欲裂开,更是只能咬牙硬撑。

迟念从他二人身旁走过,伸腿就踢翻了一只木椅,伸脚向凳腿中央一劈,就断了一大块木棱,迟念拉过迟慕瑀带着伤痕的左手,很久的事情伤痕却依然清晰,可见他当时有多坚决,迟念冷笑道,“你真有本事。”

迟慕瑀也是铁了心,“父亲说过,慕瑀长大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事。”

迟念将手中木棱子打了个转,要迟慕瑀转身,迟慕瑀才转过身去,迟念一棱就敲在迟慕瑀背上,迟慕瑀后背本就才挨了秋瑀宸的藤杖,又哪里受得了迟念下手的力度,才一下就打得迟慕瑀趴在了地上,迟念呵斥道,“自作主张,你好大的胆子!”

言寓荆看迟念还要打,他不敢拦,却是自己扑在了迟慕瑀身上,他不敢压着迟慕瑀后背,用自己双臂将身体撑起来罩在迟慕瑀身上拦着,“师父要打打小言。”

迟念伸手就将言寓荆拎起来扔到了一边,一把将迟慕瑀拉起来,盯着他眼睛,迟慕瑀不敢再辩,低头道,“慕瑀知道自己不对,任凭父亲责罚。”

迟念将手中的木棱子扔到他面前,“自残肢体,谁教给你的?你怎么不知道学点小璟的好处。”

迟慕瑀心道,“父亲终于肯这么叫非叔了吗?”可是言寓荆在旁边,他也不敢说出口。非璟煜一直想拜迟念为师,可是任非罹如何纠缠,迟念却从来没有答应过。

迟念看迟慕瑀心不在焉的样子,心境竟然是也平下来了,他不是容易动怒的人,越生气就越镇定,“你很喜欢自虐是吗?”

迟慕瑀垂下头,迟念冷冷道,“捡起来。”

迟慕瑀连忙用右手捡起地上的木棱子,迟念皱眉道,“换左手!”

迟慕瑀将木棱子换到汗津津的左手里,迟念低头道,“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迟慕瑀咬着唇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将手掌向前四十五度伸着,举起木棱子狠狠地敲下去,迟念伸了个懒腰,“小言,你去拿尺子。”

言寓荆不敢怠慢,连忙出去找了一把自己做衣服的木尺子回来,迟念懒懒望着他,“去量量伤口有多长?”

言寓荆连忙用尺子向迟慕瑀手掌比过去,就找尺子的时间,迟慕瑀已经用木棱子将自己手掌打得肿了起来,言寓荆将尺子搭上去,有一瞬间的犹豫,毕竟,他不确定伤口的长度和惩罚的轻重到底是如何相关的,言寓荆低头看了下,道,“33毫米。”

迟念根本连动都没动,“少报了多少?”

言寓荆一惊,险些没有握住尺子,知道瞒不过,嗫喏道,“八毫米。”

迟念靠在了床架上,“打吧,等肿起来八毫米我们再开始算今天的账。”

迟念一觉醒来,迷迷蒙蒙的却依然听到戒尺的声音,他拉开了窗帘,看一看表,却只过了五分钟,迟念走到迟慕瑀身边,伸手就将木棱子夺了过来,“你不识数吗?现在这样子,至少13毫米了吧。”

迟慕瑀手痛得厉害,只是低下头,迟念将木棱子在手上跌了个个,“什么时候的事?”

迟慕瑀低低道,“去年生日。”

迟念揉了揉眼睛,“你今晚是打算睡还是不睡?”

迟慕瑀想了片刻,“慕瑀想回去睡,慕瑀怕自己受不住。”

迟念伸手将他拽起来,看他后背湿了一片,若是汗水泡到伤口那就麻烦,却只道,“你倒明白!”

迟慕瑀如今哪有说话的份,只是听着,迟念算道,“我没兴趣罚你,昨天在球场上,那个灌篮,你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不过,一罪不两罚,算你躲过去。今天的事,你瞒了我一年半,也算是你的本事。”

迟慕瑀习惯性地撕着唇上的干皮,等待宣判,迟念道,“我最不喜欢就是自残肢体。”

迟慕瑀点头,“慕瑀知道。”说到这,迟念却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拉开了自己衣柜,扔了一套他惯穿的练功服给迟慕瑀。这种衣服穿起来很费力,迟慕瑀用一只手就更难,迟念也不管言寓荆替他穿,等一切弄好了才道,“跟我来。”

迟慕瑀跟着迟念出去,竟是到了文禹落曾经训练沈默的山洞。即使是八月的天气,洞中的潭水却依然冷得冒着气,迟念站在潭边的巨石上,伸手就握住了悬在空中的绳索,用两只手攀到中央去。等到了潭水最深的地方,竟是用迟慕瑀昨天荡在篮架上的方式让自己飞起来,一个空中三百六十度的转体,却是飞在了另外一根与之平行的绳索上,如今是倒吊着,如同体操世锦赛上的高低杠表演一般。迟念这次居然是用脚倒扣在绳索上一步一步倒钩着回来的,“看清楚了?”

迟慕瑀点头,迟念道,“你既然带着伤我也不勉强,这些天你就在这里练习,什么时候能照做一遍什么时候回来。”

迟慕瑀还没有说话,言寓荆已经道,“师父,慕瑀手还伤着呢。”

迟念根本没有理会言寓荆,转身就走,言寓荆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师父,终于还是跟在迟念身后走了。可还没出洞口,就听到“噗通”一声,大概是迟慕瑀手痛得握不住绳索掉在了潭里。

“师父——”言寓荆停步叫道。

迟念一路向前,连顿都没顿一下。

言寓荆想着迟慕瑀湿漉漉的从冰冷的潭水里爬出来,后背带着那么重的伤,手掌又肿的那么厉害,这又如何才能练得成。伤口沾了水,不知会不会伤了身子,可迟念竟像是丝毫不觉得,回到房里就要换衣服睡觉。

言寓荆心下着急,可问了几句师父竟是连话也不回,终于放不下心又回去山洞,却看见迟慕瑀正倒吊在绳索上练习用脚怎么样挪回去。

言寓荆看儿子练功服居然没湿,也不禁有些好奇,迟慕瑀安慰爸爸道,“爸,没事,不用担心我了。”

言寓荆想不通原因,也只能叮嘱几句就重新离去。迟慕瑀等爸爸走远了,又重新吊上绳索,水中却突然露出一个头来,“迟大哥还真狠。”

迟慕瑀对着水面道,“非叔,你不觉得冷吗?”

年轮120

言寓荆想不通原因,也只能叮嘱几句就重新离去。迟慕瑀等爸爸走远了,又重新吊上绳索,水中却突然露出一个头来,“迟大哥还真狠。”

迟慕瑀对着水面道,“非叔,你不觉得冷吗?”

非璟煜从水里爬出来,躺在大石上,“还好,不算特别冷。”尽管嘴唇已经发青了。

迟慕瑀哦了一声,“我父亲罚我练功,你去我房里找衣服穿吧。”迟慕瑀和非璟煜身材差不多,衣服倒是可以互相穿的。

非璟煜道,“我就在这躺着,等冷得受不了了再去。”

迟慕瑀也不再说话,一个人专心练习,但毕竟身上带着伤,才一会儿汗水就滴在潭水里了,他汗落得非常急,将水潭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非璟煜看他练了许久还是不得法,直接自己跳进水里,将他头肩抱着向岸上拉,等拖到岸边就把他拽下来,“需要这样吗?”

迟慕瑀被他按在岸边石块上,非璟煜翻上绳索,双脚不知是怎么一用力,整个人居然就像是滑索道似的滑过去了,鞋面摩擦着绳子,一直滑到潭中央,高高一荡,飞到另一条绳上,这一次却居然手脚并用,站在了绳子上,平举着双手一步一步地走回来。

非璟煜跳下绳子,“这样不就行了?“

迟慕瑀没说话,非璟煜道,“要是有篮球,还能玩个花式。”话音才刚落,却居然真的有一只篮球从远处飞过来,端端正正地砸在非璟煜肩膀上。

非璟煜揉了揉肩膀,将篮球捡起来,叫道,“迟大哥,你晚上不睡觉,到这来干什么。”

迟念走过来瞪了他一眼,“你晚上不睡觉,到这来干什么?”

非璟煜没回话,先是抱着篮球重新攀上了绳索,又是顺着一荡一滑,等到了潭中央居然是一记空翻,仿佛自己对面有个篮筐似的将篮球狠狠灌下去,砸起老高的水花,自己双手反握住另一根绳子,又是一个回旋,就站在了篮球上,双手拉住两边绳索,道,“我哥让我来看看慕瑀。”

迟念道,“你已经可以回去告诉他,慕瑀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