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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39)

迟念望向窗外,“我赌不起。”我知道,那个女人从来不舍得让你失望,我也知道,她从来只是利用文儿牵制我,可是,哪怕只有万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可能,我也不能要文儿去冒险,如果,仅有的这点剩余价值可以交换他的幸福,即使一辈子被锁住,我,心甘情愿。当年,之所以会输给你,也只不过因为,终究狠不下心吧。

迟念紧紧拢着沈默肩膀,“秋瑀宸的爱绝不是他能栖身秋家的唯一筹码。”

乔熳汐的态度非常坚决,“如果他死了,就连瑀宸的爱也没有了。”

沈默突然抬起头,“哥,我想知道是什么任务。”

乔熳汐缓缓道,“你可以知道,可是知道之前,我要你两只手。”

迟念一脚就踹向副座,“你简直不可理喻,凭什么不相信默默?”

乔熳汐语声平淡,却让沈默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这无关信任,只不过,他若是去,我就废了他。”

秋瑀宸一脚踩下刹车,“哥!这是小默的事,凭什么你们决定!”

漫长的上部——心情第三十七章回不去的曾经

乔熳汐语声平淡,却让沈默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这无关信任,只不过,他若是去,我就废了他。”

秋瑀宸一脚踩下刹车,“哥!这是小默的事,凭什么你们决定!”

迟念本来非常愤怒,可是秋瑀宸只一句话,他居然站起身来狠狠拍了拍他肩膀,“好!不枉默默这么对你。”

然后,潇洒地坐下,无厘头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踹了一脚副座,“喂,车顶太低了。”

沈默瞬间崩溃。

秋瑀宸几乎重新踩下油门,乔熳汐转过头,“你可不可以正经一次。”

沈默直视着乔熳汐目光,“哥,我想去。”

乔熳汐语声平淡,看也不看肩膀颤动的秋瑀宸,悠悠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好啊。”然后看似波澜不惊的对秋瑀宸道,“翼盟刑堂。只需要一刀,一点都不痛。”

迟念死死攥着沈默手腕,“你什么意思?”

乔熳汐只是直视着前方,“没什么意思,乔熳汐说过的话,几时改过的。”

迟念甩开沈默的手,“算你狠!”

乔熳汐却根本不看迟念,而是转头对着沈默,“没有什么人能跑得过图腾魁首的追杀令,阳奉阴违大可不必。你可以继续上课,继续打球,要讨我母亲的欢心,替她削一个苹果远比杀一个人实际。弹指千里取人头,那是无聊文人的话,我妈从来不会认为人形工具有多了不起。”

迟念冷冷一笑,“哪怕,他是夜神。”

乔熳汐的声音像极了在谈判桌上,“我妈接受他,因为他是乔熳汐最爱的文禹落,绝不因为他是夜神。”说到这里,似乎有意无意的瞥了秋瑀宸一眼。

秋瑀宸狠狠一咬嘴唇,从驾驶座跳到后座来,坐在沈默旁边,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要去,小默,不要去。”

沈默只是轻轻拨开他手指,“迟大哥说的对,秋,我不能一辈子只做一只金丝雀。”

然后就是异常清澈的目光,“哥,您舍不得砍断我的手的,我真的想像禹落哥一样,可以理所当然的和他站在一起。请,您,成,全。”

乔熳汐冷冷道,“你大概是忘了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

沈默摇头,“无论您从前是怎么对我的,我知道,您舍不得,我最让您讨厌的时候您都舍不得。而且,那个人,也曾经为他出生入死过的。”

秋瑀宸听沈默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整颗心都像是被掏了出来——那个人,也曾经为他出生入死过的。原来,你终究不可能不介意,小默,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其实,我和小非的过去远没有同你一样的刻骨铭心。秋瑀宸紧紧握着他的手,“小默——”

沈默根本不给他机会,“哥,您也不希望,我用一段没有筹码的过去赌一个不可期许的未来吧。哥,您和禹落哥还能帮我多少次?”

乔熳汐望着秋瑀宸,“不可期许的未来!你自己听听你将默默逼到什么程度!”

秋瑀宸几乎是将头埋进沈默肩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默根本不看秋瑀宸,“哥,默默会努力。默默知道自己任性冲动又爱偷懒,可是我会努力。迟大哥会教我,我不会有事的。纵然——”沈默抿了抿嘴唇,“纵然真的有什么,秋也不会忘记我的,一辈子都不会,难道不是赚到了?”

秋瑀宸此刻的心就像是被千斤的石磨压着碾着,原来,竟是他自己将他最爱的人逼到这样的地步,原来,在他心里,竟连一个自己不会忘记他的希望都渺茫。小默,不知不觉中,伤害已经这么深了吗?

秋瑀宸握起沈默的手,直视他眼睛,“一定要去吗?即使,代价可能是我永远失去你。”

沈默凝视着他眸子,深深的一潭,如初见时,所有的宠溺所有的怜惜在一瞬间涌入脑际,可所有的伤害,所有的无助也逼到了尽头,他终于狠下心,“秋,生死就像是水和冰,生则流动,死则凝结。活着的时候,或者,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以为是紧紧的掬在手里,实际上,一点一滴的都从指缝间流走了。有一天,才发觉,原来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乔熳汐轻轻叹息了一声,只是望着迟念,“你该知道,他根本就做不到。”

迟念没说话,一直看着窗外,秋瑀宸松开了沈默的手,“好,你走吧。”

秋瑀宸第一次在车厢里跪下,“哥,求您,成全。”

沈默只觉得唯一的一点希望在瞬间破碎,他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可是这一次,竟真的是永诀了吗?明知道是自己倔强的偏执,可是为什么,在听到你不再僵持的一刻,却还是这么痛,这么痛。

乔熳汐冷冷一笑,“这就是你的决定?”

秋瑀宸抬头,“是,瑀宸,放他走。可是,无论是什么任务,瑀宸和他一起。曾经多少次,他最艰难的时候,瑀宸不在身边。一个人走向手术室,一个人去救浴巾,一个人去墓镧,甚至是站在台上做检查,都永远是一个人。瑀宸从来只能远远的看着,听别人说着,为什么瑀宸一辈子都要这么残忍?这一次,无论他做什么,瑀宸都在他身边,他打球,我就和他一样站在球场上,他杀人,瑀宸就和他一起去动手,两把枪或者一把枪我都不在乎,无论什么代价!”

乔熳汐的语声是平静至极的残忍,“如果你要和他一起去动手,他就一把枪也没有。你会被当成一具没有生命的机器带回来,他,死无全尸!”

秋瑀宸第一次歇斯底里,“为什么?哥,你告诉我,为什么?”

乔熳汐微微一笑,缓缓道,“为什么,我若是知道为什么,又何至于和你是一样的结局。我只能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命!他就是死在你面前,你也只能看着,否则,你就连看着的资格都没有!”他望着迟念,“禹落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火场里,救他的是你不是我,因为他比我更知道,如果出现在那里的是我,他就必死无疑。”乔熳汐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谁宁愿这样,不是我,也不是你。在你还没学会写抗争的时候,你已经明白要屈服。得到了这么多,总该付出代价。”

秋瑀宸冷笑,第一次,在他的熳汐哥面前,“是吗?得到了这么多?那,如果我宁愿,重新开始。”

乔熳汐笑得格外苍凉,“重新开始?放弃什么呢?秋家长子的身份,翼盟盟主的地位。”乔熳汐缓缓解开衣衫,胸口处一大片死肉,丑陋至极,旁边却是刻得满满当当的文禹落的名字,语声带着浓浓的讥诮,“你?重新开始?你有什么资格!削骨还父,削肉还母,我试过。可是,我身体里流的还是乔家的血。无论我多么不想承认,我的母亲是乔鸶偲,永远也不是骊歌。所以,不去恨,她无论对你做过什么,没有她,就没有你。更何况,秋瑀宸,母亲和伯父可曾真的对不起你过什么?”

秋瑀宸突然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第一次,他的卑微和无助以一种出离的状态膨胀,甚至,不及蝼蚁,“那,我要怎么办?”

乔熳汐系上纽扣,“怎么办?求你的小默原谅,告诉他,你爱他,你不愿意他去冒一点险,哪怕是为你。”乔熳汐凌空伸了伸手,“你们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无路可退,只是一味的庸人自扰。母亲现在逼着默默去死了吗,母亲逼着你们分开了吗?”

乔熳汐猛地回头,望着沈默,“为什么要生离死别?嫉妒曾经有个人为瑀宸死过。”

乔熳汐又望着秋瑀宸,“为什么要生死相随?惭愧曾经从来没有追随过。”

乔熳汐轻轻弹了弹挡风玻璃,“可是你们知不知道,曾经有人为了那么幼稚的伟大丧失了全部生存的意义。曾经有人只是为了在一起,放下了全部的骄傲和尊严,包括,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梦想。一个动不动就说不怕死,一个动不动就要抛弃一切,这已经不是幼稚,简直是愚蠢!”

乔熳汐指着迟念对秋瑀宸道,“他为什么要默默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因为他觉得你对默默不够好,所以,默默要有别的筹码来爱你。最切合实际的解决方法,不是要你放下一切去证明有多爱他,也不是无休止的抱歉和对不起,而是向他证明,即使他没有攻城略地的功劳,也丝毫不妨碍他是你秋瑀宸最在乎的沈默。母亲从来不缺卖命的人,可是,你的小默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