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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4)

何胥皱了皱眉,暗道,出去一年还是这个脾气,说不了两句话就又不对了。

沈默将何胥最爱的大吉岭放在茶几上,却刻意的往乔熳汐这边靠了靠。秋瑀宸笑着挪过去拉沈默的手,沈默轻轻甩开,“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秋瑀宸无奈,这孩子,近来脾气越来越坏,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怕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正想着就看到非璟煜和何胥一前一后走进来。大家互相打过招呼,秋瑀宸暗示何胥坐在自己身边,这样就是两个人的力量将沈默和非璟煜隔起来,何胥笑着坐下端起几上的红茶,“大吉岭,谢谢教练。”

秋瑀宸解释是乔熳汐吩咐的,何胥连忙向乔熳汐道谢,乔熳汐依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个该是禹落教默默泡的吧,若是真要谢,恐怕这里的每个人都该谢了。”

何胥看乔熳汐心情不错,也不再拘束,大家说了几句闲话,当然,非璟煜和沈默基本上没有开口,何胥在夸赞文禹落的手艺,乔熳汐对他的夸赞表示认同,秋瑀宸看着沈默鼓着腮帮子发呆。

从色泽夸到形状,从形状夸到味道,再从味道提到各种点心原料的保健功效,何胥实在没有什么多的话要说了。想来也是Z中球队有名的惜字如金的队长,现在居然要逼迫自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实在是比较有难度。

乔熳汐放下杯子,“我去看看禹落。胥还是喜欢烤到七成的小牛腰肉,小非最爱吃番茄炒蛋,没变吧。”

何胥点头,非璟煜皱着眉嗯了一声。沈默暗道,他的口味倒简单,只不过,居然喜欢吃鸡蛋,难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看非璟煜不顺眼,非璟煜索性不看他,随手招了个下人要了副围棋过来,一个人闷着头和自己下,倒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秋瑀宸只叹现在是八月,NBA都没开打,连个共同话题都找不到,索性直接谈正事。

“胥。”

标志般的教练语声一开口,三个人都相当“训诫有素”的站起来,秋瑀宸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积威深重还是暗叹他们太过敏感,只是点了下头,“坐吧。”

何胥知道教练和自己有话说,索性在秋瑀宸对面坐下来,沈默移去了乔熳汐刚才的位置,非璟煜退了半步依然站着。秋瑀宸也不再理会那两个怄着气的小家伙,只是问何胥,“考虑的怎么样了?”

何胥倒像是不习惯坐着回话,又重新站了起来,“嗯,是去Z中做助理教练的事吗?”

“嗯。”秋教练一向不喜欢说太多话。

“何胥借了学长的课表,我们系的课不是很多,应该没问题。只是,特招生有晨练,恐怕早晨赶不及。”何胥试探着道。

秋瑀宸点头,“除了这个呢?”

何胥舔了舔嘴唇,“那应该没问题了,除非集训。”

秋瑀宸道:“早晨不用你看着,我有安排。如果考虑清楚的话,我叫律师陪你去签约。Z大的校区离Z中不远,你每天跑过来就可以了。”

何胥连忙站直,“是,教练。”

非璟煜暗道,队长虽然毕业了,教练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啊,正出着神,却不知道另一头的沈默正在和他想一件事。

秋瑀宸一向言简意赅,也不再多言,何胥进入角色倒是极快,“教练,开学初要不要先安排一场友谊赛?”

沈默和非璟煜一起竖起了耳朵。秋瑀宸只是抬起眼皮以示询问,何胥道,“因为沈学弟和非学弟都是很久没有回球队了,是不是应该在训练之前让大家重新有一个认识。”

秋瑀宸自然明白何胥的言下之意,在心中不由得赞许自己最省心的弟子,心思缜密又能顾全大局,非璟煜和沈默当时离队的情形差不多,都是在联赛还进行的时候。如果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那篮球社的社规恐怕真成摆设了。

沈默一个人坐在角落,这时候听到何胥提到自己,又看到非璟煜也摆好了标准站姿,恍然觉得自己还大大咧咧的坐在这恐怕是真的不合规矩,也站了起来。

秋瑀宸缓缓道,“他们俩,先交检查上来再说吧。”

非璟煜立刻道,“您说过我周一就可以参加晨练的。”冰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能喷火,浅褐色的另一只眼睛已经烧成咖色的了。

沈同学虽然不说话,气势上也一点不示弱。

只不过,他们都忘了,现在坐在对面的可是秋教练,只凭人家坐着他们站着这实力就体现出来了,秋瑀宸连看也不看他们,“胥,这件事你负责。”待何胥应了是才抬头道,“周一你们俩参加晨练,记得早到两小时,非璟煜拖地,沈默擦球。”

“是,教练。”这一次沈默的反应倒是比非璟煜快。因为非璟煜正竖着眉毛,“为什么我拖地他擦球?”

秋瑀宸依然不温不火,“你想擦球,没问题。”

何胥轻轻拽了拽非璟煜,“小非,开学第一天,要擦的球有一百多个。”

非璟煜这才想起,其实擦一百多个球真的要比拖地辛苦多了。没想到秋瑀宸却在这时道,“忘了要回话吗?”说着就打了个手势。

非璟煜不情不愿的立正,“对不起,教练。”然后相当郁闷的俯下身子做伏地挺身。沈默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看热闹,秋瑀宸冷冷一眼扫过来,“要站就站直了,v字两头起,一百个。”

“是,教练。”

何胥看着两个小学弟无一幸免,不觉有些紧张,不巧秋瑀宸正望着他,于是连忙道歉,“教练,对——”

秋瑀宸却只是指着桌上的茶杯,“大吉岭冷了很难喝,还想要的话自己去厨房拿。”

漫长的上部——心情第五章后会无期

乔熳汐深深吸了口气,消毒水的味道迅速充溢了胸腔,无往不利的乔魁首突然开始迟疑,静默一秒调整心绪才能说服自己去做一个被人唾弃的强权主义者,敲门的声音依然是典型的世家公子的优雅。

“谁啊?”门里是夜九的声音。

病房的隔音显然不是很好,乔熳汐清楚地听到褚清沙说,“大概是护士来送药,如今,还会有谁来呢?”

乔熳汐突然间有些恨自己,即使是迁怒无数杀人如麻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刻这么鄙视自己过,可是,现在,听到那个曾经高傲到张狂的女孩子用如此无可奈何而又无所期待的语声说话,他竟有些自责,于是,乔魁首高声道,“是我,乔熳汐,方便进来吗?”

夜九砰的一声打开门,准确的说是拉开一条门缝,迅速闪身出来之后就又重新将门关上,“乔魁首,这里不欢迎你。”

乔熳汐自然不会和夜九计较,只是随手交给夜九一张卡,“密码是褚小姐的生日,既然不方便,乔熳汐就不打扰了。”

夜九伸手在卡上弹了弹,白色的光影像是迷茫的未来一般刺痛了乔熳汐,而后,夜九道,“清儿不需要这个。”

乔熳汐的表情依然恬淡,“你好像没有资格替她决定。”

夜九只是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瞪了乔熳汐一眼,冷声道,“你更没有资格。”说完就立即转身。

乔熳汐等她拉开门的一瞬间朗声道,“褚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夜九待要说什么,褚清沙已经开口,“乔魁首有心了。姐姐,既然已经来了,就请魁首进来吧。只是,宝宝刚睡着,小声些才好。”

夜九赌气一个人走到床边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乔熳汐正待要说什么,褚清沙看到他手上的卡已经明白了一切,淡淡笑笑,“日前姐姐帮我查了褚家的帐户,里面的钱还在,从前海沙帮的,除了地盘和人手,其余的都留下来了,清沙想是魁首特别交代的。只是近来身子虚,未能亲自道谢,今天还劳动魁首亲自走一趟,真是抱歉。昔日的,魁首能替清沙保全,想来也颇费心思,褚家上下感激不尽。”说到这里就看了一眼孩子,眼神温柔中透着坚毅,良久又将眸子移开,安静地望着乔熳汐,乔熳汐明白,她是在暗示,即使褚家只剩她和孩子,也依然是一个家。

褚清沙话锋一转,“哥哥的尸首多亏了魁首才能保全,清沙的脸也全靠十四公子才能复原,清沙深受二位大恩,已是难以为报,这张卡,还请您收回去吧。”乔熳汐看她形容憔悴,真正是人比黄花瘦,面比梅花白。可是,却又真像是腊梅一样,经霜斗雪,傲岸高洁。自己的母亲杀死她亲哥哥,害得她家破人亡,自己的弟弟抢走她情人,逼得她无处可依,可是她居然还能强撑着对自己说这么多,又这么得体,即使拒绝也是心平气和,可是孤傲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那一份清高与自强,纵使无情如乔熳汐,也不得不为之动容。尤其是想到褚清渃已经不堪卒看的尸体,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女孩子是如何挺下来的,从前只不过觉得她要强些,没想到竟坚韧至此。

乔熳汐缓缓道:“褚小姐言重了。褚家留下的,多数是些不动产,非常时期,恐怕难以脱手——”

褚清沙淡淡一笑,大概是产后虚弱乏力,又兼劳心过度,瘦了许多,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更有弱不胜衣之态,只是眼中却不时的流露出不屈来,这个女人,像是永远也学不会低头似的。“多谢魁首,只是,真的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