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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403)

“不要。”

这个声音,褚云飞还来不及回头,就已经有一只手搭上了他肩膀,“迟,迟大叔。”

迟念饶有兴味地看着褚云飞,“乖。”

第五十一章

迟慕瑀是幸福的,他是在不知道父亲已经到来的时候滑到了崖边的,甚至可以说是飞到了崖边的,他停下的时候是相当霸气地距崖口还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虽然停得有些勉强,但是却绝对是冒险精神的典范,只可惜因为迟念的突然而至掉链子忘记再一次按下秒表的非璟煜错过了他到达崖口的时间,然后,秒表就顺其自然地到了秋瑀宸手里。

如果说迟念的出现只是让非璟煜心惊的话,秋瑀宸一来就绝对是肉跳了,而且不是形容词,是真的跳。

“爸~呃~爸。”褚云飞还能挤出来一句称呼,非璟煜纯粹呆愣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迟念笑着轻拍非璟煜肩膀,“冰鞋就脱了呗,还真等着轮到你呢?”

非璟煜连忙将冰鞋除下,还不知道要放在哪就被迟念一把夺去飞快换上,甚至是没有寻找任何位置的,刚一换上鞋一个漂亮的原地转身就向崖口倒滑而去,那一刻,褚云飞才明白什么叫做鹰击长空的风范,起步就是不断加速,一直到极限,他似乎是根本不担心惯性会将整个人推下崖去,呆愣中石化的迟慕瑀只觉得是一艘火箭向自己射过来,恍惚间竟忘了转身,却在一迟疑中就听到褚云飞呼喝,“慕瑀,让道,让道!”

迟慕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旁边闪去,险些因为冰鞋不适脚的轮子滑一跤,才刚刚站定,耳边却是嗖地一声,惊魂未定的迟慕瑀被吓瘫了,“父——”

这样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刹住吧,只可惜一个字还没从口中蹦出来,迟念身体已经是极漂亮的一个后仰向崖下翻去。

“师父!”言寓荆不顾一切地向前冲,迟慕瑀要向前走却根本迈不出一步,褚云飞只觉得后背湿了一片,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迟慕瑀刚刚能挪脚,还没来得及提着沉重的冰鞋迈开步,就看到迟念仿佛已经下坠的半截身子又重新翻了过来,冰鞋的两排轮子正卡在断崖边,而他手中却已经多了一枝狗尾巴草。

迟慕瑀这时才听到断崖边沙砾挤压的声音,迟念上来就甩了冰鞋,用狗尾巴草在儿子耳朵里扫了扫,脚尖一指小黄帽刚才仓惶的停鞋印,“一没胆量二没功夫,还想学别人找刺激!”

言寓荆跟着师父十几年,也习惯不了他比那叔侄仨还不靠谱的冒险精神,如果说别人是在拿命赌,他直接就是拿命玩,言寓荆定了心得空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师父,您下次要陪着他们胡闹也提前说一声行吗?”

迟念没答话,却是伸手给了小黄帽头上一巴掌,“学会了吗,关键用的是腰力。”说着走到秋瑀宸身边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言寓荆下山了,迟慕瑀看着褚云飞还有些依依惜别的架势,迟念根本不回头,也懒得叫他,自己径直走了,迟慕瑀咬了下嘴唇,对褚云飞非璟煜递交了一个同情的眼神,没敢看秋瑀宸,对沉默鞠了个躬,一路小跑跟下去。

褚云飞对着自己老爸的黑脸,余光下是迟大叔洒脱的背影,相当没出息地想,“要是爸也这么……该多好啊。”

事实证明,黑夜也是可以做白日梦的,褚云飞的小九九基本等于妄想,秋瑀宸也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先望着非璟煜,“你就是这么当叔叔的。”

褚云飞心知不妙,连忙展示奥斯卡天赋,狠狠瞪了一眼非璟煜,“不让我和慕瑀玩,自己管不了我们就打小报告是吧,除了告我爸你还会干嘛?”

秋瑀宸根本懒得看褚云飞演,沉默一把将儿子拉到一边顺手指了下刚才被迟念抛掉的非璟煜的冰鞋,人证物证俱在,抵赖地过嘛。

褚云飞知道自己犯了低级错误,再怎么帮非叔掩饰也是没用的了,只能对父亲摇车,“非叔还没玩呢,我先来的。”

沉默也被儿子气得不轻,叱道,“别多话,有整治你的时候。”

非璟煜低下头,说实话,心里真的还是很愧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不吭声,要打要罚认了,谁让自己惹哥哥生气呢。

秋瑀宸也没有打算在这月黑风高夜让儿子和弟弟在断崖当断肠人,只是掉头就往下走,褚云飞这时才看见站在树影里的乔慕宸,没什么话,甚至没什么眼神,却无端地让小蓝帽心寒。

一直提心吊胆的跟到山下,秋瑀宸都没看褚云飞一眼,不过随便吩咐一句,“钥匙。”

褚云飞连忙摸了车钥匙出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放在秋瑀宸掌心,秋瑀宸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了沉默,大概说了类似于自己开车回去辛苦了之类的话,然后自己开了褚云飞的车门。山脚下并排停着三辆车也够奇观的了,沉默先发动了车子,秋瑀宸示意小蓝帽跟在后面开,自己殿后。褚云飞回头望了眼非璟煜,非璟煜什么也没说,蹲下来仔仔细细又系了遍鞋带,然后用最标准地跑步姿势跟在秋瑀宸车后充当尾气吸尘器去了。

褚云飞并排和非璟煜向回跑,他想,如果这个凄惨的画面有画外音的话,一定是这八个字:苍天无眼,自求多福。

大概因为沉默还是疼儿子的吧,所以车开得很慢很慢,而原本就漫长的路程也拉长了乔慕宸的内疚,如果不是自己傻乎乎地跟出来就不会被二叔发现,如果不被二叔发现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更何况,如果不是要自己开车出来,现在就可以和云飞一起跑,晚上原本是去找褚云飞的,却发现他偷偷溜去车库,还背着一只不知装了什么的袋子,当时只以为他是出去打架的,一时担心就打算跟着,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忘记和默默爹爹说晚安早就引起怀疑,更何况对于逃跑又没有经验,好几个岔路口,甚至是二叔和默默爹爹走得路比自己更正确,到了山脚下才知道自己早早就被盯到,而义父直接藏在后备箱里。来不及解释什么,他也是犯错的那个呢,可是,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开车,云飞却只能跟在后面罚跑步。乔慕宸已经决定不解释,无论什么原因,总是自己害云飞被抓到的,这次之后,就回家和父亲还有爸爸交代吧,二叔家应该是住不下去了,本来以为会心痛会难过会凄惶,可是真的想好了,也觉得没什么。云飞是会很讨厌自己的吧,在学校里,打小报告的人是最被孤立的,乔慕宸不愿意去想,到了这个时候,那样的情绪就是蒙在头上的阴影,甩不脱,逃不掉,挣扎只是徒劳。

从山下跑回家去,那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从黑夜看到黎明,连续跑了四个多小时,非璟煜根本无力去想结果怎么样,秋瑀宸直接开车去车库,他和褚云飞就又一次乖乖跑上楼去惩戒室罚站,两脚站定却还是有在不停奔跑地错觉,双腿和意识都不受自己控制,恐惧又何必还来添乱。

秋瑀宸进来的时候明显还是能听到两个人不受控制地紊乱呼吸,顺手随便一指褚云飞方向,“你出去。”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音调让褚云飞的心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依然是连直视都不肯吗?他没有辩解什么,将首先挨打的权力转让给叔叔,自己低着头回房,安安静静跪在墙角,用额头抵着墙面,一个人不知所措。

秋瑀宸在床头坐下,没有任何表情和声调的变化,“有什么要说的吗?”

非璟煜狠狠咬着下唇,想说句对不起,却是梗在喉里开不了口,秋瑀宸起身,让开了床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永远十七岁?”

非璟煜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保证了十几年,哥都不爱听了吧,距离上次被狠罚才不到一个月,言犹在耳,他也没脸再去解释什么,而且,也根本想不到可以脱罪的理由,秋瑀宸的目光依旧凌厉,“别的孩子十七岁还被哥哥按在床上打屁股就已经丢脸地不知道怎么样好了,你已经三十四岁了,以为和一群比你小一半的孩子一起胡闹一起挨揍很有光彩吗?”

秋瑀宸看非璟煜低下头固执地将下唇咬出血来,就知道这句话,真的是太重了,因此也不再说什么,一把将永远长不大的小孩拉过来按在墙上,拽下底裤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裸臀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像管儿子一样管你!”

没有熟悉的藤条尖锐的触感,清清脆脆地巴掌声让非璟煜彻底沦陷在浓浓的羞耻里,挨巴掌,那是小孩子才有的待遇吧,他到底要怎么面对,一个这么大的人就那么没脸地被按住打,非璟煜更深地咬着嘴唇,哥,求你,求你用藤条吧,鞭子也好,粗暴一点,不要让我觉得你这么无可奈何。

一连十下的拍打让非璟煜根本没办法去体味羞辱以外的其他东西,尽管带着内劲的巴掌拍上来,臀峰那个固定的位置已经是相当恐怖的青紫色,绝对不比藤条轻,可是,对于这样的非璟煜而言,却绝对是更深的羞惭,秋瑀宸大概是感受到了非璟煜的难堪,停下了手去柜子里抽出了他的藤条,第一下毫不留情地敲击就在最经不起的臀腿交接处。

一连十下重击,都是一个位置,没有喘息地风声连成一线,对于一个刚刚拼尽了全力跑了四个多小时的人而言绝对是煎熬,秋瑀宸向后退了一步,夹着劲风的藤条却毫不迟疑地再一次残忍地咬上同一道伤痕,非璟煜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