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支离之游弋(415)

说到这里还伸脚在下面轻轻踹了踹小刺猬,小刺猬扁着嘴一阵委屈,沉默却是转过了身子,秋瑀宸怕情人生气,连忙道,“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听我唱过。”口中虽解释着,可心内犹是惴惴,“实在不成,那,唱个生日歌吧,别的,就没了。”秋瑀宸倒是真不算说假话,因为非璟煜有一半法国血统的原因,他会的基本上都是法文歌,别说是自己也觉得唱着别扭,就是儿子和情人还不一定会怎么想呢。

沉默倒也不可能真和秋瑀宸生气,只不过摊开了自己被子叫小刺猬,“你爸都不肯疼你,来父亲这睡吧。”

秋瑀宸和沉默两个人一般是只盖一床被子的,可是秋瑀宸怕沉默晚上踢被子冻着脚,因此总是习惯在脚边替他垫一条,今天小刺猬过来睡,和秋瑀宸钻一个被窝,沉默自然自己睡了。

褚云飞乖觉地很,瞪着秋瑀宸看了两眼,就滚到沉默被子里去了,秋瑀宸倒是不吃醋,只是对沉默叮嘱,“小心着凉。”他自己都是个孩子脾气,哪顾得上照顾儿子。

沉默第一次将小刺猬拥进怀里,原本同源的血脉就像是被接通了似的,沉默将儿子紧紧地环在胸口,生怕有哪部分是自己抱不到的,可是又觉得有些过了,松开手却又不舍得,小刺猬倒是乖巧地很,也伸臂环住父亲的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着父亲额头,“爸不肯唱歌,咱们让他跳舞吧。”

沉默被儿子滚得舒服,哪里能不依着他,又将被子紧了紧,才开口道,“跳舞总会吧。”

秋瑀宸现在可不能再推了,否则,明天早晨小刺猬走了,自己的日子才真不好过,可是想到会的上百种舞步都是要舞伴的,秋瑀宸不禁又醋起来,最默契的舞伴正被儿子抢去当抱枕呢。秋瑀宸伸手进沉默被子拧了一把小刺猬屁股,“别晃来晃去的,小心压着你父亲。”

褚云飞惨叫了一声,心知老爸是泄愤呢,索性冷哼道,“爸快跳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秋瑀宸被儿子折腾着爬起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有听说唱摇篮曲哄睡的,看跳舞,不是越看越精神吗?不过他可不想再折腾了,天知道这对大小小默还能想出什么绝招来。秋瑀宸将空调的调高了两度,自己去柜里翻腾出一把木剑来。

褚云飞将脑袋探出被窝来,“爸,你画符啊?”话才出口,却看到老爸的面色却是沉了很多。

秋瑀宸随手挽了个剑花,“禹落哥教的一套剑法看仔细了,明天早晨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屁股可要受罪了。”

褚云飞知道老爸耍赖,要他跳舞,他居然来个舞剑,好吧,也算舞吧,是木木的父亲教的呢,传说中的夜神,真的那么厉害吗?

褚云飞才一愣,却发现已经刺出一招,壁灯本就不亮,更奈何老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木剑没有金属的反光,却带着本身的剑芒,厚重的窗帘将一切可能带着影子的植物隔绝在外,可是却在昏暗的灯影下划出别样的图案来,招与招的衔接太过流畅,以至于褚云飞根本分不出到底已经舞了多少招。可秋瑀宸变招虽快却一点也不急,甚至于连剑风都没有听见,只能看到随着剑锋所指翻转的身影,倒真是身如游龙剑似鸿,不是彩虹的虹,因为剑光并不招摇,却是鸿雁的鸿,一人一剑,仿佛青天上的雁,翻转抟云自有定数,根本无从羁约。

褚云飞犹在琢磨,秋瑀宸却已笑道,“剑也舞完了,睡吧。”

褚云飞早都看得呆了,连沉默替他将被子裹在身上也不知道,如今听得老爸说完了,才问道,“爸,这剑法没有起势和收势吗?”

秋瑀宸笑着将剑收起来,却没有回话,“睡吧。”

沉默狠狠瞪了秋瑀宸一眼,这时候挑起他的瘾来,今晚又怎么能睡得安心。

秋瑀宸孩子似的一耸肩,将被角替那俩个要操一辈子心的小孩子弄好,“快睡吧。”说到这里又怕儿子太过惦记,索性笑道,“好东西还多着呢,等忙完了这段,爸都教给你。”

第六十四章

骊歌躺在按摩床上做眼膜,乔熳汐陪坐在一边闲话,文禹落在骊歌的化妆间检查岳母新订制的化妆品成分,乔熳汐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哄着骊歌嗔他,“没事讲这个做什么,小心我笑出眼角纹来。”

文禹落晃着两只小瓶走出来,“妈,这个眼霜恐怕有些干了,还有这支精华,恐怕不太适合您的肤质。”

骊歌道,“那么一屋子,就被你挑出这两件来,可见,我的护理师还是有些水准的。”

乔熳汐笑赞骊歌天生的好皮肤,就算不保养也不会差,骊歌却是问文禹落道,“上次给你的方子,怎么样。”

文禹落笑道,“倒是真有些驻颜的功效,不过里面有几味药着实太难得,禹落重新写了几张方子,不过有几种药材还差些时令,大概再等三天就能配好了。”

骊歌问道,“我也知道原来的方子有几种确实难找,当年的叶赫那拉以举国之力才配齐,不过若真要寻,骊歌也未必输于她。”

乔熳汐在心中暗笑,这有什么好比的,文禹落解释道,“弃用并不是不能得,而是没有必要。依这张方子看,慈禧的肤质确实难得,虽然瑕不掩瑜,但总有未尽善尽美之处,因此,需要那几味极名贵的药材调理,如今,妈是用不上的。”

听得文禹落如此说,骊歌也不免得意起来,虽然以现在的审美观,慈禧确实算不上什么美女,但是她于护肤养身之道极精是一定的,骊歌因为自身的血统原因,心下对满清鞑虏很有些不屑,但能被暗赞皮肤比一个历史上的名女人好,到底少不得虚荣,因此笑道,“我听贝勒说,她真是到死连一条皱纹也没有的。”

乔熳汐听骊歌说起贝勒,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瑀宸对我说,贝勒的后人突然传令召集他和非璟煜。”

骊歌在心内暗笑,果真是毫无分寸,难怪贝勒一死偌大一个家族就沦落至此,因此也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晏鸢一直在身后侍立仿佛隐形,跟了骊歌几十年,他是相当明白如何自处的人,不该说话的时候,最好就不要给任何人存在感,该反应的时候,就要有时时待命的质素,如今听得乔熳汐提起贝勒,又听骊歌冷笑,却是不由得一惊,却又随即坦然,继续做隐形人。

骊歌早都查到那个自称贝子的伪贵族传召是晏鸢暗中动作,却是也不拆穿,只是随意挥了挥手。

晏鸢一惊,连忙上前,骊歌却是道,“时间差不多了吧。”

晏鸢放松了面上紧绷的肌肉,“属下这就去叫护理师。”

骊歌大概是不愿意在儿子们面前收拾,因此起身去专用的护理间,乔熳汐要跟去服侍,却被她伸手打发了。

等骊歌一切弄好了出来,乔熳汐也不觉得有什么光彩立现容光焕发,乔熳汐一直认为,护肤品于女人的作用恐怕心理比皮肤更多些,不过却少不得夸赞母亲几句。反正儿子眼里的母亲是最美的,也不算阳奉阴违。

晏鸢大概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坐在一间奶茶店里,对面的阴影里探出头来的是褚云飞,仿佛嗅到猎物气息却又等待一击致命的豹,褚云飞端着胖胖的奶茶杯走出来,将光影的掩护全都抛去,嘴角微微向上拉了下,“叔。”

晏鸢晃了晃手中的白开水,“没想到终有再见的一天。”

褚云飞笑了笑,“还是白水啊。”

晏鸢低头道,“圣母希望自己的属下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褚云飞又抽了抽嘴角,“你既然注定要跟着她,为什么又要反她?”

晏鸢只是蘸了口水,他喝水的方式很特别,唇绝对不碰到杯壁,却也不是寻常小学生喜欢的仰脖灌,只是微微一抬手腕,唇瓣和杯口的距离不到两厘米,这大概也和骊歌对温文的习惯偏好有关,“多谢你现在还没有供出我,不过,早都没什么意义。”

褚云飞又笑了笑,他发觉自己越发像秋瑀宸了,在外人面前总是喜欢习惯着沉默,作莫测高深状。

只可惜褚云飞的笑还挂在唇边,晏鸢却突然起身,又迅速落座,顺手抽了张纸,用的手法也更隐蔽些,甚至于另一张抽纸被拉出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声响,他一生都是战战兢兢,即使不在骊歌眼下,也难免如履薄冰。

褚云飞此时抬头,才发现一只不知名小飞虫从暗红的灯管中飞出去,褚云飞笑道,“不用这么杯弓蛇影吧。”

晏鸢也笑了,“一生与人为奴,小心翼翼惯了。圣母纵然是要我的命,也不至于用如此鬼祟的手段。”说到这里又笑了,“她连杀人都高傲的很。”

褚云飞轻轻叹了一声,奶茶中的珍珠被卡在吸管中,像是琥珀中的壁虎,“何必当初?”

晏鸢也笑,“她驭下虽严,对身边的人却是极宽和的。若只是那些事,她提都不会提,只是,儿子是她的底限。”他说到这里竟难掩凄然之色,连杯中的白水也因为灯光的角度而变得像雨后屠场将净未净地荡着血丝的红色,“即使萌了反意,她恐怕都会留我一命。可是,伪造手稿设计乔熳汐——”说到这他抬眼看了看褚云飞,却是极为凄厉的一笑,带着些讥诮的绝望,“暗杀褚清沙,暗中抚养你长大,安排你回国试图挑起秋瑀宸和沉默不和,甚至,连当年的你都是我算计出来——”他说到这里竟是一愣,褚云飞坐得太安定了,甚至还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狠狠吸上来了卡在吸管里的珍珠,虽然管壁还带着些黑色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