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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和阿蛮(159)

“我姓杨,叫杨秀丽。”她扬着那张纸,眯着眼睛,笑着笑着就咧开了嘴。

真是,好难听的名字!

“你还是叫我阿蛮吧。”她决定。

她有姓名了,阿蛮就可以叫的更有底气。

阿蛮刚刚敷完面膜,脸上还有湿意,短发长长短短的乱蓬蓬。她穿着她从切市跳蚤市场淘来的好质量的背心,外面却不再是她标志性的黑色帽兜——二丫说她穿黑色帽兜看起来像是漫画里的女杀手,她觉得是奇耻大辱,于是把黑色帽兜藏了起来。

她现在披着有很多花纹的大披肩,云南每个小店里都有的那种,她把自己整个人裹在里面,显得更加瘦小。

仰着脸,挥舞着那张纸,那张简南觉得天突然就塌下来的、阿蛮的翅膀。

他刚才藏阿蛮的行李的时候,想了很多办法。

他可以再改一次合同,理由很充足,阿蛮现在有了户籍,恢复国籍后就有了身份证,他可以在合同里增加一些阿蛮离开的门槛。阿蛮对他很心软,他如果非常想,阿蛮会同意。

他可以表现出更强的占有欲,非阿蛮不可,没有她就干脆失去自己生活的能力。阿蛮喜欢这样,他偶尔因为阿蛮不在忘记吃饭,阿蛮会一边逼着他吃很多饭,一边笑眯眯。

他可以给阿蛮更多的东西,完全的关注,完全的付出。

阿蛮看得懂。

阿蛮一直都看得懂。

但是……

阿蛮现在就站在他对面,扬着那张纸,脸上是纯然的开心,眼角还有一点点红。

他从来没有见过阿蛮哭,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眼角只有一点点红。

孤儿一直是阿蛮的心病。

简南低下头。

他却卑劣的,一直想让孤儿阿蛮只有简南。

他没有愧疚心,他可以继续他的计划,却最终,因为阿蛮在灯下湿漉漉的扬起脸的笑容,卑微了。

“好。”他听到他自己说,“我叫你阿蛮。”

阿蛮就又更开心了,嘿嘿嘿的笑了一会。

“我去洗澡。”她把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她随身包最最里侧的口袋里,还拍了拍。

“我那个开武馆的养父,也姓杨呢。”她说。

显而易见的事情,她当成了新闻。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扎马步非常标准。”她刷牙的时候又探出了一颗脑袋,“我养父教的,他应该是很有名的武师吧,像老金这样的,退隐山林之类的。”

她咔嚓咔嚓的刷着牙,想了想,又把脑袋缩回到厕所里。

“刚才那张纸。”她漱口的时候,踢踢踏踏的跑出来,把包里的那张A4纸又拿了出来,“这个印章是对的么?”

她把纸怼到简南面前。

简南看着那张纸,里面的字他一个都看不进去。

“对么?”阿蛮因为简南的沉默变得有些迟疑,又问了一遍。

她很少一样的话问很多遍,她从来没有露出过这么迟疑的表情。

“对。”简南强迫自己把那张纸的内容看进去。

阿蛮是孤儿,阿蛮叫杨秀丽,阿蛮在这里面的生日,是一月一日。

“很奇怪。”阿蛮歪着脑袋,“看着这张纸,我突然就想起我养父的样子了。”

她以前想过很多次都没有想起来。

“他个子没有你高。”阿蛮踮起脚,手指放在简南的下巴,“大概只到这里。”

“比你魁梧,比你黑,而且有很多胡子。”阿蛮挠挠头,“我记得他这里,有颗痣。”

她指着下巴。

“我还想起了武馆的样子,应该是仓库改装的,我养父在上面铺了木地板,放了一些软垫。”

“下暴雨的时候仓库会漏水,木地板就会被泡开,武馆就得休息一天。”

“每到那个时候,我养父都会臭着脸把泡开的木地板铲掉装上新的。”

“我就会坐在武馆角落的书桌上战战兢兢的写字,毛笔字,写错一个字就会被打一次手心。”

阿蛮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距离:“用这么宽的竹条。”

“所以我一直很讨厌暴雨天,总觉得暴雨天里有木头被泡开发霉的味道。”

她把这些话都说完了,愣了下,大概被自己的话痨吓到了。

“我去洗澡。”她再次宣布,再次把那张纸叠起来,放到随身包最里面的侧边口袋里。

这次没有拍,只是很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

小女孩的那种笑容。

他还可以用各种方法截断阿蛮所有的退路,从合同开始。

他脑子里的理智告诉他。

阿蛮这样很危险,阿蛮现在的情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饱满的、孩子气的、欣喜若狂的。

哪怕她亲了他,她眼底也没有过这样的光彩。

所以,他要切断这一切,不动声色的,让阿蛮仍然只有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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