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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番外《滨河+年轮》(130)

雪花飞飞扬扬的,打在身上倒也只是冷些,可落在头上又因为体温化了的雪就让本来就晕晕沉沉的身子更重了,迟慕瑀看不到镜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嘴唇已冻得发青,下雪天站在雪地里,站都站不住,更别说背书了。迟慕瑀虽知道离自己几步就有一把大伞,只要撑起来自己就能站在伞下避雪,可他却满心愧疚,根本不愿意向那边走一步。迟慕瑀现在的处境,竟是比雪人还惨。

又瑟瑟缩缩地背了十几页,迟慕瑀知道不能这样了,如果一直这么慢,明天早上肯定是看不完的,举着灯的手也是又酸又困,平常父亲要他练稳,托着枪一整天都不觉得太累,可今天才这么一会,手就酸得受不了了,尤其是关节处,冷得都快握不住了。

迟慕瑀发着抖又缩了下肩膀,用下巴把书夹住,将灯杆压下来,把小灯放在自己头上顶着,站得端端正正地重新开始看书。

虽然这样的姿势自己就必须保持标准站姿,可是能将一只手暂时解放出来伸在口袋里,而且背书的时候,还可以用下巴再夹着把两只手都插进去。迟慕瑀想到这个办法,就尽量一次看得长一些,这样闭上眼睛背得也可以久一些,至于双脚,他没有任何办法,也只能偶尔在鞋里一蜷一放活动活动,等手因为肿起来冷得发烫的时候,他就用掌心捂一捂自己的脸,这时候,他就可以把灯从头上拿下来,解放一下自己酸痛地脖颈,好在雪下着下着也就小很多了,家居服还算厚,并没有完全湿透,用手擦一擦胸口,居然还是暖暖的。

迟慕瑀双脚就像是定在地上,起初还被蛰地疼,后来也就僵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脚趾在雪地里变成了萝卜,迟慕瑀心道,僵了也好,至少现在这时候不受冷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头越来越重,时不时地打喷嚏流鼻涕,身上冷得越来越厉害,迟慕瑀受不了的时候就蹲下来,将书和灯都夹在肚子和腿间,在地上捧一捧雪,刚捧起来的时候冷,在手里撮一撮,手掌就会烫烫地很舒服,然后就用手心蒙住已经冻裂了的耳廓。若是指尖实在冷的厉害,就将手指放在小灯的灯管上,或者将小灯举到鼻子前,烫一烫皴裂的鼻尖。

迟慕瑀又紧了紧衣服,怎么身上竟会冷得这么厉害,头上却开始冒汗了,再一摸额头,却是滚烫滚烫的,迟慕瑀心道,不会是发烧了吧。可如今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能拼命摇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他渐渐发现自己已经越背越慢了,刚才背过的,一转眼竟是又忘了,迟慕瑀心急向前翻,僵硬的手没拿稳,书就掉在了地上,迟慕瑀忙低头去捡,向后翻到位置,又开始背,等到都背了好几个概念,再翻一页看到页顶的图,才发现这些都是自己刚才背过的。

迟慕瑀气自己没效率,狠狠地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算是惩罚,却发现手指僵得连腿上的肉都捏不动,更一用力,两个骨节中间的皮肤居然裂了一道口子出血了。

迟慕瑀心里急,胸中像是有一团火却怎么也爆不出来,只想狠狠打自己一顿,可待要跳脚才发现脚冷得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一使劲整个人都跌在雪地里,等到爬起来的时候,腰以下已经全部湿透了。跌在地上的书页也浸在雪水里粘在一起,迟慕瑀手指太僵,用手去撮也撮不动,再一扯,就扯了半张纸下来。

沉默等小蓝帽睡觉等得心急,一遍又一遍地给家里打电话,打得乔熳汐都快崩溃了,“他做完了这些笔记就去睡,我会叫他给你道晚安的。”

每次打过去哥都是这句话,自己好多次不放心都叫小蓝帽听电话,后来沉默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知道还有一个多小时小蓝帽才能弄完,自己索性去弄点宵夜。将文禹落带给秋瑀宸的点心从厨房拿出来,核桃黑芝麻小松糕,还配一碗香喷喷的茯苓粥。

沉默夹了两块点心放在小蝶里,茯苓粥也热了盛在碗里,拿了个托盘打算送给小黄帽,另拿了四块点心放在一边,随便煮了点燕麦片在火上,开了小火先煮着,打算先给小黄帽送去。

敲了半天门却不见有人开门,沉默自己推门进去,也不见小黄帽在里边。沉默将托盘放在桌上转身出来,就看到安管家,沉默指了指迟慕瑀房门,安管家早都看到迟慕瑀在雪地里背书,但他在秋家当值多年,不止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更明白该不该说毫无绝对,只是取决于说话的时机,少爷要罚小少爷,那不是他能管的,若是说得太早,不止让少爷和沈少爷再起争端,更会浪费了少爷教训小少爷的苦心,若是少爷认为小少爷这次没有得到教训,即使碍于沈少爷不再惩罚,心中也不会气平,本来罚过就应该了了的事,却因为中途被打断而滞结在中间,对小少爷也不是一件好事,可若是自己明明看到了又不能及早提醒,到头来少爷心疼小少爷,沈少爷更心疼小少爷,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是。因此,他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时机,如今正好碰到沉默问,虽然心中也心疼迟慕瑀也绝不多话,只是躬身道,“属下早些时候看到迟少爷在花园里堆雪人,少爷还特地送御寒的衣服给迟少爷,只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沉默一听安管家这样说,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急急冲下楼去,边跑边吩咐,“给我马上叫陈医生过来。”

第九十七章

沉默冲到花园就将迟慕瑀搂在怀里,这孩子衣服上的雪已经因为寒冷的天气结成冰了,单薄的身子就像根冰棍似的,迟慕瑀意识恍惚,只知道背书,没什么知觉,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沉默,连忙用尽力气推开他,说话都哆嗦着,嘴上的肌肉僵僵的,声音也硬着,“默默爹爹别碰,碰我,身上凉。”

沉默心疼地用自己双手去捂他脸,却发现他额头烫得出奇,吓了一跳,“快,快上去,你发烧了。”

迟慕瑀眼睛肿肿的睁都睁不开,“还有很多呢。”

沉默拉他,迟慕瑀整个身子都僵了,像是钉在雪地里,根本拉不动,只能自己跑过去扶撑在雪人上的大伞,迟慕瑀忙道,“别,落了雪就不好看了。”

沉默看他这样,整颗心就像被鞭子捆住拖着走一样,却只是用自己双手又捂了捂小黄帽耳朵,气冲冲地飞跑上楼去找秋瑀宸。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为了小黄帽的事找秋瑀宸了,早上还藏着的火一直压到现在,上了楼一脚踹开秋瑀宸书房门,秋瑀宸还不待反应,沉默就去他位置把他拖出来,“你自己躲在空调房里,让小黄帽下着大雪在外面背书,你还有没有人性!”

秋瑀宸被沉默将胳膊捏得生疼,却只是道,“就是这件事吗?他下着大雪在外面堆雪人就天经地义,我要他背书就是委屈他了?”

沉默拽住秋瑀宸袖子将他往外拖,“我不和你解释,你自己去看!”

秋瑀宸缓缓道,“你先别心急,我跟你去看就是了。”

沉默急道,“你快点!小黄帽在发烧,你知不知道,他才十一岁!”

秋瑀宸被沉默催得急,连忙下去,却还是道,“十一岁又怎么了,秋家的孩子,谁不是这么长大的,我十一岁的时候,熳汐哥管我比我管他严多了!”

秋瑀宸话虽这么说,可听到小黄帽发了烧自己也心急,一路跑过去,却又是走到花园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腊月的晚上,沉默急得满头大汗,“快点好不好!你能不能别这么麻木!”

秋瑀宸走过去,一看见迟慕瑀穿得那么单薄,家居服上的绒毛被雪水冲得团成一个个小疙瘩,又因为冷空气结了冰,脚上的拖鞋已经湿透了,根本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头上顶着一盏小灯,折腾了这么久,灯光甚至还没有雪地的反光亮,托着书的双手就更因为寒冷被冻得又红又肿,寒风吹过来,他自己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就看见雪片往迟慕瑀领口开阔的衣服里飞,整个人都冻直了,只有一张脸却是红扑扑的,秋瑀宸又气又急,冲过去就是一巴掌,“你今天怎么回事!不知道换了衣服再下来吗?”

迟慕瑀脖子都僵了,秋瑀宸一巴掌扇过来,他也没办法自己顺着力道,只是任凭秋瑀宸的力道直接将半边脸打得偏过去,甚至还能僵硬的脖颈扭动时的声音,头顶上的灯也掉在了雪地里。

沉默一看秋瑀宸动了手,赶忙冲过来,“秋!你干什么!”

迟慕瑀仿佛是现在才反应过来,竟还笑了一下,只是僵硬的嘴角将表情撕扯得格外怪异,连声音也是迟钝的,“二叔——”

叔才来得及发半个音,身子却突然一抽,向雪地里倒了下去,秋瑀宸连忙伸手扶住他,迟慕瑀身子倒了,书却依然握在手里,秋瑀宸一把将迟慕瑀手上的书打掉,叫沉默扶住他,自己脱了两件衣服将他身子全都裹住,抱着迟慕瑀就冲到了楼上,连沉默在身后也顾不得。

秋瑀宸将迟慕瑀抱到房里,陈医生早都等在那里了,秋瑀宸忙将小黄帽放在床上,替他把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来,拖鞋结了冰粘在脚上,根本就除不下来,秋瑀宸只能拿剪刀顺着袜子剪掉,沉默早都送来了厚厚的棉被,将小黄帽裹起来。

陈医生过来看了看,手下忙碌着,却还是道,“是发烧引起的昏厥,本来不是太难治,可是现在再加上冻伤就比较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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