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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番外《滨河+年轮》(164)

秋瑀宸点头,“嗯。”

褚云飞这才放下心,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余了,但是,终究心内惴惴,像是自己抢走了慕瑀的东西一样。

言寓荆心疼儿子,压低了声音问迟念,“慕瑀会不会心情不好?”

迟念的语声很理直气壮,“做到了自己想做又该做的事,有什么值得心情不好的。”

非璟煜看褚云飞坐在秋瑀宸和沉默之间,顺手将奖杯拿过来乱晃,回头对骊歌道,“圣母猜错了。”

骊歌微笑,“是吗?”

乔熳汐笑着打岔,“小孩子之间随便玩玩,云飞球技本来就是最好的。”

沉默笑道,“小蓝帽也很棒啊。”

非璟煜道,“我还是觉得慕瑀最好。反气旋风暴,凌虚悬空斩,一个复制别人一个复制自己。”

迟念知道非璟煜大概是为迟慕瑀不平,可这个没心眼的孩子真是太直率了,呵斥他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有那么多话好说。”

非璟煜终究是住了口,低头道,“是。”其实他心里也喜欢乔慕宸和褚云飞,只是觉得每一次慕瑀都是最辛苦的一个,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大概是因为姓了迟,所以总比别人晚那么一步吧。

这边只是小牢骚,那边苗镇宇他们却是争执得非常厉害,苗镇宇道,“凌虚悬空斩,果然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阿飞,不负盛名啊。”

马毓琨道,“我倒觉得,队长既然那么喜欢乔慕宸,为什么不把那一百分直接加给他呢?这也是符合规则的。”

苗镇宇道,“加分?褚云飞那一扣那么精彩,不得冠军怎么都说不过去吧。你看当时场上的反应。当然,乔慕宸那一扣也不错,可是,也究竟是有队长前车之鉴。褚云飞可完全是自我发挥。”

马毓琨道,“我倒认为队长的判断还是有道理的,迟慕瑀靠得是功夫,褚云飞扣了两次又附加一次,到底是犯规了,只有乔慕宸的才是确确实实的扣篮。”

两个人在争执,张昀翔只是在一边笑,苗镇宇推他道,“怎么不说话?”

张昀翔道,“我要是加入战圈不就更乱了。”

马毓琨道,“你投得迟慕瑀?”

张昀翔点头,“嗯。”

苗镇宇问道,“为什么?”

张昀翔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喜欢。其实都很不错,就是为了这几个扣篮,今天也值了。”

苗镇宇点头,“那倒是。现在的扣篮大赛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真的是越来越玄幻了。”

张昀翔微笑,“我总觉得,篮球最终还是要回归回去,最本初的东西,不是比谁扣得最花哨,而是比谁最用心。”

马毓琨也颇有感触,“是。”

秋瑀宸看褚云飞兴奋过后有些萧索,知道他心中依然惦着那个女孩,轻声道,“我和你父亲决定,等何胥的婚礼结束就和你一起回美国,我想亲自拜祭你妈妈,我们会盘桓一段时间,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去她那扫扫墓。”

褚云飞将奖杯从非璟煜那里拿回来自己抱着,“嗯。其实,也不会太时常想起,可就是永远没办法忘记。那时候,她陪我打球,赢了钱我就带她去中餐馆吃湘菜。其实,做得并不地道,可到底是她的家乡菜。”

秋瑀宸知道褚云飞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他如果不是想拿个冠军给自己的话,绝对不会破例去灌这个灌篮,因此重新将他头揽进自己胸膛里,“爸都知道。她的姐姐上个月结婚,爸派人送过红包,知道你亲自去了。”

褚云飞低着头,“她还不知道何纥已经不在了。”

秋瑀宸点头,“爸吩咐过不要让她知道,这么多年,她一个人也过来了,其实,恐怕她心中也不存着希望,但留个念想总是好的。”

褚云飞轻轻点头,不再说话,他知道,今天他拿了冠军,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日子,应该和爸爸父亲好好庆祝的,但是,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有的人就是这样,你以为你已经忘了,却突然在一个你想也没想过的时间跳出来,猝不及防。想不想,做不得主,想甩脱,又舍不得,就像是关节疼,外表看着好好的,却噬骨啮心,真说是疼,却像是能忍,可疼起来又扛不过,一狠心把手腕放在开水底下,水才浇上去,松心不到刹那,又怕烫,情不自禁缩了手,还是疼。再烫再逃,终于怕了。听话贴上一张膏药,也终究隔着一层皮肤,就算打了一针封闭,又能拖得过几时?半大不大这些年,又有谁,心里没有一道伤。

骊歌是一个很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因为对于她而言,浪费掉的时间完全可以享受掉,因此,听着台上冗长的讲话,她有些不耐烦。几乎凡是能和何胥的运动生涯沾点边的人都要上去讲两句,这也罢了,最郁闷的是,应该最有发言权的秋瑀宸发言居然被安排在第四。两个小帽子早回来父亲们身边,骊歌笑着捏捏小蓝帽鼻尖,“真不错。”

乔慕宸扁着嘴撒娇道,“小蓝帽输给云飞了呢,奶奶会不会很失望啊。”

骊歌笑,“怎么会,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你才是真正的冠军。”

迟念有意无意地望了骊歌一眼,完全不是这个女人的风格吧,乔慕宸也有些不好意思,顺手将手里的糖果盒子放在乔熳汐腿上,“我也说不好,没拿到第一,都不好意思吃奶奶给小蓝帽的巧克力了。”

骊歌笑道,“明明就少了好几块,偏说不好意思吃。”

小蓝帽笑道,“奶奶又没看到,这也知道。”

骊歌笑,“你刚才递给你爸的时候糖果撞击盒壁的声音和我最初给你的不一样。”

小蓝帽听骊歌这么说,低头轻声道,“奶奶这样都听得出来,当时一定练得很辛苦。”

骊歌微笑,“这没什么的,你父亲也可以。”

乔慕宸道,“那,义父一定也可以了?”说着就叫迟念,“义父,你猜哥哥的糖果吃了几块?”

迟念动都没动盒子,道,“一块也没吃。”

乔慕宸望着迟慕瑀,迟慕瑀笑着点头,“我想留下来。”其实每次骊歌送给迟慕瑀的东西,他都会妥帖地存起来,毕竟,骊歌很难得才回来一次。

骊歌看褚云飞偎着秋瑀宸和他说话,根本不理这边聊天,知道他也没兴趣收礼物,只不过,她自有她的打算,因此递眼色给沉默,沉默轻声叫褚云飞,“奶奶有话和你说。”

褚云飞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不给骊歌面子,因此转过头,看骊歌起身,自己也跟着她出去,尽管走在通道里的时候有无数叫着“阿飞阿飞”的球迷伸着手,褚云飞此刻自然没有握手的心情,更何况,他也从不当自己是明星,只能敬谢不敏了。

骊歌一直带他到了地下车库,褚云飞一路跟着,也不说话,只等骊歌开了车门他也跟着上车,骊歌的座驾是丝毫不令人意外的玛莎拉蒂,褚云飞特地多看了一眼,知道又做过多重改造,倒是也不多话。他知道车里一定有暗格,因此也不看,闭上眼睛在副座养神,等自觉差不多了就睁眼。骊歌也没什么意外的,顺手就递给他一本相册。

褚云飞接过相册的时候特地稳着手,等翻开第一页,看到的是一张遗像,相上的男子并不像他,也不像他母亲,眉宇间有些阴鸷的气息,但自己看起来,鼻子以下还是和自己有些像的,他知道,这就是他舅舅。他从来没见过褚清渃,也没听褚清沙提起过,如今骊歌的这份礼,他实在是不知该不该说声多谢。毕竟,舅舅是死在她手里的。他终于还是决定不说了,既然说不说,都是自己理亏,就让自己不要在情分上再有拖欠。

骊歌也没有要他谢的意思,两个人原就尴尬,如今情势更艰难,骊歌看褚云飞在前面走得飞快,也不介意。自己锁了车,看褚云飞走得是和来时不同的路,也知道他隐约有些“不共戴天”的意思,但究竟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没必要去考虑关于褚云飞的任何种种,他还没有让她头疼的资格。

骊歌回来的时候褚云飞依然没有回来,大概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看相册,其实里面也没有几张照片,但终究是自己的亲人啊。褚云飞回来,正好轮到秋瑀宸讲话,秋瑀宸百忙之中摸了摸儿子脸,褚云飞没说话,只端坐在爸爸的座位上,沉默握了下儿子,褚云飞手冰凉冰凉的,再看他怀中抱着相册,也猜到一些,轻声道,“父亲替你收起来吧。”

褚云飞轻轻点了下头,沉默自己将相册拿着,把奖杯原交给褚云飞要他自己抱着,褚云飞意识朦朦胧胧的,想着从前的许多事,却突然被掌声震回了意识,再向台上看时,何胥正重新坐下来,大概是爸爸刚才说了什么何胥起身鞠躬了吧。褚云飞不再胡思乱想,重新抬起头,他想,他已经长大了,长大了,也就是说,不恣意纵容从前的伤,不过分苛责脚下的路。任何人都是带着过去上路的,可即使带着过去,也依然是在走向未来。

褚云飞想起从前背过的课文,突然一转身,望向乔慕宸,“路漫漫其修远兮后面一句是什么?”

乔慕宸有些愣,不知他为何现在问这个,因此低头道,“吾将上下而求索。”

褚云飞轻轻点头,今天才知道,原来,这句话,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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