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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番外《滨河+年轮》(19)

秋瑀宸看他跪在正中,冷声道,“那边靠,不都是你的。”

非璟煜于是又向左边挪,自己跪在零散的竹片上,膝盖刚一碰上去,也不由地埋怨,早知道刚才整得整齐点。

秋瑀宸望向跪在一边的小黄帽,“你过来。”

迟慕瑀不敢起身,又是膝行过来,待要也学非璟煜跪在竹片上,秋瑀宸却是道,“你起来。”

迟慕瑀看了眼非璟煜,站起身来,秋瑀宸呵斥他,“小小年纪只知道逞英雄,我教过你什么!”

小黄帽低下头,“二叔——”

秋瑀宸看他,“立身做人的道理,都还给我了是不是!”

小黄帽头埋得更低了。

秋瑀宸道,“你非叔有你非叔的好处,可你学了些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后一句是什么。”

小黄帽狠狠咬了下唇,才低低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秋瑀宸冷冷望了他一眼,直看得小黄帽一阵发寒,他最怕二叔失望了,“二叔,我知道错了。”

秋瑀宸只是道,“我今天不重罚你,不过小惩大诫,留个教训。”

迟慕瑀一直咬着唇,头都低得要断掉了,脸也一直红到脖子根,“是。慕瑀明白,请二叔责罚。”

“嗯。”秋瑀宸看他是真的知错,也有些欣慰。“鞋袜脱了。”

“是。”迟慕瑀蹲下身除去鞋袜,露出一双白嫩嫩的小脚,胳膊上被非璟煜打到的伤还痛着,可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

秋瑀宸瞥了眼地上的半边竹条,“原地高抬腿一千次。”

非璟煜看哥哥要小黄帽除去了鞋袜,以为要罚什么,没想到居然这么狠,还说只是小小教训,这些竹条都是被打散的,零乱地排在一起,有的立着有的躺着,他只跪着不动都痛得不行,又怎么能这么折腾。更何况,小黄帽还只是个孩子。“哥——”

秋瑀宸没理他,只看着迟慕瑀,“跑去别人家偷东西,罚你这双脚,委屈了吗?”

非璟煜像是傻了一样,居然冒出一句,“就算偷东西,也是手拿的,和脚又有什么关系!”

秋瑀宸淡淡道,“我希望,你是真的忘了,从前去桐城拔路灯,我是怎么罚你的。”

非璟煜低下头,却是撇撇嘴,“罚过了又自己心疼,也不见得有什么光彩。”

当时非璟煜和人打赌扛着一堆锄头铁锨跑去S市旁边的小镇桐城偷路灯,先将路灯挖出来,然后再头朝下底朝上埋进去,被秋瑀宸知道了,罚他赤着脚背着鞋子扛着所有工具从桐城跑回来,直接从凌晨四点跑到第二天,桐城是小镇,路况不好,更何况,还背着几十斤的负重,跑跑停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非璟煜都一直跟在他车旁边。等进了S市的范围,却是高速路,刚开始还好,尽管跑了好几个小时脚底都磨出泡来了,但总算不用再走疙疙瘩瘩的石子路,可还不到十一点,高速路就被太阳晒得像是能炸出烟来,非璟煜那时候真的是步步莲花,比旧时裹脚的女人还惨,再到后来,脚上血泡也磨破了,跑一步就像是梅花鹿一样印一个小脚印,回头看一眼,不由得连心都揪起来,再过了一会,整个柏油路就烫得他根本没办法落脚了。最丢人的是非璟煜跟着秋瑀宸的车跑,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也就罢了,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还要见义勇为,非璟煜只觉得一辈子也没有这么惨过。跑到后来,地上越来越烫,非璟煜一辈子哪受过这种罪,实在跑不动了,秋瑀宸就真的像古时候虐待战俘一样,用领带把他绑在后视镜上拖着跑。哪怕最后受不住晕倒了,一觉起来,也没看到哥哥的好脸色,还要穿上正装跟他去桐城道歉,而且,要亲手把拆掉的那些路灯装好。虽然哥哥那时候也在一旁和自己一样做事,还是免不了觉得委屈。

如今秋瑀宸提起这件事,非璟煜确实是吓坏了,脚底不比别的地方,即使他们经常练武,但也真的是养尊处优,脚上受罪,真的比哪里都难捱,尤其是,之后的无数天,哪都不能去,自觉禁足不够,又要写检查看书。非璟煜虽说仿似一身的筋骨是朝阿凡达借的,可就地上那个高温,真是铁打的都能烤化了,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秋瑀宸却没再理他,迟慕瑀将裤子挽到膝盖以上,正要站到竹条上去,秋瑀宸却站在他旁边,迟慕瑀不知为什么,自觉退到一边,秋瑀宸将非璟煜肩膀一握,却是吩咐迟慕瑀道,“拿一根竹条给我。”

“是。”迟慕瑀蹲下去抽了一根竹条,非璟煜肩膀被哥哥握着,只能虚虚地跪蹲着,膝盖稍稍离地却又无可依靠,比跪着还难受呢。只是他也不傻,趁着这时候连忙又将竹条拨了拨,可时间毕竟是太短,也来不及弄得太整齐。

迟慕瑀恭恭敬敬地将竹条捧给秋瑀宸,秋瑀宸伸手接了,却有些气这孩子的不知好歹,连小非这种没有眼力价的都知道自己心意,就他,让他拿竹条他就拿竹条,犯错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听话呢。可他到底是没有多说。眼看着迟慕瑀光洁细嫩的小脚踩上去,将双手背在身后做高抬腿。

非璟煜在一边跪着,地上的竹子被小黄帽踩得哔哔啵啵乱响,若不是他这边膝盖压着,恐怕有时候都要翻过去了。想起竹片子那么尖锐的棱,他都不知道哥哥怎么忍心,就让这么一个小孩子——

秋瑀宸冷眼看着,迟慕瑀认认真真地做高抬腿,速度很快,高度也高,每一脚下去,都是实实在在地踩在竹子上,那些散乱地竹条被踩到发出乱哄哄地响声,眼看着就有那么几根竹条篾片似的横在那里,迟慕瑀落脚却是越来越快了,尽管他喘气的声音是越来越重。

一千次,这个数字,也太重了些。秋瑀宸没再看,只是背过了身,负着手,手里拿着的依然是那根不粗不细的竹条。

非璟煜趁哥哥转过了身,连忙用手将竹条按住,可秋瑀宸大概是担心,转过去没几秒钟,就又重新转回来。

非璟煜不敢再用手,只好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膝盖上,将竹条按得紧紧的。

迟慕瑀却是不知怎么的,脚突然一滑,身子斜斜地就落在了地上。秋瑀宸连忙跨上一步,迟慕瑀却是已经撑着地重新站起来了。

两只小脚又站在竹片上,所幸,秋瑀宸没有再竹片上看到电影画面一样的血迹。

等这一千次终于做完,迟慕瑀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感觉了,柔嫩的脚心生疼生疼,像是被又钝又利的刀子划过一样,他这会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坐下来,揉一揉自己受罪的脚心。尤其是,脚上已经划了无数细小的伤口,虽然不太明显,可自己亲身经受自然不同。

秋瑀宸提着竹条过来,看着汗水湿透了衣服头发的小黄帽,等他气息稍稍平复了一些,才开口教训,“立身行事,无非站得直,才能行得正。你的脚都站不稳,又怎么走路。”

“是。”小黄帽暗暗揣摩二叔话中的意思,脚都站不稳,又怎么走路。此时此刻,别说是走路,他真是站都站不住了。

秋瑀宸看他一眼,淡淡道,“手伸出来。”

迟慕瑀知道是哪里错了罚哪里,偷东西,这两只手自然是跑不掉了,迟慕瑀咬着唇等二叔发落,没想到秋瑀宸却是绕到他身后去,用竹条狠狠抽了非璟煜后背一下,“你是连跪都不会了!”

“是。”非璟煜连忙答应着挺直脊背。

秋瑀宸等非璟煜跪好却又是一下竹片子抽到他屁股上,“屁股抬起来!软绵绵地塌着像什么样子!”

他站在非璟煜身侧,又用竹条点了点非璟煜,“抬头、挺胸、收腹、提臀,你的肩怎么放!”

非璟煜随着秋瑀宸指点调整跪姿,可究竟跪了这么久,也不是跪在平地上,稍稍一动,膝盖就被铬地生疼,秋瑀宸刻意向后退了一步,看他怎么调整,上半身终于规整到差强人意,秋瑀宸却是一竹子抽在他小腿上,“小腿两侧的肌肉怎么收,脚尖脚跟的角度,小非,你是在提醒我,这两年,真的太纵容你了吗?”

非璟煜被哥哥这么用竹条指点着,一张脸真的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受罚,本来就不是光荣的事情,记得哥哥刚带他的时候就和他说过,受罚的人本身容易气沮,所以无论罚站罚跪,动作稍稍一软就容易让人觉得畏缩,所以,无论罚多久,都一定要做好。可是如今,明明是以为已经调整好了的,可见,自己真的是在心里放松了。

秋瑀宸倒也不再找他麻烦,只是站在迟慕瑀身后,沉声道,“想清楚了?”

迟慕瑀听着秋瑀宸教训非璟煜,自己脚下痛得冒火了却也连忙站得端端正正,如今连忙应道,“是。”

秋瑀宸抬腕看了看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先罚你倒立一个小时吧。”

“是,二叔。”

秋瑀宸看迟慕瑀用双手掌心撑在竹片上,咬着牙倒立起来,明显是因为手掌受力不均,立得不稳,秋瑀宸仔细蹲下,用竹条贴着他掌跟轻轻向上捋,他人在迟慕瑀背后,迟慕瑀看不到他,却是明白他命令自己立直,因此也随着他手中竹条调整身子,可究竟人小,又是撑在一牙一牙的竹片上,秋瑀宸轻轻握住他双踝,“肩膀不用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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