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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英尺(94)

“旷宇翔从美国一回来就被他妈妈锁起来了,手机也没收了,听说他绝食跟他父母抗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投降了。”肖莱一边说一边紧紧的抱着顾念林,侧目偷偷看周建明的脸色,在她的心目中,这个看似儒雅的男人根本就是只会欺负人的变态。

周建明心里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天晚上那个陌生号码,应该就是旷宇翔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电话,他还真的是能找得到死穴,竟然一击即中。本来应该开心的,可是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祁可,他有些懊恼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周建明就是最直接的侩子手。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心里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怨自己,如果结局是这个样子,那么他宁愿看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失去,为何不能让她如意。

他低头叹了一口气,似乎明白的太晚了。周建明转身拉开门就出去,一个人躲在楼梯间抽着烟,不管他多么不愿意承认,他心里都明白,他制造了祁可的悲剧。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坚硬,为什么她不肯试着让自己给她安稳的生活和幸福,如果她看中了人中龙凤,才俊中的才俊,那么他认了,偏偏是旷宇翔那么个不入流的花花公子。

他想不通,这简直对他就是一种侮辱。

这一夜,肖莱,周建明还有顾念林就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当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的时候,祁可微微的动了动眼皮,太沉了,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也睁不开的样子。她动了动手指,很轻微,可是却让周建明惊醒,他无比惊喜的看着她微微动了动的手指,猛然站起身,“小可,你醒了是不是,小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肖莱和顾念林也醒过来,肖莱有些激动,趴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可可,我是肖肖,你醒醒吧,我不怪你,你别这样,我好难受。”说着就又哭起来。

周建明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她的手,此刻也没有了反应,他失望极了,心里仿佛陡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没有办法填满,空得让人害怕。

“小可,你在惩罚我是吗,我输了,求你醒醒吧。”周建明以为这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他无奈的闭上眼睛,亲吻着她的手,抬眼却看见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他一下子又有了精神,“小可,你醒了,我知道你醒了。”他惊喜的笑,不经意落了一滴眼泪,这让顾念林和肖莱都有些吃惊。

祁可努力挣扎着,她慢慢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沧桑憔悴的男人,她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真的是温文尔雅的周建明吗?她还没来得及转眼珠,一张熟悉的脸又闯进她的视野,是肖莱,她两只眼睛像两个桃子一样,祁可艰难的张开嘴,“肖……”只是一个字就发不出声音来,片刻她闭上眼睛,一切又归于安静。

周建明被吓坏了,狂吼着叫医生,一只胳膊轻轻的抱着祁可的头,“小可,你怎么了,你不能这么丢下我,我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别丢下我。”说着不禁声泪俱下。

肖莱有些动容又有些不解,她绕过来,轻轻的拍打着周建明,“周总,你别这样。”她指了指心电图,“可可没事,嘀——那样才是有事。”

周建明一阵尴尬,正不知怎么是好,就看见医生推门进来,他让开,避开人擦了擦眼泪。

医生一阵检查,回头笑着看着周建明,“她已经没事了,只是打了一场恶仗,太虚弱了,昏睡了而已,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周建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把头顶在墙上,内心唏嘘不已。肖莱和顾念林也都松了一口气,两个人拉着手,肖莱更是高兴的哭出来。

顾念林帮她擦着眼泪,“你看你,着急也哭,伤心也哭,高兴也哭,你是林妹妹吗?”

肖莱破涕而笑,一个劲的垂着他的胸脯,也不说话。可是顾念林看着她那副娇嗔的样子心里却美滋滋的。

直到黄昏时刻,祁可才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窗外美得不像话的夕阳,还有窗口一个落寞的影子。她嘤咛了一声,周建明立刻就转身过来,“你醒了?”他笑,心里有了些安慰,可是很快又被失落掩盖。

“我好像看见肖莱了。”她艰难的开口。

周建明虽然脸上笑,可是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在她的心中是不是永远没有位置。

“他们出去买晚饭了,一会儿就上来。”他的声音很轻。

祁可想动可是却动不了,她心中有些慌乱,用尽是惶恐的眼神看着周建明,如果她这辈子就这么残了,还不如让她去死了,何况她本来就是想死的。

周建明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事,“没事,别担心,医生说你虽然多处骨折,但是脊柱没事,也没有伤到神经,只要你配合治疗,慢慢的都会康复的。过三个月四个月或者半年,你就跟以前一样了。”他故作轻松,直接隐瞒了她不能生育的事实。

祁可的脸上有些黯然的神色,她抿着嘴唇,干得厉害,“我想喝水。”

“现在不行,你吊着水呢,不缺水,只是唇干而已,我给你拿水润润唇。”说着他起身就去接水。

祁可的心里有些感动,他都不像他了,整个人苍老憔悴了很多,声音居然变得那么温柔,也没有了往日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只是为什么是他在身边,她失落,忧伤,无奈,有些人终究不是你的,强求也是枉然。可是只是这么想想,仿佛七经八脉都开始疼了一样,她紧皱眉头,仿佛喘不过气来。

祁可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伤了,还要记得他,为什么那么伤了,还是不能不爱他,为什么那么伤了,还是不能不想他。

可是她清楚,这一生,她都不能再跟他一起,无论如何。

肖莱和顾念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祁可和周建明对着脸,两个人之间不知道谈了什么,祁可脸上有泪,周建明一脸神伤。

“可可,你怎么了。”肖莱赶紧上前,伸手帮她擦眼泪。

可可看到了顾念林,心中自然了然,她也早看出了两个人的小心思,肖莱能找到良人,她的内心也跟着轻松了很多。她笑,“看见你跟顾念林真好。”她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听得很清楚。

肖莱一时着急,根本就不顾周建明,“我马上就跟旷宇翔说,让他过来陪你。”

“别!”祁可有些激动,惹到了伤口,脸上立刻显出痛苦的表情,“肖肖,我求你了,别跟他说,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她无助又痛苦的摇着头,眼泪说话间就涌出来,“求你了,肖肖,我想安心的养伤,我想安宁的过日子,求你了,肖肖我求求你了,谁都别说,所有人都别说,别说我出事了,我不想别人知道,求……”她一口气哽在喉头,剧烈的咳嗽,脸色都紫了,说不出话来。

“我去叫医生。”顾念林说着跑出去。肖莱被吓住了,呆呆的站着,“我不说,我不说,可可……”她心里像是装了一块大石头,快要压得喘不过气来。就看着周建明在旁边照顾着,轻轻的顺着她的气,“小可,依你,我可以帮你封锁消息,谁都不让知道,我陪着,我一直陪着你。”

肖莱有些茫然,这两天的相处,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周建明,或许她真的对他有误解。

一样的残阳如血。

旷宇翔推着输液支架站在窗口,一脸的落寞,苍白的脸色让他不再有往日的神采,整个人都是颓废之气。他的手术本来还算成功,可是因为他的不配合导致缝合处又出了问题,不得已又进行了二次手术。他本来是不能下地的,可是偏偏看护的人一不在,他就不听话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掏出手机,打开直接拨了快捷键1,可是里面是空的。他恍然,换了号码,她的电话已经不在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犹豫,似乎只要手放在拨号键上就能自动拨出她的号码。

祁可的手机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响着,可是病房里没有人,医生推着她去做全面检查,大家也都跟去了。铃声响了很久停下来,紧接着就听到了关机了铃声,很多天了,手机也没有电了。

旷宇翔有些失落,可是那么强烈的思念让他没有办法放下,他又重新拨了过去,可是里面却换了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在嘟声后留言。”

旷宇翔身体晃了一下,整个人都失重了一样,她关机了,是不是再也不想听他的电话了。他用手撑着窗台,刀口剧烈的疼,额头上渗出汗来,他没有挂电话,沉默了片刻,他低低的开口,“可可,我想你了,求你离开他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求你了,可可,你离开周建明吧。”他竟然就这么哭出声,眼泪吧嗒吧嗒不停的往下滴,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可可,你救救我吧。”

他怒过了,发泄过了,他觉得他可以没有她而继续生活。可是当她这么久都销声匿迹的时候,当他一个人孤独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那颗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系在了她的身上。越是想忘记却记得越清晰,越是想逃避,越是会想起。所有的埋怨和愤怒都抵不过痛彻心扉的思念,他想这大概是绝症,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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