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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出书版)(56)

如果那时不为了扳倒太子之事赶回京城,而是与她一起回容州寻找莫爷爷,如果自己不听从父皇的强令,而是诚心诚意地来潭州相请于她,两人之间,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边是太子之位,一边是她要自由飞翔的心,难道要自己放下一切吗?可皇姐还在塞外,自己以前的坚忍也还历历在目,那个宝座唾手可得,怎能于此刻放弃?

蓝徽容气收丹田,睁开眼来,冷清道:“王爷,时候不早了,你该回房歇息了。”说着便欲下榻。

她原本盘住的双腿自榻侧伸下,身躯自有一番玲珑之姿,简璟辰一股热流上涌,他本是血气方刚之年,多日不近女色,眼前之人又是势在必得的女人,不禁向蓝徽容俯过身来。

蓝徽容一直暗有戒备,右拳击出,简璟辰伸出左手相格,蓝徽容借他一挡之力,在榻上急滚,刚一落地,简璟辰双拳如风,攻了过来。

蓝徽容身躯未及挺直,只得左右躲闪,好不容易避过他第一轮的袭击,挺身而起,两人激战在了一起。

见简璟辰步步相逼,且他身手较几个月前大有长进,与自己不相上下,蓝徽容怒道:“简璟辰,你们父子都是无耻小人!”

简璟辰手中攻势不减,微笑道:“我父皇再无耻,也是你母亲倾心之人,你这套拳叫‘莲台拳’吧,当初你母亲使这套拳,可就输在了我父皇手下。”说着他拳风一变,所使招数竟似能隐隐克制住蓝徽容的拳势,蓝徽容早听说过简南英武功睥睨天下,简璟辰现在所使只怕就是他所亲授,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她边斗边往后退去,退得数步,已近床前,简璟辰双拳如刁鹰一般,迅猛攻出,蓝徽容为避他强攻之势,不得不再往后退了两步,脚弯触到床沿,上身稍稍摇晃,简璟辰双拳攻至,正中她胸前穴道。

简璟辰微笑着搂住她后仰的身躯,再点她数处穴道,将她放至床上,俯身凝视她悲愤面容,轻声道:“容儿,早晚的事,你不用怕,我会很温柔的。”

蓝徽容羞愤交加,便欲咬上自己的舌根,简璟辰一笑,右手急伸,错了她的下巴,蓝徽容紧闭双目,泪水滚滚滑落。

意识混乱中她隐隐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过得一阵也未感觉到简璟辰有进一步的动作,睁开眼来,只见简璟辰面上带着得意的微笑,望着房门口面如寒霜的慕世琮。

简璟辰得意一笑,推回蓝徽容的下颚,拉过被子盖上她的身躯,拍拍手站了起来,从容行到桌前坐下,微笑道:“世琮昨日就到了,为何不直接来见四哥我,要这般偷听我们夫妻的闺房私话。”

慕世琮眼中神光暴涨后复于平静,静默良久,沉声道:“四哥,我们谈谈。”

简璟辰悠悠道:“好啊!我也正有些事要与世琮谈谈,不过,先请世琮将你带来的人都撤了吧,免得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再说,传到父皇耳中只怕对世琮不利。”

慕世琮将手指撮在口中,尖锐的哨声三长两短,余音散去后,他稳步坐于简璟辰对面,转头看了蓝徽容一眼,眼光中充满无奈与怜惜,强自克制住,冷静地望向简璟辰。

简璟辰执起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慕世琮,道:“世琮有何话,四哥我洗耳恭听。”

慕世琮握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狠狠将杯子顿于桌上,盯着简璟辰道:“四哥,如若有一日,你需要我慕藩助你一臂之力,与塞外令姐势力相合,逼宫谋位,你可愿答应我一个条件?”

简璟辰眯起眼来,半晌方缓缓道:“我只要与容儿成婚,父皇便会封我为太子,又何需逼宫谋位?!”

慕世琮冷冷一笑:“璟文太子被废就是上个月的事情,皇上年岁渐高,愈发多疑猜忌,但他又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只怕会春秋寿长,我看四哥这个太子即使做得下去,也要做上那么三四十年了!”

简璟辰被他这番话语触动最隐秘的心事,不禁闭上眼来,细细考虑,听得慕世琮续道:“四哥当也知,皇上此番派你前来带走容儿,隐有让我们反目成仇之意,他定是忌你势大,恐你我联手。只要四哥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可以表面上装作不和,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助您坐上那个宝座。”

简璟辰睁开眼来,微笑道:“可你若要我放了容儿,只怕不行,我得将她带回去,与她成婚,才能登上太子之位。”

慕世琮咬了咬牙,道:“我不是要四哥放了容儿,只请四哥护她平安,她若不是真心嫁你,你便不得,不得象今日这样强逼于她。”

简璟辰一愣,瞬即仰头哈哈大笑,笑完后盯住慕世琮冷冷道:“世琮就这般倾心于容儿吗?!”

慕世琮面上神色不改:“四哥,皇上与我父王,都欠容儿的,我只想着能为她做一些事情,好赎我父王的罪孽。”他转头望向默默看着他的蓝徽容,见她眸中尽是温柔感激之意,心中绞痛,半晌后轻声道:“四哥,看得出,你也倾心于她,你若强逼于她,你与她之间,又怎能有幸福?!”

简璟辰微微一笑:“倒瞧不出世琮是个情种!枉费了惠儿一片痴心,也罢,四哥我就答应你,你就放心回潭州去吧。”

慕世琮行到床前,与蓝徽容四目相望,良久轻声道:“容儿,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你若见了皇上,不要太执拗了。”蓝徽容哑穴被点,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感激的眼光静静地看着他,愈发让他心伤,听得简璟辰步近,狠下心来,猛然转身,出门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简璟辰坐于床前,见蓝徽容扭过头去,轻叹一声:“容儿,我不是存心冒犯你,世琮跟了我们很久了,不把他引出来,秘密解决这件事情,我怕他鲁莽行事,到时岂不连累了慕王叔。”

他也不望向蓝徽容,也不去想她哑穴被点无法与他对话,只是抬头望着帐顶流苏,怅然道:“容儿,我时时在想,那日我若是不回京城,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错过了一时,就真的错过了一世吗?”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何处做错,我身为皇子,有命中注定的责任和抱负,我母妃死得早,幼年与皇姐相依为命,可为了这社稷江山,为了保万千百姓平安,她以娇弱少女之身和亲塞外,远嫁蛮夷,这些年来,我时时想着的,就是能踏平西狄,扫除突厥,将她给接回来。”

“我父皇,是得赵氏之助才谋得皇位,赵氏对我,十多年来一直极力打压,那日与你分别,也是为了赶回京城,对他们做最后一击,现如今,我的政敌已清除殆尽,父皇又允我,只要与你成婚,就册我为太子,你说,这个时候,我还能够放弃吗?”

“即使我愿放弃,这么多年来,在我周围,聚拢了一大批的官员与下属,他们能放弃吗?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身处这权力漩涡的中心,根本就是无法抽身的。”

“父皇一直想对慕王叔下手,一来无借口,二来朝廷财力不足,我与世琮能达成方才的协定,造成表面不和的假象,也能安父皇之心,保他父子暂时的平安。”

“所以容儿,你若想保慕王叔一家平安,你只有随我回京,与我成亲,我既答应了世琮,就不会强逼于你,我简璟辰,不想逼迫自己所爱的女人,我会等着你愿意的那一天,等着你与我并肩站于那皇宫的最高处。”

细若游丝的风自窗间吹进来,烛光隐隐跳动,简璟辰转过头去,望着蓝徽容平静的面容,感觉自己与她就好似两个世界的人,有缘相遇,会有缘相守吗?

他暗叹一声,俯下身来,将蓝徽容上身扶起,紧紧地拥住她,良久都不愿放手,喃喃道:“容儿,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将头埋于蓝徽容的颈窝中,那股清香与馨柔,多象幼年时母妃的怀抱,又象皇姐的如水眼波,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要让他最爱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将蓝徽容平放,解开她的穴道,默然走了出去。

蓝徽容躺于床上,侧头静静看着他的身影被烛光映照,投在门框之上,门开之时,长长的黑影伸至廊下,随着他走动之势,如幽灵般飘闪。房门‘吱呀’关上,黑影消失,屋内复于平静与安宁。

再行数日,到了距耒江不远的花石镇,眼见天色已近黄昏,闻得前方官道被大雨引起的泥石流堵塞,得两日功夫才能将山泥清走,简璟辰决定在花石镇停留两日,同时派出一部分士兵前往助当地村民清理山泥和巨石。

花石镇是一乡间小镇,一无驿站,二无客栈,闻得宁王到来,里长吓得颤栗多时,终将众人迎至镇上最富裕的肖财主家中安宿,肖财主一家老幼自是早已被赶至别处。

自那夜后,蓝徽容与简璟辰甚少说话,却也平和相处,她觉得他有些可怜,却又有些可悲,也许,生为皇家人,是他的不幸吧。

她心中也清楚,进京见简南英,是势在必行,只是见了以后,如何化解逼婚的危机,如何了结母亲与他之间的恩怨,实是令她备感烦忧,想了几日,她也索性不再去想,进了宫,见了他,再决定如何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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