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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翻雨覆(47)

沫连水摇头叹息道:“看我是失策了,为了百坛美酒竟将小嫂子给得罪了!”

绝绝佯装怒状,道:“你知道就好,快罚酒三杯,就恕你无罪!”

沫连水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正中我下怀,不如这样吧,嫂子,你们行酒令也算上我一个,今日我就在花丛中当一次绿叶吧。”

阮静桥笑道:“想必这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沫连水颔首点头,道:“对头,还是嫂夫人了解我。”

绝绝道:“好啊,今儿看我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收兵!”

沫连水在赵如姿的身边拉了张红木椅坐下,道:“我还求之不得呢,哈哈,小嫂子,咱们一较高下如何!”

一旁的白子莲托腮笑道:“沫哥哥,谁怕谁!”

沫连水朝她吐舌头扮鬼脸,赵如姿摇头叹道:“真是没个正经样。”

沫连水哈哈笑着,附在赵如姿耳边说道:“我要是有个正经样,你还会喜欢我么?!”

赵如姿红着脸,碍于众人在场,便忍住了想掐他的欲望。

……

酒筹樽里有酒筹花风令12根,在筹子的上端分别刻有12种花卉名字,下端刻着该行何令,如何行酒等。满桌合席轮流掣筹,按令上所示的饮酒。

先由绝绝摇酒筹令,抽得一筹,是水仙,令上刻着:衣冠淡雅者饮,行击鼓传花令。

沫连水瞧见,对着我和阮静桥笑道:“嫂夫人衣着素雅,而九姑娘一身素装,此筹当二位饮。”

我和阮静桥看了看彼此身上的衣裳,只得饮了眼前的杯酒。随后,阮静桥用银筷敲着碟子充当击鼓,我拿出一枝琉璃方才摘下的桃花,全席的人开始传花。

阮静桥敲着碟子,绝绝与她作了个眼色,阮静桥的敲击声嘎然而止,而桃花恰好落在沫连水的手中。

白子莲拍掌咯咯笑道:“太好了,现在该沫哥哥吃酒了!”

沫连水拿着花,故作忧郁状,道:“我是人间惆怅客,传花未捷泪纵横!”言毕仰脖将酒饮尽,众女子皆为他拍掌叫好!沫连水朗声大笑,煞是愉悦。

放下酒杯,沫连水又抽了一支花风令,是蔷薇,令上刻着:说笑话讥讽者饮,饮毕说一句笑话。

沫连水拿着酒筹令发呆,众人皆笑,绝绝道:“沫连水,此杯酒非你莫属。”

沫连水摇摇头,道:“难道我的名声这样差么?!”众女子皆笑成一团。

赵如姿托着香腮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慕的光。

我看着酒杯的酒,悄然为汝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沫连水将自己的酒喝完,接着说笑话。

他立起,负手在身后,驺有介事道:“前不久,我有一个爱喝酒又惧内的朋友对酒友说:“我妻子很厉害,每回我喝酒便不让我进家门。”

那个醉鬼说:“我喝醉了回家,先在门外把衣服脱光再敲门。当妻子打开门,我赶紧把衣服扔进屋里。她看到我一/丝/不/挂,立刻让我进家门。”

第二天,两人相遇。那个酒鬼问我朋友道:“喂,昨天你妻子怎么对待你?”

“咳,别提了!我走到门口,脱光衣服,门开了,我刚把衣服扔出手,这时听见门里传来声音:“请客官们留意了,此马车将驶往闹市集市。下一驿站是花海湖。”

众女眷面面相觑,然后,不知是谁先笑出声,众人一阵狂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我笑得伏在桌上,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看来这个沫连水还真是个活/宝/级人物。

我笑着抬起眼,无意间瞥见远处的桌上,白将军正往我们这桌看,他触到我的目光,含笑地朝我颔首,眼里柔情似水。

我避开他的目光,却对上了洛宸天冷冷的目光,他看着我,那张英俊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垂下眼帘,不敢看洛宸天,没来由地,有一阵心虚。

可能是喝了美酒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而心跳也有点急。

这‘桃花美人’酒的后劲很大,竟于无形中将人置于醉酒的境地。

……

几轮酒令下来,沫连水与众女子都喝了不少酒,每人的脸上都晕红一片,醉意醺然。

白子莲醉态可掬地抽到一支花风令,竟是梅花。令上刻着:姓梅者饮,为全场最尊贵者舞,全席作陪。

白子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令上的行令大声地念了出来,却引得满屋子一片鼓掌喝彩以及附和声!

我们愕然地转过身去,才发觉不知何时,满屋的人已停止喧闹,众人正微笑看着我们这桌子的人在自娱自乐。

众目睽睽下,我只得站起身,接过琉璃帮我倒满的美酒,慢慢饮尽。

这杯酒下肚,我更感觉全身绵软,头也开始更加晕眩。

我正待要坐下,沫连水却笑着对我说道:“看来注定是沫某与在场的人有眼福,闻说欢喜阁的九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正好借行酒令,可以大饱眼福,不亦快哉!”

我嗫嚅道:“这,这……”

白子莲倒是兴奋道:“阿九姐姐,这酒令上说你要为全场最尊贵者舞,那可不就是要为洛王爷舞一曲么?!”

绝绝与阮静桥互视一眼,一起偷眼望向白将军,见他正低着头,将手中的闷酒一干而尽。

绝绝低声对沫连水说道:“这个酒令就罢了吧,咱们再来喝酒,好么?”

沫连水却摇摇头,道:“那可不成,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沾了洛王爷的光,怎能错过?”

他看看绝绝,举起手中的花风令,笑道:“不仅是九姑娘要舞,你们一个个也躲不过!你们看,上面写着,全席者作陪。”

绝绝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白子莲却走到我身边,撒娇道:“阿九姐姐,上次你跳的舞我还没有看见,今日你就舞一曲罢,好么,好么嘛?!”

我犹豫了半晌,只得慢慢站起。

我用纤手抵住桌面,撑住自己有点摇晃的身体,睁大迷朦的双眼,朝着洛宸天望去。

远远地,依稀看见洛宸天也正望着我,他线条优美的嘴角在慢慢向上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

……

我还在怔神犹豫之时,白子莲已叫丫鬟送上了一把形制上有耸肩而狭较为短小的琴来,这琴是她经常在宴席上助兴而弹奏的乐器。

此琴称为“紫漆海月清辉七弦琴”,琴身平首双轸,青玉花形双足,通体髹紫漆,金徽,七弦。侧面刻隶书“海月清辉”,弹奏起来铮铮作响,悦耳深远。

而沫连水则让人将鼓架摆上,他用手拍着鼓奏了一段乐曲,节奏欢快短促,激动人心。

然后他回头望着我们,笑道:“快来,美人们,人生苦短,对酒当歌,别再扭捏了!”

白子莲已坐在琴边,点螓首与我示意,纤手一提一弹,美妙的琴声便从她的手指下流淌出来。

阮静桥与绝绝见此,从丫鬟手中各接过箫与琵琶,也婀娜上场。

一时间,满场手指挥动,琴、鼓、箫、琵琶齐声应和,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鼓点缓慢而轻巧,琴声低柔,长箫清亮,琵琶宛转,情生意动,再加上赵如姿飘渺优雅的歌声响起,“酒香满楼云霄散,落花随酒醉消愁。冬去春来,梦游醒后临仙。暖风吹燕,燕依浮云春归。曾经冬恨锁寒窗,离去断柳最相思,琴弦含泪流成曲……”

听者如痴如醉,如处仙境,如闻仙乐。

我将身上的外袍褪下,露出我一身白色暗花的飘逸长裙,琉璃将我低低的发髻高高盘起,因为没有盘发的固定物,琉璃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根银筷,帮我插在发髻上,随后再替我簪上我那支梅花镶玉珠钗。

随后,她看着风姿绝美的我,抿着嘴笑着说,“去吧,小姐——”

……

曼舞水袖鹤唳舟,粉黛犹湿卷睫盼。

我甩了甩长长的水袖,听着琴声,旋转着徐徐舞进了场中。

我舞动着水袖,时而如“落花流水转折无痕”般的流畅、飘逸,时而如“花光月影宜相照”般娇媚低柔,我用风格独具的水袖舞动挥洒着优美的弧线,舞出赏花人的绝妙风姿。

我的舞姿婀娜、妙曼优美,我的一笑一颦,随着我的呼吸感应、美目盼兮、移动飘闪,在动中有静的舞姿中,展現出如千娇百媚的美感,引得满屋客人的喝彩与拍掌声。

但我已看不清所有人,我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洛宸天。

我不是要为全场最尊贵者舞一曲么?!

那我就尽情地舞动着吧,为我与他的初次相见而舞,为我最后一次想他而舞!

今日在山林花海中,我已想清楚了,从今往后,要将他彻彻底底地放开,我不想再一直沉浸在过去忧伤而痛楚的回忆里了。

醉了也好,笑了也好,哭了也好,痴了也好,到最后,什么都忘了吧,什么都放了吧!

……

音乐随着白子莲与绝绝的指快音促而急切激越,沫连水随着我的舞蹈动作和情绪的变化而灵活、巧妙地变换鼓点,阮静桥的箫声越发激昂,绝绝的琵琶更是铮铮作响,赵如姿的歌声高亢清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一个高峰。

我舞动着长长的水袖,纤细的身形进行着松、紧、伸、缩、跃、旋、腾的动作,而水袖的出、收、扬、冲、搭、撇、绕都与我的身体如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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