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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死缠绵的痛楚(80)

丁鹏恩了一声,看看丁山说:“臭小子,最近为什么一直不见踪影?”

丁山迟疑了一下,说:“最近工作忙。”

丁鹏说:“我就知道你要拿这个借口来敷衍我。前些日子羽薇那孩子还来过,说你生病了也不让她告诉家里一声,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既然什么都不靠家里,什么也就不需要父母操心了?!”

丁山埋头不吭声,他往父亲腿上抹上一层驱风油。丁如素听到动静连忙从厨房出来,对丁鹏说:“老头子,你就少说几句,儿子刚回来,你又要存心把他给骂走啊?!”

丁鹏看着沉默的丁山,终究没有说话了。

丁如素摆好菜,就招呼父子俩上桌吃饭。

丁山看见餐桌上摆着一束鲜花,含苞待放的月季。他不禁有点诧异。他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丁如素笑着说:“别看了,要让你父亲买花,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

丁山笑笑没有说话。丁如素又说道:“我最近认识一个开花店的女孩子,她送给我的。你妈我呀,还是头一次有人经常送花给我哩。”说完,看着丁鹏没有说话。

丁鹏说:“买来花又有什么用?既不能穿也不能吃,浪费了。”

丁山也没有说话。

丁如素摇摇头,往丁山碗里夹了块红烧肉说:“快吃吧,妈特意为你做的。”

丁山点点头。丁如素突然想起什么,对丁山说:“儿子,那个花店女孩很温婉可人,妈妈我很喜欢她,你说,我认她做干女儿好不好?”

丁山笑了,说:“你喜欢就好了,随便。”

丁如素偷偷看丁山,小心地问:“山儿,你和羽薇怎样了?你爸和我希望早点抱孙子呢,家里太冷清了。”

丁山没有说话,半晌迟疑地说:“妈,别再提羽薇了,她和我没有关系。”

丁鹏听着气就上来,“你小子,想要当陈世美是不是?!羽薇不是一直是你的女朋友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这个兔崽子!想气死你爸爸是不是!”

丁如素连忙打圆场,说:“山儿,别和你爸生气,你爸也是为你好。那个羽薇和你也有好几年了吧,你爸和我一直以为你们能成呢,前几天她打电话来,哭得那么伤心,让我和你爸也不忍心。你爸从小就教育你,咱不能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丁山没有说话,他匆匆扒完饭,说:“我吃完了,爸、妈我先上楼休息了。”

丁鹏看着儿子的背影,说:“这个臭小子,脾气还是那么倔!”

丁如素叹口气,说:“他那臭脾气还不是跟你学的!”

她家这个老头从小就美其名曰“军事化”培养孩子,丁山很小就被送到寄宿学校独立学习和生活,结果孩子确实被培养得坚强自主,但由于从小远离家远离父母,也养成他冷酷不容易亲近的性格。

她看了丁鹏一眼,想埋怨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早上九点。米兰坐在医院妇科诊室里。

医院特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忐忑的心更加不安。

谁也不知道,今天以后,她的生命河流在此改向了另一个河道。

尿检,血检,B超等一系列检查过后,面对着病历单上醒目的“怀孕”的字样,所有的侥幸都被打了个粉碎。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过。

米兰从震惊和害怕的情绪缓缓回过神来,冰凉的手正被另一双温软有力的手紧握着,是苏西。

苏西柔声地问着米兰:“米兰,别怕,有我在呢。”

米兰看着苏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西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是事实,你就要面对它。早点拿主意吧,”苏西看着米兰平坦的腹部,迟疑地说:“对你,对它——,都好。”

在孤独、脆弱和悲伤的重重包围中,这一语石破天惊般,竟深深触动了米兰她的心弦……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腹部,眼泪,潸潸而下。

苏西说:“米兰,你想清楚了,要不,这样?”她看着米兰,试探地说:“我打个电话给丁山?”

“不,不要——”米兰哭着阻止苏西。

“苏西,请你,别,别打电话给他,我,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米兰啜泣着,无力地靠在苏西的肩头,“西,你要是还把当朋友,请你一定不要告诉丁山,请让我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好吗?”

苏西无言抱着米兰,说:“他做的事就该让他负责任啊。”

米兰摇摇头,说:“我,我自己也要负责任。我,我不要让他觉得我拿孩子去要求他什么。”一想起他对她的背叛和欺骗,米兰就心痛如绞。当初离开时她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头了,现在更不想再去找他面对他。

“那,那你打算不要吗?”苏西问着米兰。

米兰呜咽着,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知道,苏西。”无助与痛苦让她头昏目眩。

苏西也感觉到一阵鼻子发酸,“它”,也是一条小生命呢。

米兰哭泣了一会儿,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无力而茫然地说:“苏西,这孩子也许不应该来这世界上受苦,我,我让他回去吧?”说着,她的眼泪扑簌簌疯狂地掉落下来。

苏西忍不住了,她一把抱住米兰,哭出声来,“米兰,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苦呢?!”

……

穿过你的记忆我的手

★昆德拉说过,“在历代的爱情诗中,女人总是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但是婚前□之后的结局往往是女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所以为了所爱的女人,男人也必须三思。

★关于男女,雨果还说过“我说的是平等,我没有说相同。”

……

空气很静谧,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还能听到“它”的心跳声。

“它”,是“他”还是“她”?

它若是投生在别人的肚子里,该会带来多少欢乐和幸福,但可惜是在错误的时间到了错误的人身上。“它”终究要离开母体,不是瓜熟蒂落,而是硬生生从她身体里剥离开。

即将要失去“它”的痛苦代替了她即将要进行手术的恐惧。

手术病房的灯光和医生冷漠的眼神是那么刺眼。

米兰微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土壤里突然间就布满了伤感的种子,像密密实实的根系——一丝丝一缕缕地、细细腻腻地连接着那些曾经激情碰撞的回忆。曾经窒息得不透风的爱和缠绵的伤痛,象树在空中的片片叶子,静静投影在她已然苍凉的心坎上,无风,了无喧哗,一切仿佛无声对话。

医生翻着手术登记表,从口罩后面例行公式地问米兰:“你的名字?”

“米兰”。米兰有点慌乱地回答。

“你正在要做的是人流手术,请确认一下。”

“是的,我知道。”

“术前确认完毕,现在我们要对你进行麻醉了,请放轻松。”医生带好胶质手套,冷冰冰地说着,语句里不带任何情感。

米兰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心跳如鼓。

……

苏西一路小跑赶到医院时,米兰已经坐在手术室前的长凳上,面色苍白。

苏西急忙奔上前去,气喘吁吁地问:“米,米兰,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就自己跑来了啊?!”

因为跑得急,苏西咽着干涩的喉咙,两手插着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米兰,你,你疯了?不等我和你一起来,万一出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米兰没有接话,安静地可怕。

苏西缓缓地坐在她身边,揽着她,半晌低声说:“米兰,手术痛吗?”

米兰摇摇头。

苏西叹口气说,“算了,没有了包袱也好,重新开始吧。”

米兰定定看着地面,没有吭声,从上手术台前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苏西默默拍着米兰瘦弱的肩膀,安慰着她。

米兰躺在手术台上在奇怪着,她预约似的,一个人守着,静水深流着。

突然胸口一阵悸动,好象是她的幻觉又好象是真实的,她感觉肚子里的小生命动了一下,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暖意,那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它在提醒母亲自己的存在。

米兰刹那间泪流满面。

在医生示意麻醉师将针头注入她身体的一瞬间,她沙哑地喊出声:“不——!”

爱情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但米兰知道爱一个人不仅仅只有一种形式,如果以伤害许多人为前提,那她宁愿放弃,宁愿远离。但从手术台上落荒而逃的那一刻,米兰就知道她的生命注定和那个她深爱过的男人永远联系在一起。即使他不在她身边,但她的身体里正孕育延续着他的骨血。她不愿将这个无辜的生命看成是困扰自己和这段感情的包袱。

她不能忘记那段过去,她不能剥夺一个生命的诞生,她无法选择放弃。

她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白眼,重获了母亲的权利。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艾米莉严肃看着米兰,说:“米兰,你可要考虑好了?你真的要当未婚妈妈?现在社会对男人与女人来说谈感情都是种奢侈,更别说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独自去沉受情感的煎熬与痛苦。尽管很多人都说孩子是天使,但要我看孩子是天使与恶魔的混合体,而未婚妈妈就像一个人在背两个人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