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2)

电梯门开了，一时之间上电梯与下电梯人来人往，崔光装作没听见没说话，只是突然觉得很疲惫。连续几天奔波的疲惫好像一下子全部涌上来了。

没意思。

故人回不来，新人走不进。

他也不愿意敷衍应付耽误别人。

电梯里人很多，崔光始终和温建靖离得较远，中间还挤着一个人，谁都没再说话。

“叮咚。”地下停车场到了。两人随着人群出了电梯。崔光的车离电梯很近，没几步就到了。

“温先生，”崔光在车边停下了脚步，“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跑了这么远，本应该更正式一点见面的。”

“我才是，还希望崔先生不要觉得冒犯就好。”温建靖似乎察觉崔光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在崔光话语停顿处接了话，“先上车吧，外面太冷了。”

“是我考虑不周，”话已至此，崔光也不好再多言，见温建靖往驾驶座走，崔光连忙跟上，“还是我来开车吧。”

机场在郊外，离崔光小区很远。温建靖拿过崔光手中的车钥匙，“没事，我开吧，不然我怎么和伯母交代啊。”

两人上了车，车载电台放着周杰伦得情歌。崔光真的感觉很累，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但于情于理都不能把温建靖晾在一边。他开口挑起了话题：“听我妈说，温先生和我差不多大，刚刚见到温先生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的大学生。”

温建靖笑道：“都三十好几了，大学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也只能看着他们回忆回忆青春了。”

副驾驶上的崔光愣了愣，半晌才回答道：“是啊……过去太久了。”

一条条路灯在远处模糊，连着城市高楼的霓虹灯。高楼窗户漏出来的一点暖黄的家居灯融进了城市的灯彩中，就像过去的一件件事一段段时、就像其中打着青春标签的疯狂，全部连带着遗憾、连带着愧疚，似水滴一样融进时间的洪流里，理所当然，波澜未起。

青春过后是循规蹈矩。崔光脑袋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很无力，但这确实是大多数人的现实。

灯光将温建靖的影子映在车窗上的。谦逊有礼，进退有度，风趣幽默，体贴细心，所有的条件都很适合作下半生的伴侣。

但是，只要合适就行了吗？

第 2 章

第二章

其实正值吃饭的点，崔女士让温建靖来接的目的一目了然。

本来崔光是打算到市区之后换自己来开把温建靖送回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来回跑确实累着了，崔光在车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睁眼都已经快到自己小区了。

“换我来开吧，我把你送回去。今天真的不好意思，还让你跑了这么大老远。”崔光刚睡醒声音哑哑的。

温建靖疑惑地嗯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伯母可能忘记告诉你了，我也住景江小区，五单元401，以后多多关照。”

说话间车已经进了小区。

“你车位是多少？”

“三单元二栋z203……”

崔光买车位的时候没去看，随便挑的一个数字，谁知道正好在一个拐角，十分不好泊车。 温建靖车技很好，没有像崔光停停顿顿扭来扭去，一下子就停好了。

“这个车位不太好停车，”熄火间温建靖看了眼车检条，只有一个，车子还很新，说明主人车龄可能不长，或者换过车。

崔光从后座拿起行李，回了句，“是有点不好停。”

“要换吗？”温建靖随口问了句，这个小区是新开的盘，还未住满，好的车位肯定还有，“我正好有朋友在物业，可以帮忙。”

两人正往电梯走，崔光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车位，小区地下车库不是很亮，只有几盏灯亮着，挂在白色SUV车尾上的z203的牌子隐隐约约。

“不用了，谢谢。”崔光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轻轻回荡着，“挺好的。”

在1楼大厅里和温建靖道了别，看着温建靖走远，崔光才又进了电梯，他好像真的很累，背靠着墙。金属门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明明是个快接近一米八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不大的电梯显得十分单薄孤独。

可能是温建靖和那个人太像了吧，外形和那份细心体贴，直接触动了串着回忆的绳索。在刚刚那短短浅浅的睡眠里，他竟然梦到他了。

也不算是梦，更像是一段记忆。

那时大四的崔光因为得知了陈一的消息在菲律宾呆了一段时间，毕业论文和答辩进度比同届生慢了不少，答辩临近，在导师的压力下忙得焦头烂额的，对周志恦脾气愈发不好，甚至有时候动不动就摔东西。

他竟然梦到他们为数不多幸福相处的时间。

那天他的论文终于顺利通过，心情很好。回到家，也算不上家，那个时候崔光没把他们俩同居的地方当家。一进门，他就闻到鱼汤的香气，馥郁溢满了小小的一室一厅。他没穿拖鞋溜进厨房破天荒地给还在砧板前忙碌的那个人一个一触即分的浅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