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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17)

李霄雪看到马匪的马儿有两匹并没有跑远,心念一动,安抚小女孩道:“我自然不会丢下寒尘。你先照看他,我牵了那边的马儿回来,咱们骑马走能快些。”

小女孩毅然点头,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血迹,紧紧握着军刀护在昏迷的寒尘身旁,又再次恳求道:“李姐姐,拜托你了。无论如何,请不要丢下寒尘,他一向坚强一定能好转恢复的。”

16西圣山中

李霄雪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两匹马都捉住牵了回来。她将行囊拴在一匹马上,原本打算自己背了寒尘骑另一匹,再让小女孩坐在身前。不过她自己背上有伤,身量也比寒尘矮一些,背着他上马十分不易。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小脸一扬倔强道:“李姐姐,我能自己骑马。你先将寒尘扶上马,你抱着他应该更妥当。”

小女孩不过是七八岁年纪,手短脚短,即使调短了马蹬也仍是不易操控马匹。李霄雪是不放心让她一个骑马。

小女孩却坚持道:“我堂堂女子,又是唯一没受伤的,此刻岂能再拖累旁人?李姐姐尽管放心,我牢牢抓住马鞍和缰绳,你将两匹马儿拴在一起,定然无事的。”

李霄雪权衡再三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将小女孩抱上捆扎行李的那匹马儿,调整好马蹬,看她坐稳。而后她找了绳索将两匹马儿拴在一起,这才小心翼翼将昏迷的寒尘扶上马。她也跟着飞快翻身上马在寒尘身后坐稳,手臂饶过寒尘的身体尽量避开他的伤口,催动缰绳向着远处山边树林而去。

小女孩在王府的时候,只骑过温顺的小马,现下脚上虽能勉强踩住马蹬,可是大马奔跑起来摇晃的厉害,她体虚力弱咬牙苦苦支撑,跑了一阵小脸已经是惨白,头晕恶心。

李霄雪不时回头观望,见小女孩难以支撑,便放缓了马速,关切道:“要不咱们先歇息片刻。”

小女孩并不示弱,坚持道:“没事的,咱们跑远一些,藏到树林里才能更安全。寒尘还好吧?他伤的那么重都受的了,我是女子自然也能支撑的。”

李霄雪之前是对小女孩没多少好感的,此番历险,她才觉出小女孩并非平庸之辈。小女孩对寒尘的轻贱打骂恐怕是自小生活环境所致,不能强求她懂得人权平等。这会儿小女孩不再掩饰,处处想着寒尘,至少是主仆情深。怪不得寒尘一直也是事事惦记着小女孩,无论受了怎样的委屈,都不曾抱怨耐着性子服侍。这真是一对别扭的主仆啊。

将近中午的时候,三人骑着马儿终于跑进树林,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山洞停下休息。

小女孩体力透支,病情复发,被李霄雪抱下马后只能虚弱地躺靠在一旁,说话都没了力气,烧得昏沉沉。

寒尘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几处新伤皮肉翻卷深见白骨。

李霄雪连夜驾车,尚未休息就又与马匪性命相搏,身上也受了几处跌打损伤,心知撑不了多久。可眼下一个重伤男子,一个生病的小女孩,就她一个还算是健全成人,她有责任确保大家的安全。

李霄雪强打精神,拴好了两匹马,从行囊中翻出一罐红牛,仰头喝得干净。这种饮料有兴奋神经的作用,有外伤且体力透支的时候饮用其实对身体并不好,可她现在为了维持清醒也顾不了那么多。

她脱下骑行服上衣外套,铺垫在山洞的石地上。这衣服保温防潮,虽然后背撕裂了一大块,不过比寻常布料更为实用。她扶着那小女孩在她的衣服上躺好,喂了些清水和退烧药,哄她先睡。

寒尘上身原本穿的长袍已经严重破损无法再穿,李霄雪轻手轻脚除下他的长袍铺垫在地勉强隔开冰冷石地,扶着他躺好。接着她取出外伤药物,仔细为寒尘清理伤口止血包扎。止血剂此刻已经消耗殆尽,消毒纱布也不够将寒尘所有伤口都包好的,只能先捡着严重的处理。

寒尘一身的伤,治疗包扎用了不少功夫,等着都收拾妥当了,李霄雪只觉得全身有些寒凉。她知道山洞内阴冷,而寒尘的额头滚烫高烧不退,嘴唇紧闭面如死灰,水米都喂不进去。她不能再让他受寒,一定要喂他吃些药物才稳妥。

她掏出睡袋,自己舍不得用,仔细小心地将寒尘的身体放入睡袋中。然后她用嘴含了药物和清水,嘴对嘴撬开寒尘的唇舌,终于是喂他将消炎退烧的药物吃下。

李霄雪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外边树木枝繁叶茂,阻挡了阳光,也可能是天上有阴云,不一会儿竟稀稀拉拉开始下雨。湿润阴冷的空气充斥在山洞中。

李霄雪暗自庆幸,提前做好了保暖措施,小女孩和寒尘应该都不会冻着。下雨也没什么不好,她们一路逃过来的痕迹能被冲刷干净。

她这样想着稍稍放心,身体应该是极为困乏,却因为红牛的效用仍然亢奋,无法睡去。她只好随意吃了些食物,裹紧了身上袍服,靠在山洞门口处闭目养神,耳朵还随时注意着外边的情况。

寒尘在昏迷时往往会跌入噩梦。

京中大狱之中,诸多阴狠的酷刑他永生难忘,不仅身体损伤,心中受的羞辱更是刻骨。那时的他几乎就要寻死自尽解脱苦难,可偏偏是一口气不服,还惦记着男帝未竟的心愿。其后又有摄政王临终嘱托,他不能死,必须尽全力活下去才行。

然而他并非钢筋铁骨无知无觉,他会痛的颤抖会怕的想要逃开,他丢不下自尊自傲,因此被人欺负的时候会更加难过。这些苦楚委屈,现在已经无人能诉说。

他已经成为别人的死契奴隶,与牲畜物品等同,他的身体肮脏不堪,这样污秽的他自己都容不下都会鄙视唾弃,自然也没脸面再见九泉下的摄政王。

客栈里伙计们和那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们的欺辱嘲笑,与狱中不堪的场面重叠,他梦见自己毫无遮拦地被那些女人戏耍玩弄。忽而场景一变,黄沙漫漫,凶狠的马匪围了过来。那些人也叫嚣着用他泄火。

他其实是害怕的想要惊叫,他其实满腔怨恨想要拼力杀死那些人。不过似乎一切都是徒劳,他伤重倒地,他昏迷无觉跌入一片漆黑。

他伤成这样,已经没了用处,会被丢弃么?

小主人虽然央求不要丢下他,但是性命攸关随时都会有大股马匪来袭,他的新主人会愿意带上他这种累赘么?

他只求新主人发善心,能带着他的小主人逃走,其余的他不敢想。

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一双手臂环绕在他腰间,淡淡体香充斥在他的口鼻。他被谁如此呵护着抱在怀中么?真是想不到的美梦啊。在临死前,他竟能有这样的荣幸。

那双温暖的手臂,那柔软的胸膛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带着他前行,让他无端端安心。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干裂的口唇触到温润的东西,那种奇异的感觉瞬间将他拉出了黑暗的噩梦。

是他的新主人用这种暧昧的方式,吻着他的唇,喂他喝水吃药么?

她竟然不嫌弃他的肮脏,她竟然没有丢下他,她竟然这样温柔的照顾他!

是美梦么?

即使不是现实,已经是让他感动万分。他舍不得醒来,他不敢睁眼,他由着她摆弄着他的身体,那样体贴地为他敷药包扎。

他隐约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她放入一个奇怪的口袋里,于是寒冷潮湿都被隔绝在外,他就像一个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婴儿一样舒适安心,所有的伤痛仿佛都减轻了。

李霄雪迷迷糊糊将将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马儿躁动不安的嘶鸣。她浑身一震,立刻爬起来向着洞外拴马的地方张望,唯恐是有匪徒出没。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夕阳暖色穿透林间枝叶射了过来。

李霄雪揉了揉眼睛,看清拴马的地方多了两只小猫一样的动物,马儿正是被这两只小动物吓得不安躁动。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小猫呢?天啊,不会是虎仔吧?如果真是虎仔,那么附近就该有成年老虎出没吧?

李霄雪吓得一激灵,赶紧找到瑞士军刀握在手里,轻轻拍醒了小女孩,低声叮嘱道:“这附近可能有野兽,你自己能跑动么?”

小女孩虽然退了烧,不过仍是虚弱无力,摇摇晃晃站起来,喘的厉害。她忧虑地望着仍似昏迷不醒的寒尘说道:“我恐怕跑不了多远。李姐姐真的有野兽么?寒尘怎么办?要不然让我引开野兽,你先抱着寒尘爬上树。我听说野兽都不会上树的。”

李霄雪经小女孩提醒,灵机一动,拉着小女孩去到洞外,托举着让小女孩先爬上了一棵大树。然后她递给小女孩一段绳索,教小女孩在树上栓牢了,利用结实的树杈当支点,将睡袋中的寒尘捆好吊上大树。

她安置了伤患,想要如法炮制将行囊也弄到树上,却见那两只虎仔大胆地跑到了她的脚边。

也许是虎仔幼小,从没见过两条腿的生物,好奇地打量着李霄雪,还伸出小爪子试图摸一摸她的腿脚。虎头虎脑,大眼睛亮晶晶颇为可爱。

李霄雪平时很喜欢猫狗,见到懵懂的小老虎,难免心软想要逗弄一番。不过她清醒的知道,倘若真有成年老虎就在附近,她们这些大活人恐怕就会成为老虎的腹中餐。她不能留恋贪玩,必须抓紧上树。至于马儿,现在顾不上了,但愿虎仔的父母去了远处一时半刻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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