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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81)

李霄雪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的家乡曾经奉行男尊上千年,到我离开的时候所谓男女平等也还没有真正达到。我不过是效仿我们那里男人的阴险手段,改良之后与你探讨。说实话,我也是女人,自然不愿意见男人没了约束再次压倒女人。但是我觉得极端的男尊和极端的女尊都不可取,其中平衡制约是要于是俱进,不能总固守陈规。”

“姐姐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认为目前大周律法沉疴太多,束缚了社会发展。最本质的是对男人的欺压太厉害,长此下去男人的怨念无法释放,早晚会酿成灾祸。但愿守旧派也能接受这样的观点,圣上英明可以不再阻挠这种由上至下有节奏有控制的缓慢革新。”张梓萱最喜欢与李霄雪探讨政局和社会发展问题,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畅聊过后,张梓萱起身告辞:“姐姐,夜深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早点歇下吧。”

李霄雪幽幽道:“寒尘还在受苦,我如何能睡的着?”

“我听说姐姐最近一直向人讨教轻功的事情,莫非你想练成高手,偷偷摸摸溜去紫禁城与寒尘相会,救他脱离苦海?”张梓萱半开玩笑半告诫道,“姐姐,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咱们目前掌握的武力都只能在边缘徘徊,无法渗透进去,倘若你贸然涉险,圣上生了猜忌疑心,往后就会举步维艰。”

“我明白。梓萱你放心,我习武更多的是为了产后康复,保持身材。”

“啊,保持身材?”张梓萱思想就算再前卫也显然还是不能理解李霄雪的意思,疑惑道,“女人生育之后,身材变得臃肿是正常现象啊。”

李霄雪的脸上浮起红晕,并不掩饰真实想法:“我相信寒尘能够回到我身边,那时候我们耳鬓厮磨,我总不能比以前难看了,让他嫌弃啊。”

张梓萱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李霄雪偶尔流露出的小女人姿态,但是在听到这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认真纠正道:“姐姐,这种话千万别再对别人说。在大周只有男人为女人保持美貌和苗条,男人哪敢嫌弃女人的身材?你的想法太惊世骇俗了……话说回来,那个潘三,不会在你眼中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吧。”

李霄雪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潘三高大俊朗,至少比你买给我的那两个小屁孩看着舒服多了。”

张梓萱被李霄雪的另类审美彻底击败,仓惶逃出房内。

77听者有心

寒尘蜷缩在空荡荡的房间一角,身上盖着一块肮脏的薄毯子。其实天气并不是很冷,比起之前那个几乎连衣物都没有的冬天,房间里算是温暖许多。可是他觉得很冷,伤痛纠结,虚弱无力,是深深啃噬进骨肉里拔不出来的那种难熬的滋味。

今天,他就要见到他的主人了。那之后他就可以去死了么?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牵挂。不是因为还没有搞清楚那些真相隐秘,是因为害怕。

对,他害怕,害怕他在乎的人被他拖累。

他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到现在,他还是逃避不开如此的结局。

皇帝知道他在乎的人是他的主人,他掩饰不了,他压抑不住那样的情感表露出来。他败了,他的软肋被皇帝揪住。只有他死了,才能解脱么?

可是他死了,谁来保护他的主人呢?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

一道光从外边照射进来,驱散了室内的阴暗。

逆光之中,他朝思暮想的主人渐渐靠近。

“寒尘,是你么?”她的声音里似乎缺了什么,是少了温柔,多了陌生与疏离么?

隐藏在附近的影卫们并没有靠的很近,寒尘想她也知道有人监视,最聪明的做法自然是不要表现出对他过多的关心在意。于是他接受了她的冷淡,他也装作是并不多么激动的样子,慢慢跪成标准的奴隶见主人的姿势。

“主人,正是下奴。”

他的回答声音很虚弱,夹杂着细碎的咳嗽。他身上虽然穿着还算完整的衣物,可他的脸苍白如纸,他的眼神暗淡无光,他甚至没有抬头,一切只是循规蹈矩。

李霄雪克制着自己的真实情感,问道:“圣上打算长期租你留在宫内,你愿意么?”

“下奴可以不愿意么?”寒尘没想到他的主人一开口竟是这样的问题。听起来她与皇帝之间已经有了什么交易。

“你想活着就只能选择愿意。”李霄雪让自己维持着冷静,不再向前走,与他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自己能够在忍不住想要扑过去抱住他哭泣之前能有足够的缓冲余地。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不可以冲动,不可以表露出对寒尘的在意关心。她让自己牢牢记住,她是个合格的主人,她与他早就断了情。

这种心理暗示一开始的时候很痛苦,不过只要能救他的命,能不拖累旁人,她就愿意去尝试,愿意麻痹自己,藏住被炽烈情感燃烧的真心。他那么聪明,他那么坚强,哪怕不能第一时间看穿她的掩饰,也不会太伤心难过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够继续装的下去。

“那么下奴愿意。”寒尘回答完这句又陷入了沉默。

李霄雪盯着他明显消瘦的微微颤抖的身体,用自己都觉得残酷的冷淡语调,仿佛例行公事一样对他说:“寒尘,你曾经救我性命,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不同意就不会将你租给旁人。但是这次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能违抗圣命。何况圣上许诺了我许多好处,我已经生了女儿纳了侧夫,还买了侍人,生意上渐渐步入正轨,将来恐怕也不缺你这样的奴仆。你在宫内好自为之,不用再想我了。”

寒尘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鲜红的血色从唇角溢出。他仍然没有抬头,没有勇气看她的表情。他拼命说服自己,她的话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为了麻痹那些监视他的影卫。她或许会在某一时刻给他足够多的暗示。

然而她没有靠近他,没有丢下什么物品,只是继续用那样平淡的语气说道:“我女儿的生辰是八月二十七,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这一天午时,我名下所有奴仆都需要面西而跪,磕三个响头为我女儿祈福。你虽被外租他人,不过最好还是能记得这件事情,免得我女儿折寿。”

“下奴记下了。”

寒尘回答这句话的声音飘忽而绝望。李霄雪有些出乎意料的奇怪,按道理她已经是明显暗示他了,他应该会算日子,这女儿是谁的不言而喻。为什么他听了这些,反而如此沮丧呢。

皇帝允许他们相会的时间不长,周遭严密的监视让李霄雪也不敢做出格的举动。她转过身,不忍再看他虚弱的样子,叮嘱道:“寒尘,我不许你死,我可不想平白损失财物。”

寒尘再也忍不住,跪爬两步,伸出手,想要拽住她的衣角,想要阻止她即将离去的身影。不过他马上注意到,自己那伤痕累累的手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显得那么粗糙丑陋,在触及她洁白的衣角之前,他猛然间又停下了愚蠢的举动。

他的主人站在阳光洒下的地方,那样温柔俊美,那样庄严纯净。他如此肮脏卑贱,怎能玷污她?

世人皆知,女人七月怀胎最多八个月就能生产,她的女儿是八月的生辰,她说的明明白白,所以孩子是在他离开后才有的。这样的残酷事实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孩子不是他的,她做到了当初答应他的那些,她真的没有为他生下那个孩子。

他的主人,已经不在乎她了。

他的主人,已经为别人生了孩子,已经不再寂寞孤单,已经有了稳定的事业。

他的主人,不需要他了。

他是多余的。

寒尘伏跪在地,不知道跪了多久,不知道他的主人何时离开的。直到敞开的房门外光线越来越暗,变成了一片漆黑。

皇帝和刘御医出现的时候,寒尘还维持着之前的卑微跪姿,悄无声息,安静的像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偶。

刘御医首先察觉到异样,冲上前握住寒尘的脉门。还好他仍有微弱的生命迹象。他睁着空洞的双眼,他的唇角血迹未干,他对于旁人的碰触没有任何反应。

刘御医将他放倒,伸展开他的四肢,仔仔细细检查,没有发现他受外伤的迹象,所有的不妥应该是因为他的心病。

“陛下,微臣无能,这贱奴的心病恐怕又加重了。”刘御医额头冒着冷汗,哆哆嗦嗦说道,“这贱奴看起来是还没有死,不过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皇帝怒道:“蠢材!朕要你做什么?你说满足了他的心愿,他就会渐渐好起来。为什么适得其反?影卫出来!李霄雪来了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这贱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影卫战战兢兢将李霄雪说过的话都复述了一遍,没有一个字的遗漏,她们也确信李霄雪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没有机会与寒尘进行其他隐秘的交流。她们那么多双眼睛从各个方向观望,李霄雪始终都是站在寒尘身前三步之外。她除非真是会仙法的,或者武功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否则绝无可能在影卫的监视下动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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