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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传(22)+番外

龙傲池此时已经动了念头,想要趁着楚曦玉酒还没醒进一步套问打听一下。她急忙将外衣穿起,对阿茹说道:“我今晚就宿在外帐。”

阿茹掩面而笑,低语戏谑道:“大将军是不放心外帐那两位美男子吧?奴婢看那楚国大皇子仪表堂堂高大英俊,与大将军又能聊得那么投机,倒是难得良配。”

龙傲池脸色微红,辩解道:“我第一次见他而已,知人知面不知心,聊得投机治军获益,又不能用来过普通日子。阿茹,你不要光笑话我,今日入城可有什么收获?”

阿茹收了笑容,捡着重点严肃说道:“奴婢借送礼的名义,进入云夫人的寝殿,却听闻明月郡主病了,云夫人正忙着照料女儿,顾不得接见奴婢。奴婢心存侥幸,找了个理由耗着不走,打算是再找机会哪怕是远远瞄一眼云夫人,看看她的容貌。谁料一直等到日落,云夫人还没有从明月郡主的房内出来,往来的丫鬟们说云夫人最是疼爱郡主殿下,明月稍有头痛脑热,云夫人就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明月没有起色,云夫人不会离开的。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又不敢硬闯,只得告辞离去。”

龙傲池略有些失望道:“其实也不急于一时,早晚能见到云夫人的面。”

阿茹点头,补充道:“奴婢这次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云夫人,不过候在那里与几个下人闲聊,听说云夫人年轻的时候,与明月郡主一样美貌非常,母女两人长得很像。只是下人们不敢公然议论主人的容貌,少有人能有机会直视看到主子们的眼眸颜色,奴婢小心探问,他们也只能随便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没什么参考价值。”

龙傲池与阿茹正说话间,就听外帐动静越来越大,龙傲池不放心,赶紧撩开内帐门帘走出去。入眼的场面,正好是楚曦玉刚刚拽掉了归澜腰间的遮羞之物,而归澜□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痛得昏厥。

龙傲池的心一揪,怀疑楚曦玉没准真是好男色,故意折磨归澜,否则归澜为什么会有这等激烈的反抗?她用一种很冷很愤怒的眼神盯向楚曦玉,开口质问道:“大皇子殿下,是这奴隶伺候不周,惹您生气了?”

龙傲池的话虽然乍一听是责怪那奴隶,其实语气冰寒含沙射影,让楚曦玉听得委屈。楚曦玉不想被龙傲池误解,急忙丢下手里那条血迹斑驳的布巾,解释道:“大将军,曦玉是想为这奴隶疗伤,谁知他怕成这样。”

龙傲池并不尽信楚曦玉的话,就用一贯的淡漠语气说道:“殿下不必如此操心,这奴隶龙某自会照料。”

楚曦玉忧心忡忡,归澜的容貌再度与二弟重叠,他禁不住悲天悯人地劝了一句:“还望大将军给这奴隶留条活路吧,长此折磨,怕是这奴隶活不了多久。”

龙傲池闻言顿时火气上涌,怎么这些人都觉得她在折磨归澜呢?她明明是为他疗伤,还打算教导他兵法,栽培他成才。连引为知己的楚曦玉,亦不能了解她的心思么?龙傲池隐约间仿佛醒悟了什么,无怪乎那奴隶不领情,莫非问题真的出在她的身上?她看起来真的那么冷酷残忍,让人都不敢多想其他么?

龙傲池心里沮丧气闷,既然楚曦玉想关照归澜,那她也不必客气,索性狮子大开口道:“殿下这句话龙某受教了。其实这奴隶伤势严重,寻常医药怕是无用。听闻楚国皇宫内藏有镇国之宝千年雪蟾膏,有起死回生益寿延年的功效,不知殿下能否赠龙某灵药,救这奴隶性命?”

28心病难医(上)

楚曦玉愣了一下,一度怀疑是自己酒劲还没过去产生了幻听,他迟疑道:“大将军,曦玉刚才是否走神了,没有听清。你是说想要用我楚国镇国之宝,为这个奴隶疗伤?”

龙傲池肯定的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并没有听错。龙某的确是这个意思。”

楚曦玉于是又自作聪明地往深处想了想,压低声音探问道:“素闻贵国贤王殿下才学不凡,若非他体弱多病一直没有子嗣,也不会与太子之位无缘。莫非大将军私下里是想助贤王一臂之力?”

楚曦玉这句话说的很含蓄,其实直白一点讲,就是怀疑贤王无论表面如何忠孝内心还是觊觎皇位的,贤王自己不便四处搜罗灵药强身健体,龙傲池亦不能明目张胆将灵药送去给贤王,这才假托其他名目,像楚曦玉索要。

如果真是这等用心,楚曦玉仅站在自己的立场,是打算帮助龙傲池的。英雄惜英雄,让龙傲池这样看重的贤王,一直也是楚曦玉崇敬的对象。不过站在楚国的利益而言,昭国有贤王那等人才,处处打压算计着楚国,对楚国未必是好事。为楚国的将来设想,楚国要开疆拓土与昭国抗衡,龙傲池和贤王其实是两大障碍,最好早点除去。

楚曦玉心中纠结,相信龙傲池是在试探他的诚意,他的野心,总之不可能是真为一个低贱的侍寝奴隶讨灵药治伤。这让楚曦玉犯难,他该如何回答呢?

不留余地的立刻拒绝么?楚曦玉可不想与龙傲池因为这样的事情产生隔阂,就算将来注定要为敌,眼下两国交好的这段时间,他更想与龙傲池把酒言欢和睦相处。

如果不拒绝,楚曦玉也不能爽快答应。因为灵药并不是楚曦玉能做主想给谁就给谁的,他毫无把握也没有对国家有利的理由能说服父皇放手给药。

权衡在三,楚曦玉决定,先找借口委婉地拖延一阵,将这消息回禀父皇再做决断。父皇心思深沉,对外不主战,却不知是否将来会一直主和。抓住这等机会,灵药也许能成为一招妙棋,甚至可以引发昭国动荡。

楚曦玉的探问,反而勾起了龙傲池的深思。龙傲池原本没有想那么深,不打算在乎那样问的后果,不过借机探一探楚曦玉的立场也无妨。于是龙傲池顺着楚曦玉的思路,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也不多解释,只说道:“既然殿下心中有了计较,那么肯否赠灵药给龙某?唉,实话不瞒殿下,龙某能有今日学识,是因年幼时曾受贤王教导,殿下能与龙某畅所欲言,他日得见贤王,必可引为知己。”

龙傲池拜师后,兵法武学是师傅亲自教,其余皆为师兄代为启蒙教诲,所以她如此说一点也不为过。但是龙傲池与贤王师出同门这件事情,在昭国都少有人知,楚曦玉自然并不晓得。他乍听龙傲池如此讲,不免惊讶道:“大将军与贤王是知己好友,还是……”

“龙某一直视贤王为兄长。”龙傲池不愿对旁人提更多私事,转开话题道,“龙某明白贵国灵药极为珍贵,殿下若不能马上做主答应什么,龙某也不会强求。只希望殿下惦记着这件事,说不定将来有机会互惠互利。”

龙傲池放下台阶,楚曦玉就委婉道:“曦玉自然愿意达成大将军的心愿,可曦玉暂时无权擅自转赠镇国之宝。明日曦玉会修书给父皇请示,还请大将军海涵。”

听着楚曦玉这样的回答,再观其神色,龙傲池判断对方已经完全酒醒,人醒了才能有刚才那番理智的说辞。楚曦玉在兵法治军等方面的精通,在政治上的敏感,在言行上的谨慎都不得不令人敬佩,用龙傲池的眼光看,楚曦玉完全具备一国储君的资质和风范。这么优秀的皇子,没道理不得楚帝的喜爱啊?

困惑不解之中,龙傲池不得不开始重新盘算,自己如果现在贸然询问楚帝容貌,楚曦玉会否有别的想法,她决定还是另寻恰当时机,再套问不迟。

龙傲池思量着正事,心里又压抑不住冒起杂念。她不由自主走到归澜身旁,弯下腰,避开归澜身上的严重伤口,小心轻柔地将他抱起,挪到了一旁普通地铺上。一系列动作相当自然,像对待家人或朋友一样,一点也不嫌弃他是一个低贱的奴隶。

楚曦玉观察着龙傲池的一举一动,隐约间意识到龙傲池对这奴隶很是在乎,甚至龙傲池的表情专注中还流露出了罕见的温和之色。龙傲池一向以冷面杀神著称,席间两人畅聊引为知己,龙傲池仍然是表情严肃为多,连笑起来也是冷冷的。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对着一个低贱的奴隶,楚曦玉竟能感觉到龙傲池周身散发的凛冽气势减弱了许多?楚曦玉不免产生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嫉妒。他堂堂楚国皇子,居然沦落到去嫉妒一个奴隶?可他真的很希望自己也能在龙傲池心目中占一席之地,希望被龙傲池关注,甚至是照顾。

这种不正常的心思一旦清晰呈现,让楚曦玉自己都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逐渐积累,对龙傲池的占有欲越来越强,已经不是尊敬仰慕,而是想与之长期交往,并且期待对方也能时时刻刻想着他重视他。

楚曦玉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等疯狂的执迷。他只是庆幸,目前为止自己还能克制,没有表露出来做什么过分的事,让龙傲池厌恶。但他不能保证他一直可以忍得住,尤其在亲眼见龙傲池对别人好的时候。这个近在眼前的奴隶、那个远在京城的贤王,还有其他龙傲池在乎的人,他其实都是嫉妒的。他怕当龙傲池得知这一切会鄙视他疏远他,他必须无时无刻提醒自己尽量装得正常,说着附和身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