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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传(26)+番外

龙傲池是知晓赤兔胭脂兽的特异之处,听楚曦玉开诚布公讲出来,更觉得他是洒脱之人光明磊落,值得深交。她不由得豪情激荡道:“殿下是人中龙凤,配此良驹有何不可?殿下不必顾虑,尽管放手一试。”

见龙傲池落落大方坦诚相交,楚曦玉激动万分,眉飞色舞道:“既然如此,曦玉就试一试。你我二人各以一个时辰为限,轮流上阵,比比谁能先将这宝马驯服如何?”

龙傲池应道:“就依殿下,殿下先请。”

一个时辰之后,楚曦玉冠带歪斜灰头土脸摔的一瘸一拐回到夜照玉狮子身边。夜照玉狮子看出主人沮丧难过,贴过去打着响鼻安慰。楚曦玉抚摸着夜照玉狮子灰扑扑的毛,喃喃道:“还是我的小白懂事。”

赤兔胭脂兽依然仰头挺胸骄傲嘶鸣,如同战胜的将军一样撒欢跑着,耀武扬威,逗弄着那群追赶它的兵卒马夫们,玩的不亦乐乎。

龙傲池愧疚道:“殿下有否被那马儿伤到?需不需要请医官来看看?”

楚曦玉翻身骑上夜照玉狮子摇头苦笑:“曦玉献丑了。赤兔胭脂兽果然名不虚传,大将军请小心。”

龙傲池刚才一直在仔细观看,觉得寻常方法恐怕对那马儿无用,此时灵机一动,吩咐道:“来人,将云夫人送本将军的那根鞭子取来。”

立刻有亲兵迅速从后面行李车上将那根特制的鞭子取了来,高高举着送到了龙傲池面前。

楚曦玉一看那根黑里透红泛着血光的皮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说了一句:“大将军这根鞭子很特别啊。”

龙傲池解释道:“这是归澜的前主人送我的礼物,打人应该很痛,驯马或许更有用。”

楚曦玉的脑海里突然闪现昨晚那奴隶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禁担忧道:“着鞭子凌厉,那马儿受不住怎么办?”

龙傲池不以为然道:“宝马良驹既然为我所得,就应为我所用。只能看不能用,养着它做什么?何况它刚才不服殿下管教,伤了殿下,教训教训也是常理。父帅当年教我驯马,说是遇到桀骜的畜生,不妨以铁鞭铜锤狠狠教训,打得它怕了才肯屈服,如若还是不服,杀死了事,免得闹心。”

龙傲池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不太舍得,驯马的时候挥舞皮鞭,手下留了分寸。谁料那马儿似是颇有灵性,挨了几鞭子感觉出龙傲池不忍伤它性命,索性死皮赖脸就是不肯听话。龙傲池让它跑,它硬扛着挨鞭子也不动蹄子;龙傲池刚想要攀上它的脊背,它立刻发足狂奔。饶是龙傲池武功不弱,轻功上乘,也经不住被马儿这样折腾戏耍。

又过了一个时辰,龙傲池亦是一身尘土无功而返,垂头丧气,丢开血淋淋的皮鞭,回到乌云踏雪身上。

这会儿楚曦玉从楚国带出来的那五千人马已经赶到。两军汇合,各自编队,将领们相互介绍熟悉,没有空闲忙其他。

龙傲池又怕那赤兔胭脂兽伤势不得休养,落下毛病,索性就让人将那马儿牵到后面照料,暂停了驯马的游戏。

龙傲池此番班师回京,因为已经截到了楚曦玉,也不必急行军,口粮和时间都很充裕,就下令一日三餐,让手下兵将们跟着她好吃好喝,也过几天悠闲享受的生活。于是正午前后,这一万五千大军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停住脚步,埋锅造饭临时休整。

归澜和阿茹所在的香车原本就走在队尾,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已经能闻到兵卒们煮好的饭菜香气。

阿茹下了车,以往这种时候她都会端了饭菜服侍龙傲池用餐,不过这次上路前龙傲池特别吩咐,让她优先照顾归澜。阿茹就从火头军那里要了一副碗筷,盛好了吃食端回车上。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喂归澜吃,就有亲兵禀告说是龙傲池找她,她赶紧放下碗筷离开马车。

归澜一直是醒着的,见阿茹端了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饭食进了马车,刚要动筷子又匆匆离去。其实他有那么一瞬幻想着阿茹用餐后,会好心地喂他一些吃剩的东西,不过转念又立刻放弃了这种可笑的念头。现在他能躺在马车里安心养伤就该知足了,作为一个低贱的奴隶,他什么都不做哪有资格吃东西?

他吃力地扭头,不去看近在咫尺的诱人食物,试图忘记饥饿。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过去几日不吃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是躺着太闲没人用鞭子逼着他做事,他无法转移注意力,才会总是觉得饿么?

33宝马香车(下)

傍晚安营扎寨。

楚曦玉的手下虽然带来了皇子专用的寝帐,不过他盘算着晚上找借口与龙傲池促膝长谈,就硬是没有吩咐搭建自己的帐篷。饶是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也不敢表露太过,扎营后起火吃饭,他还是先与自己的兵卒们一起用餐,免得让下属们担心。

龙傲池此时还没有料到楚曦玉的不良居心,以为他晚上应该自有安排,她无需太热情,也不愿多事招惹他。

龙傲池进了自己的寝帐,梳头洗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放松身心,一边吃喝一边听取阿茹汇报,了解归澜这一天在车内的休养情况。

阿茹说道:“大将军,中午那会儿您喊奴婢一起吃野味,奴婢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敢怠慢,尚未喂归澜吃饭就赶了过来。等着吃饱了,奴婢再回车上看,您猜怎么着?”

龙傲池不解道:“还能怎么着?莫非归澜学大少爷样子,没人喂就不会吃饭了么?”

阿茹眼中浮起同情之色,叹息道:“奴婢临走时放的饭菜,归澜的确是一口也没有吃。奴婢也如大将军这样责问,他却说没有主人吩咐不敢越距,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专门端给他吃的东西。”

龙傲池眉头微蹙,举一反三道:“是不是我让你给他找的那套体面衣服,他也不敢碰?”

“大将军猜的不错,归澜连摆在面前的饭都不敢吃,体面衣服自然不敢碰。奴婢将冷餐饭喂他吃了,他已经感动非常。奴婢继续问他还有什么需要,他红着脸害羞地求奴婢为他找件军奴的衣服或是能遮羞的破布,他想下车小解。奴婢解释说他伤成那样天天敷药换药,穿脱衣服诸多不便,动作稍大也会牵动断骨伤口,大将军希望他留在马车上将养。随后奴婢为他取了夜壶用。”阿茹回忆着当时场面,绘声绘色地讲道,“他将信将疑,虽然是用夜壶解决了问题,不过惴惴不安,眼神里透着绝望。奴婢琢磨过味儿来,问他是不是想下马车透透气,他却摇头,说既然大将军让他留在车上,他怎敢不从?说完他就一直安静地躺着,如同车内的家什物件,再不言语。”

龙傲池听得揪心,郁闷道:“他以为我将他做金丝雀儿关在笼子里么?也罢,阿茹,你一会儿去找件军奴的衣服给他,就说我已经同意,以后每天晚上扎营他可以下车四处走走。不过白天他必须留在车上好好将养。到京城尚需二十几日,希望那时他的伤能差不多好了,身体有些起色。对了,我听医官说,那秘方用过之后,虽然归澜的伤势能比常人更快愈合,但养伤的时候也更容易感觉饥饿,许是因为长伤口身体消耗过大。你平时多备些糕点干粮放在车内,就说我嫌他太瘦,让他饿了就吃,吃胖一些。我怀疑他以前的主人从没让他吃饱过,唉,你不知道昨晚上我摸他身上骨头都咯手。”

阿茹逗趣道:“大将军最后这句很容易引人遐想啊,您昨晚上摸够了?居然丢下奴婢,与那奴隶一起睡,喜新厌旧,让奴婢好伤心啊。”

龙傲池嗔怒道:“你个死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将我惹急了,我就去打那奴隶出气。”

阿茹笑道:“大将军别装了,奴婢早看出来您对归澜与对别的奴仆下人不同,您哪里舍得打他?您明里暗里关照他,现在军中都当他是大将军的新宠,香车藏美,将奴婢都比下去了。”

龙傲池忽然正色问道:“阿茹,你说归澜为什么不相信我会对他好呢?你喂他饭吃,他感激你,我也喂他吃过饭还亲自给他敷药疗伤,他为什么不感激我?”

阿茹困惑道:“奴婢也不清楚,或许归澜更容易接受女人的好意吧?毕竟以前都是明月郡主照顾他。”

龙傲池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我是……”

阿茹瞪大眼睛捂住龙傲池的嘴,劝道:“大将军您怎能动了这种念头,竟打算将秘密告诉一个奴隶?何况他心思都在旧主那里。”

“所以我说是现在不能告诉他。”

“将来最好也不要吧?”阿茹忧虑道,“大将军莫非是真的看上了他?”

龙傲池压低了声音坦白道:“阿茹,今天早上我吻了他,那种感觉很美妙。如果注定我不能拥有普通女人那种生活,我也不想一辈子不要男人。”

阿茹听了这样的话只是怔怔发愣,并没有回答什么。她当然希望看到龙傲池找到心上人,可这世上能配得上龙傲池的男人究竟在哪里?贤王殿下若身体健康不曾婚配年纪与龙傲池相当,两人也许是良缘;楚国大皇子如果肯抛下储君之位入赘昭国龙家,那也不错。可惜这些都与现实都相差甚远,可望而不可及。

各种念头在心里翻滚,千言万语茫无头绪,最后阿茹只得先简单劝道:“大将军请三思。归澜终究只是一个低贱奴隶。但您若一时兴起将他做男宠对待,于双方将来怕是都有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