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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90)

秦瑶在位子上坐了,廿一就贴着她的脚边跪好。他身材高大,直跪抬头能与她平视,两人可谓是亲密无间宛若耳鬓厮磨。

在干娘那里一连串的惊喜,让秦瑶格外兴奋,瞌睡虫早没了影踪,在马车内与廿一低声细语:“廿一,你说静和公主会帮我对不对?”

廿一点头,用传音入密回答道:“主人,公主殿下与先王妃是旧时,她人挺好的,不仅说要帮您,还说可以赏赐下奴七伤散的解药。”

秦瑶不以为然道:“解药的事情你们比武那天我就拜托干娘了,她说需要二十几日一定能做出来救治你,我没对你说是因为毕竟还没拿到……”

廿一面露感激之色,心中却稍有些疑虑忍不住问道:“主人,是否妙手毒王另提了条件要您去完成,才能拿到解药?”否则,以秦瑶的性情,定然是早早就告诉他这等好消息的。

秦瑶没想到廿一竟然如此了解她,竟能想到了这一层,她也不想再瞒他,就将妙手毒王与李先生的恩怨加上她的推测一并讲了出来。

廿一蹙眉道:“主人,李先生恐怕不好哄骗……”

秦瑶却乐观道:“没事,干娘是嘴硬心软的好人,解药定然会按时给了我,至于李先生那边看机缘了,干娘才不会强逼着我。再说公主殿下不是也答应要帮你么?”

说到这里,秦瑶忽然想到静和公主凭什么要帮廿一呢?母亲那一辈的关系真的这么铁么?既然那样为何早一点不来帮帮廿一,任由他在平南王府内受苦?

秦瑶颤声问道:“廿一,殿下答应帮你我,不会也提了什么条件吧?倘若太苛刻的、不怀好意的,咱们可以不去理会,千万别吃亏上当。”

廿一微微一笑,眼眸中涌动着莫名情绪:“主人,您可知公主殿下是紫凤印之主?”

秦瑶点点头:“干娘告诉我了。我还想着怎么能巴结她呢,可惜她好像对你更感兴趣,与你聊完了,又匆匆与干娘说了两句就离开了,都不给我机会在她面前表现。唉……难道我这种庶出女儿身份那么低微,都入不得她的眼么?”

廿一心念一动,询问道:“主人,莫非您想得到紫凤印?”

秦瑶气鼓鼓道:“别用那种眼光望着我,我知道我文不成武不就,大字都还写不全,痴心妄想那种位置太离谱,不过想一想都不行么?”

“主人,下奴不该隐瞒,没错,公主殿下答应帮您和赐解药的事是有条件的。殿下希望下奴能发誓为下一任紫凤印之主效忠。”

秦瑶闻言不免紧张道:“你答应她了?”

廿一摇摇头,以坚定的目光望着二小姐,认真说道:“下奴是主人的奴隶,未经主人允许岂能随意答应旁人什么事情?下奴想在有生之年都侍候主人,不愿再易主,求主人成全。”

“我可不想做你的主人。”秦瑶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戏谑地回了一句。

果不其然,廿一垂头敛去眸中神采,身体轻轻颤抖,恢复到奴隶该有的姿态沉默不语。

秦瑶猛然意识到,刚才廿一的举止神情言谈话语与平素明显不同。他竟会主动恳求,他亦是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在说话,那原本笼罩在他周身的卑微与疏离消失,他的意志透过坚冰一样冷硬的束缚着他心灵的壳子伸展出来,愿意向她表达出来。

他在改变,变得自信了一些。莫非是静和公主与他的谈话开解了他?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做不到的事,总有人能做到。不过只要可以帮廿一,她不介意,她甚至想要多多寻这样的高人来,早日治愈廿一的心伤。

秦瑶此刻不忍见他重回自卑难过的心态,忙不迭咬着他的耳朵,柔声解释道:“廿一,我的意思是,我不愿你一辈子做奴隶。我对干娘说,想让你堂堂正正做人……我想风风光光嫁给你。”

耳畔温香软玉仿佛念起魔咒,廿一的呼吸随之一紧,心跳莫名加速,有点眩晕,美妙的如梦似幻,并不真切。

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他若信她,不是她疯了就是他傻了。

可为何,她的目光清澈,她的表情真真切切,她的脸上还晕染了红霞?

她此时此刻是认真的么?

“怀疑我是耍你么?”秦瑶猜测着廿一的心思,偏偏是不再安慰,而是眼睛一瞪,故意不再解释只说道,“我若真是将你当做普通奴隶,一分半分都不上心,为何还要花力气作弄你?”

廿一想想也对,除了王爷十几年不忘仇恨坚持不懈百般折磨他,旁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少有秦三才那种不正常就喜欢看人受罪的。相较之下二小姐其实是心善之人,尽管她不承认,她依然就是。她若对他毫无感觉,应该也就不会屡屡帮他。与其说她是在玩弄他,不如说她用那种理由在掩饰,在遮旁人耳目。她极有可能是认真的,对他的好一分不假。

他若惴惴不安,她亦会伤心难过。

他信她,说不定会让自己受伤;可他不信,就会伤了她。两相权衡,他宁愿选择能让她开心的方式。

“下奴知道主人是好人,自然不会戏耍下奴。”廿一回答的很肯定,“您对下奴比旁人好许多,下奴无以为报。”

秦瑶仍旧不满,无赖道:“你就只会说这些话讨好我么?”

廿一乖巧道:“主人想听什么,请告诉下奴,下奴会努力学,让您满意。”

秦瑶的手摸上廿一的脸颊,细细摩挲,含情脉脉道:“廿一,其实只要你说你相信我,你心里也这样想,我比什么都高兴。”

“下奴信您。”廿一下意识跟着她重复,一遍两遍直到她满意。

说到最后,廿一也分不清他心头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不过看着二小姐满足的笑容,他无端端欢喜,忘记了可能的痛。

“廿一,我必不会负你。”秦瑶眼神迷离,朱唇微启,似自言自语又像急切地表白,“紫凤印我一定要拿到手,我要用那个当成咱们两个的护身符。早晚有一天我们再不用畏惧别的势力……”

秦瑶的话还没有说完,破空而来的箭矢之声响彻耳际。

马嘶鸣,人预警,刀出鞘,护卫影卫和随行的一干仆从们迅速列阵,摆出迎敌的架势。

“二小姐,前面有伏击。”护卫统领汇报道,“我等是否先护着您和妙手毒王向城门方向突围?”

“宁从文的毒不能耽搁,你们先全力护着妙手毒王突围。我那辆马车质地坚硬,不怕箭簇,只管向前。”秦瑶十分镇定,不是因为早有准备,而是有廿一近在咫尺,她才不怕。胆敢有自不量力地杀过来,她定要让廿一取了那些歹徒的狗命。

廿一手疾眼快,打落射穿了薄薄车壁的箭簇,迅速扫了一眼箭矢上的标记,用传音入密提醒道,“主人,箭簇与在愈城那会儿是一样的标记,袭击者很可能是隐龙的人。”

秦瑶问道:“宁家家主失踪,会否也与隐龙的人有关?”

廿一轻轻摇头,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恳请道:“主人请离座,不要靠近车壁周遭。”

秦瑶立刻醒悟,想起她目前乘坐的不是那辆特意加固过的豪华马车,而是普通薄木板做骨架的布篷车,箭簇射穿布面的车壁轻而易举,唯有躲在车子正中,与廿一紧紧贴在一起才更安全一些,免得被扎进来的箭头伤到。

车子里面暂时还能躲一躲,车子外边却没那么幸运了。

车夫一不留神被射穿了咽喉,叫喊都来不及就送了命,身体一歪跌下车子,马儿惊得一乱,疾奔的车辆终于失控。

随行护卫影卫与突然冒出来的一批黑衣人杀的正起劲,一时半刻来不及回救。

廿一耳听着外边情况紧急,迅速冲出车外,抓住缰绳,先稳住马车,再四下打量寻找可以突围的方向。

廿一怕秦瑶害怕,一面操控马匹拉着车子远离箭雨,一面用传音入密安慰道:“主人,下奴已经学会驾车,您不必紧张。”

秦瑶心神大定,上次问他还说不会,这次竟会了,难道是来宁家这一路他得空坐在车夫边上神不知鬼不觉就偷学了赶车的技术?他为何要学,是吃一堑长一智,为了再遇险的时候能逃命么?他自己武功高强那用得着驾驭马车?那么是为了危难之时能救她,他才特意如此用心?原来他那会儿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对她。

秦瑶想通此节,怎能不高兴欣慰?暗中嘀咕着,若不是再次遭遇袭击,她恐怕还不晓得廿一竟默默为她做了许多。如此一想,这些挑事端的歹徒总算是顺带着做了一件好事。

王府车队一干人马与伏击者的交锋持续时间比秦瑶预料中要短了许多,因着宁家正巧派了人来接应,而且天光大亮,城池守军例行在城外巡逻,定然能发现大道上的异常。总之出于种种原因,伏击者渐渐失了锐气越发不敌,最终四散逃逸。

王府这边的损伤并不大,除了几个车夫和不会武功的仆人运气太差被流矢射中要害丢了命,其余都活了下来。

妙手毒王和小秋在那豪华马车里毫发未伤。秦瑶竟也是没有擦破一丝皮肉。

秦瑶知道自然是廿一暗中打落了箭矢,否则以她那辆破篷车绝无可能挡得住箭雨。再看廿一,因着不想被旁人察觉他身怀高超武功,又是在外赶车没有遮掩的,所有故意挂了几处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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