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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97)

事实证明,杀人灭口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李牧云暗中操纵刑房里的一切,一念间就已经收割了一条人命。

等着左礼谦出面,带着一众家丁闯入下奴院子的时候,刑房的大门终于开启。

而这时李牧云早就隐身遁去。

众人只见刑房内两个活人,一个死人,还有一个衣不蔽体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血腥之气弥漫,现场一片凌乱。

左礼谦的眼中自然是先看到家主。他只见宁重楼衣衫上染了大片血迹,神情憔悴恍恍惚惚,他亦焦虑担忧,顾不上别的,赶紧带人近前搀扶嘘寒问暖。

李牧云临去时解了摄魂术,宁重楼神智乍还,耳中盘桓的就是李牧云丢下的一句话,告诉他刚才他亲手杀了王府的特使还重伤了廿一,甚至连秦瑶都不放过。他惊魂未定,仅存的气力扭头搜寻,看到秦瑶还算清醒并无大碍,他这才心内稍定。

宁重楼再仔细分辨,发现了瘫坐在地的秦瑶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血肉模糊遍体鳞伤的人。那是廿一么?刚才真的是他伤了廿一么?是李牧云暗中使坏么?

想到这里,他不免怀疑,或许秦瑶说的才是真相,李牧云是颠倒黑白图谋不轨的险恶之人?他们会否都是被李牧云玩弄着……

宁家的仆从七手八脚,将来历不明的尸体拖出刑房。王府的一干下人们也陆续赶到,冲上前把自家小姐搀扶到稳妥地方。

秦瑶手脚发软,神智却格外清醒。李牧云临去时叮嘱的话如钢针利刺钉在她的心上。

“傻丫头,弱者没有资格选择,学会听话顺着强者的心意才有活路。实话告诉你,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眼睛,别以为认了妙手毒王为干娘就能算计我。我高兴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你玩一会儿,不高兴了就会落井下石让你生不如死。”

秦瑶吓得心跳都几乎停滞,原来李牧云是知道的,他全都知道,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和廿一都是他的玩具!

“傻丫头,你也别灰心丧气。你和那小贱奴还算是有趣,我一时半刻玩不够的。乖乖按我的意思行事,比跟着那戴了绿帽子的王爷应该能活的长久一些。”

秦瑶想起这些话,心底一阵阵发寒,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之前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与李牧云谈条件,却原来只是被当成猴子耍。

不,她要变强,她不能再当弱者!

有可能不是亲爹所谓手握大权的王爷在千里之外,就算那人懂得顾念骨肉之情,她亦不敢指望。何况她早就对那个把她当成棋子的爹爹没了好感。宁重楼,自己都被人控制了,还背着宁家这个大包袱,自顾不暇,怕是也靠不住的。后路越缩越窄,她该怎么办?

紫凤印这三个字猛然跳了出来,这世道应该是皇权至上,她是不是努力去攀那条路,傍上天家的大腿,才有机会摆脱王府和李牧云的控制?

不过天家凭什么看上她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混混?她不禁心虚气短。

静和公主,那个女人应该不简单的。她能与那个人见了面,是命中注定遇贵人么?

秦瑶终于是升腾起一丝希望……按照前后时间推算,李牧云很可能是不知道她有缘得见紫凤印之主的事情。这也许是她对付李牧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宁重楼被奴仆们搀扶上软榻,精心照顾。王府的人也抬来肩舆,打算将二小姐送回宅院休息,有眼力的婆子丫鬟们,端茶递水一个劲地安慰压惊。

唯有遍体鳞伤的廿一被遗弃在刑房外边的地上,恍若毫无生命的残破木偶不知死活。

秦瑶心痛得滴血,却还是维持着清醒,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颤声吩咐道:“把廿一带回我的院子好生照料,刚才若非他救了我,我早被刺客害了性命。”

周遭下人们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依言架起廿一随行,总算不是如往常那般粗暴拖拽。有个机灵的小厮,见廿一身无、寸缕血肉模糊,瞧着可怜怕是有碍观瞻吓到旁人,赶紧寻了一条破毯子将廿一裹了,改为两人抬着。

秦瑶心知人多眼杂,不敢再过多表露对廿一的关心,免得王府另有暗探传了不利于她的消息回去。不过她既然刚才那样说,就是提前找好了借口,为廿一疗伤安排休养,哪怕是个奴隶也是救了主人性命的奴隶,自然有资格享受更好的照顾。

昏迷之中,廿一只感觉无边无际的痛苦,好似一张利刃编织的网,紧紧勒入皮肉。此番除了外伤还有内伤,又因心内绝望,七伤散的毒性趁虚而入,提前发作。

是快要死去了吗?为何他听到了哭泣声?

他们不都是厌恶他嫌弃他的么?有谁会为他伤心落泪呢?

很像是二小姐的声音啊,那样温柔,她是在对他说话么?

是她的泪水么?滚烫地洒在他的脸颊,熨贴着他僵冷的心。

不能死,他不可以死,不能够逃避欠下的债,辜负了她对他的这份情。哪怕可能是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可她亦曾为他落泪呢。

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唇上,是她的亲吻么?

不!她小心翼翼撬开了他的唇舌,苦涩的药汁经由她的嘴喂入他的口中。

她不希望他死去,她竟然用这种方法喂药?

他不由自主记起与妙手毒王比武之后,疗伤时那如梦似幻的情形。难道那一次也是她亲自为他吸出了毒液仔细地清理伤口么?

她是否真的从不曾嫌弃他,哪怕他满身血污低贱如牲畜。

是真的么?

这让他情何以堪?

98难得清醒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争取还有更新啊。呜呜端午节放假,导致周六日要连续上班,我的美梦啊,我的更文计划啊,都被工作挤压了。不知道能否熬到端午节放假呢。

那一日刑房里发生的命案,被财大气粗的宁家完全压了下来,不曾让官府插手。

事后左礼谦来询问前因后果,秦瑶一口咬定,说是邀了家主去刑房问廿一一些重要事情,偏偏赶上了歹徒行刺,家主为了保护她与那刺客动手。她先前不忍见廿一刑伤遍体继续被吊着就放了人下来,好人有好报,关键时刻,是廿一为她挡了刺客偷袭,她才得以保全性命。最后那刺客是被家主击毙。

虽然这样一套说辞并不完美,有心人仔细追究定能看出破绽,不过宁重楼和李牧云都似乎是默许了由着秦瑶这样编瞎话不曾干涉。左礼谦则碍于秦瑶的身份不敢硬逼着刨根问底。

宁重楼多年养尊处优,本身又是中毒带病的经过那场恶斗,元气大伤体力损耗,昏睡了数日才算是缓了过来。

在家主休养的这段时间,左礼谦接下重担忙得昏天黑地。身为总管,为家主延医问药无微不至地关怀是份内之事,而宁家生意上的对手趁火打劫,趁着宁重楼伤病之机连连出手,为了平息生意上的事端,左礼谦亦要呕心沥血出谋划策。

于是来不及追究,暂时又不会影响宁家正常事务的问题一概暂缓。

秦瑶心知,宁家里里外外麻烦事十有九成都是按照王爷编排的阴谋顺利进行着。过一段宁家会因摆平生意上的事端资金上缺了口子,她到时可以站出来,代为打点施恩,然后找机会插手宁家生意,一点点控制宁家的命脉。

王爷处心积虑的阴谋,凭秦瑶一人是无力阻止的,她目前对宁家唯一能帮的就是假戏真做,先按照计划得了实权,再阳奉阴违应付着王爷那边。

除此以外,秦瑶发自真心会抽空去探望宁重楼。毕竟那是廿一的父亲,廿一伤重休养不宜走动,她帮忙探望互通消息总是应该的。

最初的日子,宁重楼均是卧床昏睡,醒来的时辰很短,喝药吃饭都不够用,旁人根本是无从得见。又过了十天半个月,宁家家主的身体才渐渐有了好转,秦瑶立刻软磨硬泡打点好,终于得了半个时辰与宁重楼单独“话家常”。

秦瑶去见宁重楼之前就已经想好,故意是没有带着廿一。万一宁重楼还执迷不悟不肯接受现实,让廿一去了反而会伤了廿一的心。她要先试探铺垫好了,督促着宁重楼主动自愿去关照廿一,这样才能给廿一一个惊喜。

一直负责为宁重楼诊病疗伤的大夫站在家主的卧房门外,看到秦家二小姐,他先是恭敬行礼,而后叮嘱道:“二小姐,恕在下多嘴,请您一会儿见了家主,尽量轻声细语,说话小心,莫要刺激着家主情绪波动太大,否则于他病体不利。”

秦瑶随口问道:“家主大人为何昏迷多日,究竟有何病症?”

大夫解释道:“据在下诊断,家主大人曾经被江湖人以邪术控制心神。您也该知道,家主大人曾经习武走火入魔,失神忘智浑浑噩噩,早有病根。虽然经多年调养,渐渐记起过往,不过……总之,还好,家主大人意志坚定,终于熬过了心中那段痛苦险境。他如今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慢慢心结打开之后,应该能完全康复。”

秦瑶免不了好奇多问了一句:“家主大人心结在哪里?本小姐可否帮上忙,劝慰开导?”

大夫未曾料到平南王的千金如此随和热心,而且看起来对宁家家主颇为尊重关照,正顺了医者慈悲之心。将心比心,大夫于是也认真指点道:“家主大人想必是已经记起归家之前所有的伤痛过往,唉,人这一辈子难免犯错,留下这样那样的遗憾。在下推测,家主大人应是为情所困,因情纠结。在下终归是外人,不便仔细问询。二小姐身份尊贵,倘若能得空帮着劝上几句,让家主大人吐露心声,散了郁结,这样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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