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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趟非洲(167)

作者: 牧易枝 阅读记录

那天在旅馆的房间里,他那样对她。他却理直气壮地说,只待她是朋友。比普通朋友要好一点的朋友。

多大的讽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熊威的心,比海底的针,还要难以捉摸。她宁可他绝情一点,当初不要给她任何的机会,任何的希望。宁可没有开始过。

开了个头,草草收场。她就像是玩偶,毛绒玩具,被捧在小孩子的手里,玩弄一番,失了兴趣,再随手扔掉。

明天下午两点的会面,她是去,还是不去?

一想到他那冷漠的表情,她觉得今生都不要再见到他。在这一刻,她是恨他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说得真好。爱是有缘有故,恨就更是有缘有故了。她恨他的薄情,恨他的变心,恨他的故弄玄虚,恨他的敷衍了事。能说出一箩筐关于他的坏处来。

决定去恨他了,心就变硬了,变得刚强,无懈可击。

可还是不好受。纵使她把他鄙薄得一文不值。

她才是那个一文不值的人,在他心里,她什么都不是。他不爱她,只是想玩弄她。

她开始呜咽,泣不成声。在黑暗里哭泣,给人一种安全感,可以撕心裂肺地哭一场,不必在意是否边上有人围观和嘲笑。

正在她哭得心肠预断的时候,头上的那一盏灯亮了。

Johnson回来了。她赶紧打住,不发出一声粗气。小声地抽噎,擦干眼泪,渐渐平复。

“Darling,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他惊慌失色,走上前来细问。

掩盖不了,就只有坦白相待。

坦白里夹杂一点谎言,半真半假,半实半虚。小陈说:“我想念我的爸妈。我很想他们。”

想念父母,人之常情。他信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们可以把他们接过来住一段时间。我会支持你这么做的。不要哭了。”

她紧紧挽住他的腰。

她是失足落水的人,还不会游泳,手边只要有漂浮的物体,就会死命的抓住,拽住,丝毫不肯松手。

她将头埋在他的衣服里,让眼泪默默流淌吧。

是悔改的泪。

他在教会里见过很多的人,以女人居多,在家里受了丈夫或者什么人的逼迫,就匍匐跪倒在教会的角落里,诚心祷告,泪流满面。她们满心委屈,只能来到上帝的怀抱里,一吐为快。因为上帝借着圣经,对世人宣告,属世的一切都会过去,上帝的国度会马上降临。在上帝的国度里,没有压迫,没有屈辱,没有不公。

眼前的磨难是短暂的,马上就会过去。于是众人满心盼望。有了一个企盼,有了倾诉的港湾,充满磨难的一生,咬一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他觉得她哭泣的样子和教会里悔改的女人,有一点相像。

“我们不离婚了。”她在他的腰间低低地说。声音微弱得像蜂鸣,像蝶飞。

他听到了,只是不太清楚,只听得有“离婚”二字。他低下头,急忙问:“你说什么?什么离婚?我没有听明白。”

她没有重复刚才的那一句话,换了几个字,换了一层意思,她说:“我是说,我们不会离婚的,永远都不会。有朋友对我说,跨国婚姻的离婚率很高,几乎是40%的离婚率。这个概率太大了。”

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那一双眼睛清澈温婉,是情人的眼。他的眼里只有她。至少在这一刻里,短暂的一刻里,他给了她甜蜜的爱情。他说:“我们不会是其中之一。我们是那60%里面的一对。你知道吗?亲爱的太太,你是我的骄傲。”

他又一次用骄傲这个词来形容她。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他爱她,会不会只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中国人的脸?他需要这样一张中国女人的脸,来为他装点门面。他是政府里的官员,他的圈子里,他的同僚,他的上司,甚至是他的国家,都依仗中国政府源源不断的援助和投资。

赞比亚著名的经济学家莫约都说,中国人是我们的朋友。

中国人是我们的朋友。

哎,两边的男人,原来都是一样的。哪边都得不到爱情。

还有什么可珍视,还有什么可争取的!不如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吧。

只要他还要她,只要身为他的太太,还有利可图。

放荡的女人才最自由。

他抱起她,两只手一伸,一抬,轻而易举。为了向她证明他的爱,他今晚就要她。在那黑暗的两人世界里,水乳交融,合二为一。

黑暗无光、密不透风的卧室里,两个身体,一黑一白,一长一短,忘我地交融、交合。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房间以外的一切人和事。眼里只有彼此。

不,眼睛看不到彼此。因为没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