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抬头看他,眼睛那么亮,对他说:“我要擦药水了,你忍着点!”
她又低下头,认认真真给他涂药水。
杀杀的刺痛感,以前他从心理上怕得要死,现在这对他来说居然像是享受。
忽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
“你帮我接。”她低头给他擦着药说。
好像不管是谁的电话,都不如给他擦药重要似的。
他受伤的手被她端着,享受着她小心翼翼地擦药服务。
他探身向前,用另一只手去茶几上够她手机。
手臂伸出去时,他侧了下脸。
姚佳忽然觉得脸颊微痒,下意识地转了下头。
正逢孟星哲侧脸朝向她。
他们的鼻尖在一刹间轻轻交擦在一起,整个鼻翼间都是彼此的气息。
孟星哲嗅到了淡淡的清香。那味道一瞬间就融入他的身体和知觉里,他浑身骨头都蓦地发酥。
姚佳看着孟星哲的眼睛,脑子里陷入一秒钟的宕机。他身上有激烈动作后的微汗气息,那是一个成年男人荷尔蒙的味道。她怔在那气息里。
手机唱累了,歇了一口气,随后又马上叮叮响起。
这一个间歇倒好像比口哨还提神,唤醒了两个宕机的大脑。
孟星哲够过手机,向后靠去,强自镇定,刚刚一刹的无比接近对他似乎没有丁点影响似的。
姚佳也又低下头去,继续处理伤口,只是向着伤口上嘘气时,她有些掌握不住柔缓的度了,呼呼地像刮大风。
孟星哲告诉她:“是你小闺蜜打的电话。”
姚佳上药动作没停,只抬一抬头说:“你用外放接。”
凌晓欣在电话里细声细气又有点着急地问:“佳佳,你人呢?”
“我在给孟星哲处理伤口。”姚佳回。
凌晓欣“哦”了一声,说:“警察来了,我想趁着这机会带那两姐妹去公安局报案做笔录,但你同事的妹妹说不行不能去,你赶紧让足智多谋的孟老师给拿个主意,这事儿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姚佳看着孟星哲,飞快给他科普了一下路芳芳其实是裸贷,放贷讨债那些人说如果报警就发她照片到全世界。
孟星哲皱皱眉:“真是糊涂!”他对着手机说,“都这样了,还不交给警察处理?什么智商,她到底怎么考上的大学?”
姚佳听他说得难听,怕他说得更难听,赶紧接过话:“晓欣你跟她们姐妹说,现在只有警察能帮她们,如果她们顾忌威胁不肯去报案,那之后我们也帮不了她们了。大家的热心都不是无底线的,如果她们自己不自救,我们再好心也救不了她们。”
她听凌晓欣说:“好的,那我跟她们一起去一趟吧,好歹我是律师。”
电话挂掉了。姚佳发现孟星哲在若有所思地看自己。
她问了声:“干嘛?我脸上写着美若天仙四个字,让你移不开眼神?”
孟星哲撇头笑了一声,又转头回来,对她说:“我以为你一直是喜欢无条件帮助别人的,但现在看到,你倒也有果断的底线。”
姚佳切一声,低头擦药:“我又不是圣母好吧。”
顿了顿她又抬起头,冲他皮皮一笑说:“其实我原来是有点圣母,这不跟大哥你学的么,凡事都得有个衡量成本的度。”
孟星哲听这话听得莫名舒心且有了那么一点成就感。他想原来不只自己受到她的影响,她也受到了自己的影响的。
他忽然一抬下巴,问:“你这么爱管闲事,这次怎么不跟着她们一起去呢?”
姚佳反问他:“按你的脾气,能交给警察叔叔处理的事,一定懒得自己动手,对吗?”
孟星哲一点头:“你这个妹妹倒是不白捡,还是了解你哥哥的。”
“所以,”姚佳看着他说,“你这爪子打烂成这样,还不是因为那人推我吗。你为了帮我报仇才让手受的伤,那我当然得先顾着你再去管别人啊!”
顿了顿她眉心一皱:“你别不识好歹啊,我是看你受伤了,要不然你自己管自己,我去多管闲事去!”
孟星哲赶紧拉住她。他觉得自己嘴真贱,这么好的时光,干什么要破坏。她刚刚文文静静给他涂药,他骨头都要舒服酥了。
“继续,你哥手疼,快上药。”
******
凌晓欣陪着路芳菲她们姐妹录了很久的口供,一行人回来宿舍时天色已经大黑。
姚佳提前叫了外卖,大家草草填饱肚子,互相沟通情况。
凌晓欣告诉姚佳,像路芳芳这样的受害者不只她一个,很多大学生都被拉进了校园贷的大坑里。
路芳芳从进了屋就一直低着头,藏着自己的脸,饭也不吃一口。那样子像个千古罪人,赶在别人瞧不起她之前,她赶紧先自己瞧不起自己了。路芳菲也六神无主心力交瘁,已经不太顾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