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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蜜宠(124)

李红樱一愣,一把拉过他蹲在自己身边:“你是哪一队的?”

“我是刚来的。”谭士礼怯怯说道。

奶糖香气诱人, 李红樱捏起一颗剥了精致的糖纸放进嘴里。舌尖上绵柔的甘甜蔓延开来,她开心地笑了:“真好吃,你给我糖吃,我保护你, 你就进我这一队吧,你叫我李将军就行。”

谭家隔壁就是李将军府,谭士礼能猜到这是李家的小姐,具体是哪一位他也是后来才明白。李红樱是李家的嫡长女,正宗的大小姐,后面有好几个弟弟都听她的话,所以她能当队长。她最喜欢舞刀弄枪,梦想就是当个女将军。

从此之后,谭士礼就成了李红樱的小跟班,几家离得近,走动的也勤,老太太们最喜欢带着孙子辈的娃娃们去串门,他们每个月都有几次会在一起玩耍。有一次,长房嫡兄要他跪下当马骑,被李红樱揍了一顿,嫡兄哭哭滴滴地去找谭尚书告状,被训斥了一顿:“被个小姑娘打哭了,你这么没出息,还好意思说。”

从此以后,长房的哥哥们再也不敢欺负他了。他也不再把自己关在母亲的小院子里,有了很多好朋友,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李红樱十二岁那年,家里就不许她出门了,把她关在绣楼里练习女红针线,要她收收性子,做一个淑女。可她天生就是自由散漫的性子,绣楼里的日子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憋得她整天唉声叹气。打开后窗,就能看到谭府的后花园,与她距离最近的是一所小院子,空荡荡的,一直没有人住。

她被闷了三个月以后,那个小院子里忽然有人住了,是谭士礼和他的书童搬了进来。那日,落日熔金,红霞满天,她趴在窗台上,看着谭士礼站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里,手执书卷,轻声吟诵《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他穿着月白的锦衣,长身玉立,眉目清雅俊秀,声音低沉动听。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她,微微一笑:“李将军,近日可好?”

“好什么好,天天被关在这笼子里,让我学针线,将来好嫁人。我不想嫁人,我想去战场当个女将军。”李红樱委屈哒哒地说道。

“我朝确实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不过,你的性子也确实不适合闷在后宅。这样吧,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就谋个外任。以后,你可以嫁给我呀,我肯定不会把你关在家里,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你想骑马就骑马,想射箭就射箭,小时候你保护我,长大了我保护你,好不好?”他温柔的凝视着她。

李红樱趴在窗台上,下颚抵在白玉般的胳膊上,静静地与他对视着。时光滴答流转,树上的槐花飘落,掉在他乌黑的发顶,既沉默又温柔。

“嗯,”她轻轻点头:“那你要好好读书啊。”

谭士礼眉开眼笑,郑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从那以后,李红樱每天早上起来,跑到侧面的窗户一看,就能看到谭士礼正在院子里背书。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书房的灯光还是亮着的。有时候风向合适时,他会看到一只红色的纸鹤飘过来,里面会是一首小诗,或是让他保重身体不要彻夜苦读。每当他读书累了,只要看一眼绣楼的方向,就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后来,她也听家里长辈们夸赞谭士礼是谭家最有希望的孩子,只可惜他不是谭尚书的亲生儿子,只是一个庶出的侄子。

李红樱明白,以他的出身,若是来自己家里提亲,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考取功名当了官,及笄以后家里给她安排相亲,都被她撒娇耍赖地混过去了。只等着秋闱,他能金榜题名。

可是好事多磨,谭士礼却在秋闱的前两天病倒了,许是他太重视这次科举,心理压力过大,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起早贪黑磨搓了身子。这一病有如山倒,他挣扎着要去考试,踉跄着走到院子里就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贡院的大门已经落锁。母亲坐在床边,哭着求他不要去考了,家里不缺钱,考不上功名照样可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也说,不需要他光宗耀祖,没必要非得争这口气。

可是他知道,他需要,她也需要。

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冬天,多年的期许一朝破灭,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春日晴暖之后,他站在小院子里看到了她,她瘦了,一见他就掉了泪。从小长到大,哪怕被别的孩子打的鼻青脸肿,也没见她掉过泪,这一次,却是为了他掉了泪。

后来,听说突厥来犯,圣上要御驾亲征,他看到了自己最后一丝成功的希望。恳求伯父为自己谋了一个小小的副尉,要去军中拼一拼运气。

一个多年读书的书生,突然要上战场,谭家全都震惊了,众人苦劝都留不住他,最终只能挑了两个得力的侍卫费强和马辉护送他去。不求他建功立业,只要能保住自己,活着回来就行。

他走的那天晚上,李红樱哭了一夜,她知道,他这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拿命去拼了。他连命都能舍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舍得呢?

她拒绝了一切相亲,坚决不嫁。母亲拗不过她,只好在她十七岁这年,由父母做主定下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她得知以后,没哭也没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个月之后,就叫上几个闺中密友去逛庙会了。庙会上有不少算卦的摊子,她挑了一个旗子上写着“赛神仙”的人,当着大家的面算了一卦。

这一卦可不得了,说她福运深厚但命格奇特,非得十全十美、鸿运当头之人才能娶她为妻,否则,必遭厄运,克夫丧命。

这密友之中,便有未婚夫的亲妹妹,这件事当即传扬开去,夫家退亲,从此再无人登门提亲,李红樱的日子一下子就清净了。

转眼到了十九岁,李夫人愁得整日唉声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李红樱静静等着,倒是不急不躁。

朝廷大军得胜归来之日,长安城沸腾雀跃,听说有人砍下了颉撷可汗的人头,圣上特许他紧跟圣驾进京,众人都涌到街上争相目睹英雄风采。

李红樱看到了,是他,三年没见,黑了但是壮实了,他骑着高大的汗血宝马,跟在圣驾之后,红色的斗篷飘扬,一副英雄姿态。她终于笑了,心里踏实了。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谭士礼请冰人到李府提亲,刚从战场归来的李将军自然知道皇上对他的赏识器重,正愁闺女嫁不出去的李夫人如释重负,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两家一合计,就把这事麻利地办了。

洞房花烛夜,他们紧紧相拥,抱头痛哭,互相擦泪却擦不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诉说这三年的相思之苦。

他告诉她,在军中有一个好兄弟叫顾青山,和他一样为了心爱的姑娘去拼杀,是他亲手砍下颉撷可汗的人头却交给自己去领赏。因为青山知道,自己需要这个功劳才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终成眷属。而青山兄弟,不想做官,只想回到自己的村子里和喜欢的姑娘相伴到老。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李红樱泪眼朦胧的说道。

“已经三更天了,咱们只顾着说话,该办正事了。”谭士礼笑道。

☆、尾声:七十大寿

七月初七, 宁家庄村东一片热闹景象,有演杂耍的, 有卖糖人的, 更有那高搭的彩棚、流水的席面,男女老少尽开颜。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全村庆祝七夕节呢, 其实呢, 是里正顾青山的七十大寿。

顾家大门上张贴着大红洒金的对联,上联是七月初七贺七十大寿, 下联是福星寿星捧福寿双喜,横批是子孙满堂。这对联于对仗上讲不算高明, 难得的是老爷子亲手所书, 体现的是一份心情, 没人敢说不好。因为人家的长孙顾承谦是曾经的文状元,次孙顾承毓是新科武状元,两位状元爷都齐声喝彩, 谁敢不服?不服你站出来试试?

顾青山长子顾修文和年近四十才得的幺子顾家乐整整相隔十五岁,所以长子家的长孙和幺子家的幼子同龄, 两个四岁的娃娃在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你得跟我叫叔叔。”顾承楠背着小手满脸骄傲。

“凭什么呀?你跟我一般高。”顾念祖满脸不服气。

“因为我和你爹爹一样是承字辈的,而你是念字辈的。”顾承楠鬼精的小脑袋已经把人们之间的关系弄清楚了。

顾念祖知道自己的父亲名字叫什么,所以大概也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只是心里很不服气,就跑到顾青山身边去,趴在他腿上,委屈哒哒地问道:“祖爷爷, 您为什么不给我取承字辈的名字呀,这样我就不用跟他叫叔叔了。”

顾青山哈哈大笑:“傻孩子,不论我给你取什么名字你也得跟他叫叔叔呀,因为他本来就是你叔叔。你看,你有妹妹,他没有,你跟妹妹念晴一起玩吧。”

长着一双大眼睛,像瓷娃娃一样的妹妹顾念晴正窝在宁馨怀里吃糖,见祖爷爷提到自己就好奇地看了过来。宁馨温柔地哄着她叫哥哥,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哥哥。”

顾念祖马上就高兴了:“过年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你还不会叫哥哥呢,这么快就会啦!你下来,我带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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