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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不依人(6)

早早起来,女扮男装,其实女装出去亦可,不过还是男装方便些。

以前我也穿过弟弟的旧衣服办男子,跟今天穿上却有些不同。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终于得到一个结论,梅家伙食好,把我养肥了。原本有些长的衣服现在刚刚好,原本小巧玲珑的前胸如今竟有些雄壮的样子。

穿上男装怎么不男不女的?

算了,不管它,早早赶到醉八仙酒楼才是正事。我溜到春香院找表哥,他见我这幅打扮也吃了一惊,半晌道:“也有几分英气。”

我俩到醉八仙时,老板正在骂小二:“你们怎么办事的,今年一副司马公子的作品都没有,以后谁还来咱们这看书画展?”

嗬,想不到他的字这么抢手。

我高高扬起手中卷轴:“掌柜的,我来解你燃眉之急了。”

掌柜的不明所以,等拿过去看清是司马青云真迹之后,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位……呃,公子想卖什么价?”

“你给个参考价?”我眨眨眼。

他捻捻几根山羊胡:“司马公子的作品一般在一百两到二百两之间,你这副是他的近作,又是今年唯一的一副,可以标高一点,三百两吧。”

他nainai的,三十万啊!店家收取成交额的百分之一,所以他自是愿意卖高点,我想这物价八成就是给他们抬起来的。

我歪头想了想,京城人有钱,说不定能蒙住个冤大头。恩,我可以标高点,实在不行再降价。出得起三十万的人,必然也不在乎多花个十万、二十万的。

“五百两,就这么定了,实在不行可以还价。”最后一句我凑到掌柜的耳边说的。

饶是他这般见多识广的人也吓了一跳,伸出巴掌比了比,五百两啊……

我们包下二楼一个雅间,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大厅里悬挂的作品,也能看到交易情况。司马青云这种自己就能写字的人,该不会来吧。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让小二在门口珠帘后面又挂了一层密实的竹帘,这样外面应该看不清里面了,我才放心的坐下。

刚抿了一口茶的功夫,就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上楼了。大家挨个看着作品,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突然有人说道:“司马公子这不是你的作品么?”

我喝了一半的茶水呛在嗓子眼里,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又不敢咳出声。暗想,老天爷的报应来了。

悄悄溜到竹帘边,只看到外面几个背影。司马没出声,回头四望,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这里,我悄悄抖了抖,他不会发现我在这吧?

“天哪,标价是五百两,司马,你的字又涨钱了。”一个年轻公子叫道。

司马青云回头看了看下坠的价签,还是没有说话。

众人议论纷纷了,有的说太贵了,不会有人买的;也有人说司马的字就值这个价。

只是讨论声很热烈,却没有一个掏钱要买的,我的心凉了半截。

“惟留梨涡妙语——笑——嫣——然。”有人低声吟诵起最后一句。似是品味了一会儿,评价道:“此句甚妙。”

我心中升腾起希望的小火苗,默念:冤大头诶冤大头,你快点到来吧。

扒着竹帘缝去看,似乎是一个穿月白锦衣的公子说的这句话,然而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邤长的背影。

“参见九王爷。”很多人跪倒地上,我才知这就是传说中的九王爷,只可惜看不到正脸。

“便服出游,不必多礼。”他淡淡答了一句,意思是这里乃非正式场合,你们甭来这巴结人的一套。

众人都附和着连说好,九王抬手止住,问司马道:“看着落款日期,该是上巳节所做,司马兄可是在那日遇到一名梨涡带笑的女子,被她打动?”

皇家之子啊,让我大跌眼镜,竟然如此爱探究别人的八卦。

司马笑着摇摇头:“非也,在下原本很欣赏笑春风这种小花,自以为刺中有花很是美妙,然众人都不认同。那日,确有一位姑娘对笑春风爱不释手,与在下不谋而合,都认为刺中有花为最美。故而,在下为她笔录诗句。”

我暗暗点头,难怪他第一次见我就肯送我字,竟是这个缘故。

快买吧,快买吧。

我焦急的往外看,那九王却不疾不徐的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姑娘名字中可有一个‘嫣’字?”

他转头看向司马,此刻我便能看到他的侧脸,虽是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目光是凌厉的。

司马的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这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想:莫非姨父给爹爹放水的事败露了,他要追杀我们一家?

我十分想给司马递个暗号,让他不要把我透露出去,可是又不能伸头出去讲。情急之下,又出了乱子。“彭”,额头磕在了门框上。

“什么人,出来。”九王厉声喝道。

我吓得赶忙溜到墙角藏好,捂着额头蹲到大花瓶后面,用眼神示意梅莘出去,并且不要把我说出去。

梅莘会意,挑帘出去:“梅莘拜见九王爷。”

“你在里面做什么?”他的语气柔和了些。

“哦,我今日包了一个雅间,本来要宴请一个朋友,朋友还没到,我刚刚失手打了茶盏,惊了王爷,罪过罪过。”

“王爷,我的字就是送给的梅公子的表妹依依。”

我心里暗舒一口气,还好我有两个名字,且小名是籍贯上没有的。

“不错,依依交给我去装裱的。”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九王沉声道:“这幅字我买了。”

我按捺不住自己跳动的小心肝,之前对九王的不良印象一扫而光,京城的冤大头就是好找,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败家。

“小二,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到九王府去领银子。”

啥?打白条?九王太黑了。

高价请客

我想冲出去说不给银子不能拿走,想了想还是没敢冒那个险。

外面平静了一会儿又恢复热闹,梅莘进来说道:“王爷已经走了。”

我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了,瘫坐在地上。

没想到大麻烦走了,小麻烦却来了。

司马青云许是没料到他的字能卖到这个天价,进来时高兴的脸都绿了。

我哆嗦着站起来,讪笑着以哥们儿礼仪拍拍他的肩膀:“出乎意料吧,我很有才是不是?”

他憋着气撇我一眼:“恩,太有才了。”

三人落座,我屁颠的倒了一杯茶递给司马,他也没客气接过去喝了。审视着我道:“你认识九王?”

我干脆利落的摇头:“不认识。”

“那你干嘛那么怕他?”

我小心的瞅瞅外面,低声凑近他耳边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保证不说出去。”

待他郑重点头之后,我附耳道:“我爹原是柳安州太守,去年因乌龙诗案获罪,到洵南做屯长去了。我怕他翻出旧案,要再制我们一家的罪。”

许是我离他太近,把热气吹到他脸上,我说完话他不自然的伸手捋捋耳朵,面如冠玉的脸上闪过两朵红晕。

“就为这?”他喝茶掩饰。

“恩。”我郑重点头。

“你放心吧,那本是冤狱,不会有人在变本加厉了。”天子脚下,京城梁松丞相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说那是冤狱,司马青云真乃太帅也。

他几次欲言又止,我猜想必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卖了那字,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开口也好,反正我也不好意思回答。

我赶忙又给他添茶水,他却说道:“赚了这么多银子,两杯茶就想打发我?”

“是是,那你说怎么办吧,要我为奴为婢还是以身相……”

“咳咳。”梅莘打断我。

我自知说错话,蔫了吧唧的坐下。

司马却被我气乐了,看着我道:“怎么说也要先请我吃顿饭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我狂点头,叫来小二点菜。

菜都是司马点的,大多是我没有听过的菜名,共有十八道。

等菜的功夫,梅莘不失时机的问了一句:“司马兄都送依依一幅字了,不若也送我一幅吧。”

司马挑眉:“你也拿去卖个好价钱?”

我惭愧的低头抠手指,好在我和他没太深交情,也算不得朋友。

梅莘尴尬道:“怎么会,我对司马兄崇敬之至,必当挂于正厅,每日焚香膜拜。”

司马淡淡道:“等哪天我有时间再说吧。”

梅莘得了这半句承诺竟高兴的很,菜端上来,两人又要了一壶好酒,敬起酒来。

我本就饭量不大,每样菜略尝了尝也就饱了。品着茶咋滋味,京城的菜色果然是精工细作。梅府大宴时我已经开过眼界了,如今醉八仙这菜却更胜一筹。

小二端上最后一道金玉满堂时,我看他们俩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住他问九王的五百两银子到了没。他回说已经派人去取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我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掏出自己的小荷包一边说道:“先把饭钱结了吧,几两银子?”先把饭钱给了,证明我掏自己腰包请了一顿客,一会儿接过那五百两银子就不会太手软了。

“好咧,您呐。一共二十五两七钱,掌柜的说了,零头给您抹喽,给二十五两正好。”

神马?我受惊不小,手一抖小荷包头朝下掉落在桌子上,里面的七两银子几个铜板一起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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