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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米跳龙门/龙之花嫁(4)

我偷偷的看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他眼儿一转,带着笑意向我扫来,见我傻乎乎的,顺带眨了眨眼。

我被惊住了,条件反射的蹦了一蹦,小正太吓得赶紧更加用力的罩住我,生怕我从他的指缝跳出去。

老龟走的慢,我一路细细的看,这一路果然金碧辉煌,水呈淡淡的浅蓝色,偶有波澜,激起细碎的水泡,将所有一切都笼罩在这氤氲水汽中。

别的皇子的门楣都是金碧辉煌的,刷着金粉,镶着玉牌,夜明珠闪闪烁烁的钉在大门之上,做那探照灯用。

行至七皇子行宫的时候,我还没有从前面那几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的震撼中醒转过来,猛的一看这如同江南普通官宦人家的门楣,立刻眼睛一亮,朱红色的大门,青石板铺就的台阶,虾兵蟹将们横眉冷眼的站在门口,奇怪的是,他们的服饰并不如之前其他皇子家的服饰,而是五彩斑斓的,每个人的衣服都跟其他人不一样。

如果要说虾蟹有表情,那么我可以肯定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二字。因为他们的头始终高高的仰着,表面上看来目空一切,实际上带着强烈的自卑。

那种挖个地洞,让我死的心情,我现在很能体会。所谓惺惺相惜,大概莫过于此。

台阶之下,远远站了个身着白袍的书生,怀里抱着一卷轴画,正在左顾右盼的四处扫视,这书生估计是鲶鱼变的,我看见他嘴边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嘴大头大,肚皮大。

我乐得直跳。

七皇子瞅着我跳来跳去的,一转脸随口问我:“你开心什么?”

我乐得忘乎所以,忘记自己刚刚告诫自己要谨开言慢开口,一张口便回答他:“你看,这条鲶鱼变成的人,好失败,像他这样,还不如不要幻化人形呢,就算变成了人,人间的人类看了也会说:哎呦,这个人长得好像一条鲶鱼啊!”

我说完,自己又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劲,笑声立刻变成了干干的。

最后戛然而止。

我的笑声刚刚结束,七皇子便轻轻的接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打量那个书生,道:“我怎么没有发现,这么一说,他就算变成人也依然是一副鲶鱼的样子!”

那书生被我们俩的笑声惊动,扭过头来看,见着是七皇子,立刻眼睛一亮,抱着画轴,一路狂奔过来,距离老龟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啪嗒一下,五体投地给趴下来了。

“七皇子殿下,我等你有好几天了!”他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把画轴高高的举起:“殿下让小的描的画,小的已经描好了!”

七皇子笑嘻嘻的,肩膀一直抖。

那书生不敢抬头,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小小毕竟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快言快语的问七皇子:“七皇子,你在笑什么?”

七皇子笑得咳嗽起来,指着那个书生,做了个上下跳的动作。

小小没有明白,我却明白过来,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看来这位七皇子是个举一反三的天才,他现在联想到鲶鱼扁平着肚子贴着路面的画面呢。

真是天生的习惯,就算化作了人,这位书生也依然像鱼的时候,啪的一下贴着路面趴下。

“好了,送上来!”他终于止住笑,拈着璎珞,示意书生将画递过来。

那书生诚惶诚恐的垂着头,将画轴高高的举起,献了上来,七皇子伸出一只食指来,闲闲的将画勾了过去。

很随意的将画给展开了。

我偷偷的窥,小小也偷偷的窥,我们极有默契的各自倾斜了身体,那画轴上画着一位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女子的面目颇有些意识流的感觉。

眼似铜铃,眸子跟日本漫画美少女一般,鼻尖闪光,估计被书生刻意做了修饰,唇薄而小,为了突出它的小,书生用艳红的色彩点了两个小点,唇角俩绺长须,一直垂至胸部。

她的发型简直就是非主流的鼻祖,头顶俩坨似角非角,似髻非髻的东西,黑乎乎的,还环着细小的夜明珠,其余的头发如同猪鬃一般,蓬蓬松松还带着玉米烫的感觉。

那书生喜滋滋的垂头试探:“七皇子殿下,完全照着殿下您的叙述描画,你看如何?”

七皇子的脸都青了,默默的瞪视那副画良久,突然怒极反笑,指着那对角说:“她是没有角的,她是只蛟!”

那书生哦哦了两声,不知道如何回答。

七皇子慢慢的合拢了画轴,脸上露出一丝丝淡笑,伸手托腮,语气轻松的问他:“这次画了多久?”

那书生压抑着欣喜回复:“有,有三月!”

七皇子微微笑,又问道:“父皇现下招你官司何职?”

那书生又答:“现任,御画师!”说到这个的时候,他似乎很得意,腰都微微的抬直了一些。

七皇子哦了一声,笑嘻嘻的把画居高临下的丢给了他,抱着手,淡笑:“即日起,你便升职了!”

那书生呀的一声,难掩欢喜。

“你去东海与西海交界处,接任辟邪御画师一职!”七皇子摸摸自己的下巴,看那书生满脸疑惑,微微翘起一边嘴角,笑道:“是本皇子新近想出的职务,用你的画去震慑小妖小怪,必定合适!你先下去罢!”

那书生还是满脸困惑,却依然领了任职,诚惶诚恐的谢了七皇子。

“等等!”七皇子弹弹手指,那书生又退着回来,“你以后不要幻人形了,我看着不舒坦,上任的时候,自己游过去,记得,鱼鳍作画!好好作画,你很有前途!”

我看那书生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心里有些不忍心。

七皇子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拖着下巴,盘着腿占据了大半个龟壳,我看他长长的睫毛垂着,盖住了眸子,似乎垂着眼,在想着些什么。

思考许久之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寻了这么多画师画她,却画得形态各异,现下我都快要淡忘了她的容颜了!”

只有这刻,我才发现,这位喜欢捉弄别人的皇子,是真心的在惆怅。

老龟慢慢的驮,走一步,停三停,走过三分之一的路程时,路上的马匹渐渐的多了起来。不断的有水族中贵族的马车越过我们。

这些水族贵族的马车很奇怪,通常拉车的是我在穿越之前经常见到用来泡酒的海马,这里的海马同陆地上马匹一般大小,每匹海马额头上,还挂着各式的珠宝。

我穿越之前,也见过海马,就是那种晒干的,用作泡酒的药材,它们通常都是小小的,蜷缩着的,像这样大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些水族中的贵族有意炫耀,每辆马车都熏了香,海马跑过老龟的时候,经常会香风阵阵,熏得我们连龟带人都要晕过去一般。

这些马车像是卯足了劲来显要一般,四处都缀满了值钱的宝石和夜明珠,有的马车就连拉马的缰绳都是用金线扭成。

这一群贵族搞得半边海水都是金灿灿亮闪闪的。

七皇子如老禅入定一般盘腿坐在老龟壳上,眼睛瞄都不瞄那些马车,倒是有些马车经过七皇子的时候,会稍稍顿一顿。

如此过去七八辆,终于有辆四角轿边坠着夜明珠,一溜边用串着艳红珊瑚石珠串作流苏的马车停了下来,

那帘子一掀,就是一阵古怪的香味,我前辈子就是个香水过敏的,对古古怪怪的香味敬谢不敏,如此近距离的一熏,忍不住尾巴一伸,就要昏死过去。

七皇子眼尖,瞅着我一副要死掉的样子,一探手从小小手里夺过我,远远的离了轿子帘。

从轿帘后面微微探出一张脸来,绣着大牡丹花的绸缎袖口挡住半边脸,一双水泡死鱼眼,瞳仁子只有黄豆大。

她见到了七皇子,眼珠子直转:“七皇子殿下,怎么此次出行,连随从都没有一位,坐这样的老龟,估计要推迟半个时辰才能到目的地吧!”

七皇子微微笑,一副温文尔雅又和善的样子。

“皇子殿下,如果不嫌弃……”轿中的美人含羞带怯的垂了眼,绸缎的袖口又往上抬了几寸。

七皇子伸出另一只手去,缓缓的替她拉下了帘子,隔着帘子道:“珍珠姑娘,好意心领,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有损姑娘的清誉!”

我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双泡泡眼,四处瞅着报复社会呢,原来是只黄珍珠金鱼,估计刚幻成人形不久,手背上还有淡淡的金色。

珍珠姑娘听七皇子如此一说,躲在帘子后面羞羞答答的回复:“七皇子殿下,珍珠……不介意!”

这种含羞带怯,明显带着怀春少女口吻的表白,比她那遮掩鱼腥的香气更加具有杀伤力。

我想也不想,直接虾尾一伸,自我催眠昏了过去。

七皇子拎着我,忍俊不住,噗的轻笑了一声,那帘子后的珍珠姑娘立刻伤了自尊,哗啦一下,扯下衣领上拇指大的珍珠一枚,直接丢了出去,砸在了海马身上:“畜生,还不快走,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

她还真是位刚烈的鱼美人,连招呼也不打,纵着四匹海马,一路遥遥领先的飚了过去。

大有海中飚跑车的味道。

七皇子挑挑眉头,伸出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转脸轻轻的摇了摇我:“哎哟,小虾米,你看你,激得我得罪了金珍珠,这个姑娘最是碎嘴的,想必明天我龙七的坏名就要传开了,枉费我多年来一直维持着温润如玉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