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106)

奶奶走到她身边，手里卷着一叠报纸狠狠地打在苏家怡大腿上，苏家怡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往里一缩，喊道“奶奶你大年三十干嘛”。

奶奶并没有停手反而下手更狠，一下接着一下打到苏家怡身上，苏家怡从一开始往角落里躲着后来跑到厨房躲到阿珍身后，奶奶也喊着，“你也知道大年三十就你这么大个人了吃饱饭也不会帮忙收拾，全都让阿珍来做，吃完就瘫在那像蛇一样……”。

苏家怡也不甘示弱，躲在戴着手套手套上还挂着洗洁精泡泡的阿珍身后，愤愤不平地嘟囔：“我这几天陪老板娘都快走遍整个沛城三遍了，我多累啊……”

奶奶一个报纸卷越过阿珍打在苏家怡腿上，“还顶嘴！还顶嘴！”

“哎呀好啦好啦，家怡你给你同叔叔打个电话，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吧。”阿珍笑着说，苏家怡连声应是，从奶奶身旁蹿了出去。

刚好李宗同推门而进，苏家怡放下电话说：“同叔叔这么晚，刚刚还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嗯……”李宗同脸上尽是疲惫，脱下鞋便往饭桌走去，没有多做解释。

苏家怡本来就觉得奇怪，鹊喜居的股份几乎都被市政府收购了，现在李宗同每天回去都只是看看场面帮衬着没有很忙，平时逢年过节一定会早早回家和阿珍一起准备晚饭，可是今天却意外缺席，刚刚吃饭时问起，奶奶跟阿珍都说不清楚。

正是苏家怡满腹疑惑时，李宗同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散钱，说：“我刚刚回来急忘记买鞭炮了，家怡，到隔壁后街那个小档口买两饼回来，你要想买烟花自己买。”

苏家怡“哦”一声后，拿过钱纳闷地走在路上。

附近花市大喇叭里播放着的喜庆歌声，不时穿插着“某某某小朋友你的家人在一新百货门口等你”，人声鼎沸让身在内街中的苏家怡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熙熙攘攘人潮汹涌。手中拿着荧光棒在甩来舞去的小朋友们在街里欢乐地穿行；小情侣们手挽着手手上还拿着刚在花市上买来的小精品你侬我侬；连老人也凑这个热闹，单车后架着刚买的盆桔或者各色各样的年花，路过的街坊都笑道说“运吉咯”。

今年苏家怡跟奶奶还有阿珍一起逛了一次花市，还有一次是陪富婆一起。她想来往年在年三十晚一大群人总会来到她家楼下一起去逛花市，一群人挤在人群中嘻嘻哈哈，康乐孝总会买一些稀奇古怪的过年特有的小东西惹得苏家怡一直笑不停，然后一起在人浪中倒数，然后再一起去吃宵夜。

一阵风吹来，只有苏家怡觉得有些凉意。

她忽然想起祁嘉那句话，说她没有以前幼稚了。她好像觉得是自己长大了，确切来讲是跟过去的那些时时刻刻有人保护在自己身旁的岁月告了一段落。

有的人要在隐忍中慢慢告别，有的人要在悲怆中学会重生，有的人要在仇恨中尝试放手，而有的人是要在懵懂中开始适应。

身旁的喧嚣好像将苏家怡融入，又好像刻意将她推开。

就在苏家怡到家门口正要拿出钥匙时，看到祁嘉一条短信，等下来找你，先别睡。

而就在她看短信停顿下来这一瞬间，屋里传来略微激烈的争论声无意地传来苏家怡耳朵里。

“我就知道你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放下过这件事，这些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人家的孩子跟苏家怡一样大，你不要再生什么事端了……”

“大嫂你还没明白吗，现在是他不肯放过当年的人，是他现在来秋后算账。再说，源哥当年死的不明不白的你真的就能一直放下这件事吗？”

“总之我说了你不要再碰这些事情……”

“大嫂……”

“奶奶，同叔叔我买鞭炮回来了。”

烽烟渐起

那天周五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孩子们的家长中间突突突地挤出一个小人出来，站在园门口领着小孩的苏家怡一眼看到连忙将她拉到课室里。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管你接送的司机今天没来接你吗？”苏家怡将蒋澄放到一张小板凳上问。

“我学校就在附近，我来接我弟。”蒋澄一边左右顾盼一边丝毫不在意地说。

“小祖宗等下你妈要找到这儿说我拐带小孩啊……”苏家怡哭笑不得，看到蒋澄像是在寻找什么，便又说，“你弟还在后面玩滑滑梯呢。”

蒋澄摆摆手，起身就要往后走，边走边说：“小阿姨才不会管我呢，她眼里就只有阿澈，我去找阿澈玩了。”

苏家怡看着蒋澄蹦蹦跳跳的背影，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长期缺乏母爱的幼年儿童。

直到太阳开始西沉，大概是周五，祁嘉竟也可以提早下班，来到幼儿园门口大喊“苏家怡”时没把还在教室里整理玩具的苏家怡叫出来，反而把在后面玩耍的蒋澄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