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28)

直到服务员来上菜，他们才将东西全部放回到箱子里坐下。

其实苏家怡有些不知所措。

她忽然脑子里又想起了林南珈搬走前的那个晚上，她抱着大箱子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转赠给她。

苏家怡看着二人不停地每拿出一样东西出来又讲解一番，是她几岁时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她忽然有一丝惭愧，又有一丝感伤。

惭愧是在他们各自生活的这些年，她一直在用各种借口让自己将他们忘掉，可与此同时，在另一个角落里的他们却一直将她寄存在心里，不曾舍弃，她以为他们将它遗忘在世界的尽头，曾为他们没有履行一定会来找她的诺言而埋怨；伤感是她曾一直以为的三人各散东西，不过只是她一个人的漂泊。

她只乐呵呵地傻笑着憋出一句：“谢谢。”

二人将东西放好坐下后，林南珈说：“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最开始是想着万一哪天忽然找到你，做哥哥姐姐的怕你又哇哇哭着吵着说这么多年都没给你生日礼物，所以就算没见到你，我们每年你生日都有去给你买礼物，到了后来就习惯了。其实说来惭愧，尽管在不停地找你，但其实我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反而是顾临初这个人，嘴上不说，我知道他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顾临初喝着茶，嘴角不掩笑意，林南珈说完他又说：“你听南珈瞎说，她提起你的次数比我多得多。”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一下，呷了口茶，又笑着继续说：“到了后来，我们其实都很少提起你了，不是不想，是不敢再去想了，可没想到，就是这样想着要放手，你却忽然出现了。”

苏家怡一边听，一边拿过一块蛋挞，说：“嗯……我都没给你们准备什么，这一顿我来请吧，当时给你们过去这么多年的生日礼物。”说完一大口，蛋挞没了一半。

顾临初和林南珈莫名其妙地相视一眼，林南珈又站起来拿筷子头敲了苏家怡一下，骂到“小白眼狼”，苏家怡灵巧地一缩，说完和顾临初二人都笑了。

“对了，我听临初说你现在在一家幼儿园上班，你还有在念书吗？”林南珈啃着凤爪问。

“没有了，我读完高中就出来工作，一直在幼儿园里上班。”苏家怡夹了一块香煎马蹄糕到碗里。

林南珈怔了一下，悄悄看了平静说着的苏家怡，又悄悄看了看顾临初。

顾临初试探性地问：“怎么没有继续读呢？大专也没有读？”

“没有，”苏家怡摇摇头，津津有味地吃着，又夹了一只香茜饺，说，“我高中成绩很差，已经不想再读书了，干脆直接出来工作了。”

林南珈有点意外，但转眼又好像觉得能够理解，直接用手拿了一只叉烧酥就放到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那你还挺幸运的，高中一毕业能在幼儿园里上班。”

顾临初正想打断林南珈，但看到林南珈和苏家怡都并没有太在意，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没有说话。

苏家怡点点头，也是一边咬着虾饺一边含糊地说：“我们园长好像挺喜欢我的，缘分吧。”

顾临初看到她们两个嘴里都含着吃的一边说话，不禁觉得好笑：“你们两个从小就是喜欢东西含在嘴里就说话，还记不记得奶奶骂过我们多少回。”

“怎么不记得，哇当时给骂的最多的就是我，还说我教坏离妹……”

“苏家怡……”

“哎，叫惯了，我能不能就叫你方纯离啊，苏家怡叫着好别扭……”

“不行，奶奶说改名了就得叫新的……”

“……怡妹？”

三人说说笑笑，从鹊喜居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大概是早间晚一点的时候下了场雨，地面是湿湿沥沥的，可是雨后却慢慢开始放晴，夏日毒辣的阳光又开始慢慢从云层后钻出来。

离开鹊喜居后，三人做了一个无聊又疯狂的决定。

他们花了一下午将沛城的四条地铁线路全部坐了一遍，从老区去到经济新区，又去到大学城，每坐到总站就出去看看，然后又回到地铁里往回坐。

有时候三人并排坐着，有时候顾临初站着，有时候只有一个座位时，他们让苏家怡坐，苏家怡不肯，就一起站着。

他们讲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讲。

好像过去十三年的所有事情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扯扯东，扯扯西的，前几天医院有多忙，他们读医四年有多辛苦，苏家怡每天对着一群鬼灵精就算了还要跟一些无理取闹的家长扯皮。

他们很默契地，对再远一些的过去住口不提，尽管大家都很迫切想知道遗失的这些年里大家都是怎么过来的，苏家怡想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重遇的，他们想知道苏家怡是怎么跟祁嘉熟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