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74)

苏家怡正奇怪，这明明是周六，叶叔的儿子叶少棠还有其他师兄弟通常都会聚在拳馆，就算不是练拳也会聚在一起打牌，怎么会忽然没人。

顾临初听到了说：“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如果是受伤了我也可以帮忙。”

苏家怡点点头，正当苏家怡一心疑惑推开拳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时，她震惊了。

所有人都在里面，叶叔没有受伤，叶少棠在，所有师兄弟也在，康乐孝在，阿梓也在。

而正坐在拳馆中心的圆桌前的，是数日未见的祁嘉。

还有数年未曾有过一丝消息的汤兆东！

苏家怡站在全馆门口，双腿竟像注入了铅般不会动弹，一切都太不真实，从担心担忧到震惊惊喜，苏家怡的脑袋没有能很迅速的运转这忽如其来的情感变化。

汤兆东长大长高了，却比以前瘦了，黑了，褪下了曾经山鸡哥的一身非主流造型，换上了极短的寸头，穿着简单的灰色恤衫，眼神里好像少了以前嚣张锐利的锋芒，多了不少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和沉稳，他看上去老了不少，老这个形容词用在这么个正值年少的男孩身上好像不太合适，可是苏家怡真的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

汤兆东站起来走到苏家怡身前，苏家怡二话不说扑到他胸前，不听使唤的泪水流淌在汤兆东心口，她甚至连以前天天喊着的“东哥”也喊不出来。

祁嘉在桌面上转着那个刻着佛祖的打火机，目光绕过了紧紧相拥的二人，正想看向他们身后的顾临初时，却发现顾临初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风头过剩

当李宗同和阿珍满头大汗挤在理桐校门前的录取榜单前的人群中拼命往里挤时，苏家怡正抱着一堆奶奶刚折好的纸元宝纸房子纸汽车往隔壁巷子朱老太家走去。

当李宗同和阿珍一个字一个字地寻找着，终于在榜单上看到苏家怡三个字正原地欢呼奔腾时，苏家怡正好碰上汤兆东，汤兆东请她喝了一支百柠。

当苏家怡终于回到家时，李宗同和阿珍正在兴高采烈地跟奶奶汇报着喜讯，比起二人的激动和兴奋，苏家怡和奶奶显得有些太过冷淡。

太阳渐渐下山，一抹斜阳透过窗帘照进屋里时，苏家怡心里默数三二一。

当“一”刚过去的时候，楼下传来粗暴的一声传唤“苏家怡开门！”。

那年1995年，苏家怡十一岁。

开学前一天的回校日，苏家怡就迟到了。

祁嘉答应了李宗同第一天上学先带带她，结果他迟了半小时来找她，在苏家怡终于等不及打算自己先走一步，刚开了单车的锁时，祁嘉咬着半个叉烧包一个急刹车出现在她面前。

“我刚刚在等叉烧包出炉，叉烧包嘛，新鲜的才好吃。”

理桐的初中部很小，在铁路旁的一个小角落里，只能容纳初一初二的学生，初三的孩子只能到不远的高中部上课。祁嘉将苏家怡送到校门口就走了，校门旁的摇着扇子扇凉的大爷斜眼看了看苏家怡，又看了看祁嘉，说：“你们迟到噜。”

苏家怡灰着脸跑到教室门口，全班三十来个人连同站在讲台上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班主任都齐刷刷地看着她，苏家怡强作镇定地看着班主任，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班主任大概三十出头，留着当时最时髦的偏分发型，穿着深绿色大格子衬衫，苏家怡后来回忆，这个班主任长着一副教地理的脸，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数学老师。

班主任上下打量着苏家怡，说：“你是没找到学校还是没找到教室？”

全班哄堂。

苏家怡眼尾瞄了瞄班上的同学，她忽然萌生出一丝的恐慌，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吴珊，忽然出现了无恶不作小分队，忽然出现了那些躲在她身后对着她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自认高贵的女生。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没找着我单车。”

全班再次哄堂，这次连班主任也笑了。

“先坐到最后去，我还没编座位表，等你们都报上身高后我再重新安排，后天开学第一天，可别再迟到了。”

苏家怡“嗯”了一声后，低着头小碎步地走到课室最后的空位坐下，她旁边的是个留着利落短发碎刘海的女生，女生的前面是一个寸头短发的男生。

苏家怡刚坐下，男生就转身看着苏家怡一脸认真地说：“你属猪吗？怎么连自己单车都找不到。”

女生轻轻拍在男生肩上，笑着对苏家怡说：“你别理他，他开玩笑的。嗯，我叫张婕。”

苏家怡看着张婕灿烂的笑容，轮廓分明的脸庞，清爽灵动的五官，碎刘海刚好到眉上，双眼机灵有神，她又再次想起了吴珊，好像当年，吴珊也是这样灿烂地笑着对自己说，“我叫吴珊”。